送別了土丘村諸鬼。
道士毫無風(fēng)范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兩腿往前伸著,兩手撐在背后,喘了口氣,說道,“歇會(huì)兒?!?p> 須臾間月落日升。
東邊的天空已經(jīng)白了,一抹金光隨之生出,灑落千山。
張自道盯著初日,半晌也沒瞧出一點(diǎn)紫氣東來的意思。于是站起身伸了個(gè)懶腰,對(duì)李幾道士說道,“都送走了,也該回去了?!?p> 一夜折騰,這會(huì)兒無事可干,太陽(yáng)一照,那瞌睡蟲反而叨擾的更加厲害。
只可惜了土丘村諸鬼,都是不知是誰(shuí)給了他們‘太和’銅錢,自然也描繪不出那人的樣子。想通過餓鬼去尋嫁衣女子的線索也就斷了。
那方家老翁講的故事,也就成了去尋那紅嫁衣鬼的最后一條線索。
方家?
張自道思忖片刻,搖了搖頭,天大的事也得等他睡上一覺再去說。
添一捧新土,辭別了土丘村。
二個(gè)道士便迎著初升朝陽(yáng)向柯縣走去。
兩人走在也無路徑的荒野里,雜草叢生。
去土丘村時(shí),一路急行。
回柯縣時(shí),雖然不曾停下歇息,趕路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直到接近午時(shí),道士才走到柯縣。
走回百味樓。
百味樓門前一個(gè)來回踱步,神色難安的人。
燒餅鋪?zhàn)拥膭⑻镆姷蕉€(gè)道士,如見救命稻草,急忙跑上前去,說道,“道長(zhǎng)?”
道士說道,“你可安心回家,那鬼不會(huì)再來打攪你了。”
劉田一直提在心口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他連連感謝。
又給了道士一吊錢。
李幾道士接過那一吊錢,看著劉田離去的背影,神色復(fù)雜,嘆了口氣,“哎。”
張自道有些好奇,這李幾道士在超度了王家書生后,連王家娘子一枚銅錢都不肯收。這會(huì)兒又半句推辭沒有的收下劉田的半吊錢。
李幾道士收錢,還分人的?
就聽李幾道士說道,“劉田手上還有貧道的兩張攝邪符箓,未還給貧道?!?p> 昨夜李幾道士以為要面對(duì)‘太和’老鬼,便給劉田兩張符箓以防萬一。鬼已經(jīng)離去,劉田今日來絲毫不提及符箓的事情。
一張攝邪符箓,在尋常人家,是有錢也難得的保命之物,可當(dāng)傳家之寶。
劉田倒是因禍得福,一下得了兩張攝邪符箓。
張自道笑了笑,不理會(huì)心生郁悶的李幾道士,走進(jìn)百味樓。
來到后堂,去了住處。
撲倒床上便睡了起來。
剛?cè)胨懵牭揭魂嚧蚶茁暋?p> 輾轉(zhuǎn)難眠,起身見李幾道士在另一張床上也已熟睡。
打雷聲,便是由李幾道士口鼻中發(fā)出。
張自道于是去了前堂,找老板要了一間離此處最遠(yuǎn)的房子。
一覺醒來,外面天色顯暗,不過夕陽(yáng)還未落山。
洗漱一番。
路過李幾道士門前,依舊能聽到打雷聲,只是不如早先那么響亮。
搖了搖頭沒去叫醒李幾道士。
來到前堂,張自道覺得腹中饑餓,便點(diǎn)了幾樣飯菜。
正吃時(shí)。
聽到一旁挨著的飯桌上,有四個(gè)吃客在談?wù)撘患略岬氖虑椤?p> 百味樓里的酒保初聽時(shí)還臉上還有怒氣,覺得在百味樓談?wù)撨@事太過于晦氣。不料聽了片刻后,便也坐到一旁空桌上,聽了起來。
也虧酒保在百味樓當(dāng)伙計(jì)多年,與老板有了些交情。這會(huì)兒店內(nèi)的吃客也少,他才能聽了個(gè)大概。
那四個(gè)吃客,基本是二人在談,此外二人在聽。
一人說,他今日給一死去的書生出殯。
一人說,那給書生出殯時(shí),場(chǎng)面好生詭異,除了那書生的娘子掉淚外,無人哭泣。
聽的那人就問,“這是為何,怎么親人也不哭兩聲?”
一人說,“哭?那你知道棺材里的人是何人。王家書生,半個(gè)月前下過一次葬,那時(shí)候他的親戚哪個(gè)沒哭兩聲。王家書生卻隔天又回了家里。死了又活,活過來又死了,豈不是成了鬼怪。那王家娘子也真是可憐?!?p> “那他的親戚還敢再來送殯?”
一人說,“哪里敢來,除了王家那娘子,其余人都是方府上的仆役丫鬟,素不相識(shí),自然哭不出來?!?p> 聽的二人難以相信,說,“這,這,這可叫什么事?”
張自道聽一旁幾人談話,皺起眉頭來,給王家書生出殯的人,是方府上的人。
張自道問道,“勞煩問一聲,幾位可知道方府為何派人給王家書生出殯。”
那交談之人見是一個(gè)道士,也不怠慢,說道,“方少爺也是個(gè)讀書人,見不得王家書生落得個(gè)死后也無人給下葬的局面。于是便安排了人給王家書生下葬,又給了書生娘子一些銀錢?!?p> 不理會(huì)有幾聲夸贊方家少爺?shù)难哉Z(yǔ)。
張自道又問道,“你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
就聽那人說,“道長(zhǎng),實(shí)不相瞞,我便是抬棺的人,也在方府做活?!?p> 說罷,這人又嘆道,“方少爺真乃大善人?!?p> 張自道看著這人,說道,“你說王家書生親戚害怕,不敢來送殯。你就不怕?還肯給王家書生抬棺?”
這人臉色變了幾變。
就聽另一人說道,“但凡幫忙去出殯的人,方少爺都賞了二百文錢。那棺材又是方少爺找高人做了法事的,怎么不敢去送殯。抬棺的人,也就累些,方少爺還多賞了一百文,我想抬棺還沒抬成呢?!?p> 這人瞪了那人一眼,問張自道,“道長(zhǎng),你說那王家書生會(huì)不會(huì)再活過來?”
張自道說道,“塵歸塵,土歸土。他是不會(huì)再活過來了?!?p> 這人松了口氣,低頭時(shí)陰影下的臉龐似乎有一瞬的失望。
只聽那酒保拍手說道,“方少爺實(shí)乃大善人,與那王家書生無親無故,只因?qū)Ψ绞亲x書人,便花費(fèi)銀子給王家書生下葬?!?p> 在方府做活的二人說,“說的好,勞煩酒保再上兩壺酒,再來一盤花生米?!?p> “得嘞!”
一句話又賣出二壺酒一盤花生米,酒保大喜。
入了夜,四人才互相攙扶著,晃晃悠悠離開了百味樓。
張自道坐在位子上思忖,他與四人交談中得到的消息并不多。
也只說方少爺學(xué)識(shí)淵博,連柯縣內(nèi)考了秀才的老夫子也自嘆不如。
且樣貌不凡,生得比女人還要好看。
只是不去考取功名。
也不常出門。
算是個(gè)宅男。
“說了太平年間女縣令穿嫁衣的事情,又給王家書生安排著下葬。”
張自道看著手中的太和銅錢,他自語(yǔ),“巧合?”
百味樓外匆匆走來一人。
“道長(zhǎng),我家少爺有請(qǐng)。”
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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