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小城,日子慢悠悠過著,就連IACO的節(jié)奏都被放緩下來,因為他們在這里已經(jīng)沒什么任務(wù)了,幾乎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濕婆已經(jīng)被迫轉(zhuǎn)移陣地,他徹底放棄了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這座小城,IACO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可情況也沒有那么樂觀,他們沒能掌握濕婆的行蹤,也就意味著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濕婆去了哪里,雖然濕婆現(xiàn)在孤身一人,估計也沒什么能力去蠱惑人心、招納教眾,但他依舊可以按照原本的計劃召喚邪神,他絕對有這種能力,周唐林對此深信不疑。
所以早日定位濕婆也是重中之重,IACO是專業(yè)的,只是時間問題。
吳可非牽著麥當散步,自從他們查到了炸毀希望書店的余孽之后,這座小城變得前所未有的安穩(wěn),因為就連原本扎根在此的頭子濕婆都跑路了,吳可非再也不用擔心打游戲的時候被突如其來的任務(wù)打擾,也可以像現(xiàn)在這樣悠閑地遛狗,以前可不行,一是任務(wù)繁忙,經(jīng)常在上課的時候都要離開,二是沒狗。
吳可非覺得自己適應(yīng)能力還挺強的,無論哪種生活他都能投入其中,或許前一天還像個特工似的到處跑,第二天就可以龜縮在家里打游戲不出門,以前他也沒養(yǎng)過狗,現(xiàn)在還挺喜歡的,就這一段時間,麥當又壯了一圈,看起來更威武了。
夜色在一點一點從漆黑的角落和滿天的星斗中擴散,像是用墨染遍了這座小城。
牽著麥當,吳可非想到學(xué)校轉(zhuǎn)轉(zhuǎn),現(xiàn)在的高一高二還沒放暑假,應(yīng)該都在晚自習(xí),但校門還是開著的,所以即便吳可非牽著麥當還是照常進去了。
每座學(xué)校里都有種特別的氛圍,很奇怪,就像空氣中都彌漫著學(xué)生們的惆悵和迷惘、激情與奮斗,吳可非其實還挺喜歡的,學(xué)校給他的感覺就像一個單純的小世界,至少這里沒那么多復(fù)雜的事和人,每一個面孔都溫柔且稚嫩,每間教室都有許多屬于他們的故事。
他在學(xué)校告別了過去正常的生活,加入了IACO,然后現(xiàn)在又告別了這學(xué)校,要到密斯卡托尼克大學(xué)去當學(xué)生,或許人生就是不斷的在跟過去告別,在每一個未來中流逝,直到最后時刻隆重的與世長辭。
好像也沒必要多隆重,世界并不會在意你,每天都有千千萬萬個人在跟它告別,它一個都記不住。
麥當不知道它的代理主人在思考如此深刻的問題,它自顧自地走著,好像是它在領(lǐng)著吳可非前進,它對這里不陌生,明微偷摸著也帶它來過,畢竟明微住的地方離學(xué)校也就那么幾分鐘的步行路程。
每棟教學(xué)樓都亮著,吳可非當然不會牽著麥當?shù)綐巧先ラe逛,就算是校長也沒有那么囂張,他們就在四處走著,操場是個不錯的去處,晚自習(xí)的操場有種別樣的魅力,安靜、美麗,就像睡著的女孩,頭頂是滿天星,他們在眨眼睛。
吳可非有時會趁著沒人的時候來跑圈,就像現(xiàn)在這個時候,但今天牽著麥當,顯然不合適……好像更合適了,吳可非在熱身,然后戴上耳機,播放音樂,他蹲下揉了揉麥當。
一人一狗協(xié)調(diào)地并排跑起來,吳可非手里攥著狗繩,但麥當并不會拖他的后腿,怎么說也是拉布拉多獵犬,即溫順又迅猛,還很聰明,不得不說明微還真會選。
他不知道的是明微一點也不懂狗,麥當跟了他五六年,當初明微到寵物店之前也沒確定自己要買什么品種的狗,亦或是什么品種的貓,甚至他都不確定要不要用自己辛辛苦苦攢的生活費去買一只寵物,畢竟寵物也是要吃的、要照顧的,那時的明微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個盡職的主人,直到他進到寵物店,看到麥當之前他都沒拿定主意。
明微在琳瑯滿目的寵物店里逛了很久,店長傾力為他介紹一只又一只貓貓狗狗,甚至還有白鴿、倉鼠什么的,都很可愛很討喜,但明微就是沒有把它們買回家的欲望,其實說起來那些貓貓狗狗都很漂亮,幾乎每一個走進店里的顧客都很容易被它們吸引,然后在它們之間挑選一只最喜歡的買走。
它們要么粘人要么高貴優(yōu)雅,要么漂亮極了,看得明微目不暇接,感覺整個世界都被萌化了,但還是沒有購買的沖動,直到他看到角落里那只拉布拉多幼犬,它耷拉著雙耳,仿佛有些委屈的愁眉苦臉,不太精神的樣子,本來應(yīng)該很亮眼的米黃色的毛發(fā)也沒什么光澤,它蜷縮在籠子里跟明微對視,對視了很久,像是故人重逢。
“你們......認識?”寵物店長拿不定情況。
沒幾個人來到寵物店會看上一只看起來很可憐的小狗,甚至根本就不會在意,既然都來了寵物店,大家一定都想帶只最好看惹人喜愛的寵物回家,給單調(diào)的生活增添那么點樂趣和色彩,如果覺得它可憐就想買走的話,倒像是收養(yǎng)流浪狗。
明微就是看上了,以至于店長在給他介紹的時候說的是拉布拉多還是鄧布利多,他都沒在意。
寂靜的夜晚,空礦的操場,吳可非和麥當跑了一圈又一圈,越跑越來勁,后來一人一狗賽起跑來,在比誰堅持得久,吳可非也是被激起了興致,要知道能跑贏他的人真的不多,至少這座學(xué)校里沒有,而他這次的對手不是人,是條狗。
麥當像是在玩,只不過玩歡了,它很少這么跑過,畢竟明微是個體育廢柴,要他體測個一千米都得先送掉半條命,還夠嗆能跑到及格,自然沒可能帶著麥當運動什么的,不像吳可非,一千米只是熱身。
迎面而來的風(fēng)并不涼快,但吳可非不熱,在他身邊的麥當也是,吳可非運動起來就好像在蒸發(fā)的冰塊,不斷地吸收周圍的熱量,自己卻散發(fā)著陣陣冷氣,在夏天簡直就是天然空調(diào),冬天或許就溫度過低了點。
當然,這件事陳璃畫最清楚。
相對而言陳璃畫確實知道的最多,就像他會去辨認口紅,陳璃畫也會對他愛玩的游戲有所了解,可越是了解越像是完成作業(yè),雙方都知道一定會有一個盡頭,沒有人要做一輩子作業(yè),在考核結(jié)束之后變得一文不值,甚至不愿再提起,就好像之前的經(jīng)歷都是假象,他們都失去了一個了解自己的人。
外人都說他們像是天生一對的鴛鴦,那么般配,可突然不知怎么就要離散,打碎了許多人對于愛情的美好幻想,鴛鴦都要離散了,何況人與人呢?吳可非真覺得對不起大家,可是當男女主人公被搬上熒幕,聚光燈下的鴛鴦似乎更多只是觀眾腦海中的投影,雖然演員也有可能入戲太深。
她是否也有同感?
耳機里再一次的隨機到了那首《Leave Out All The Rest》,《暮光之城》的插曲,前奏一響吳可非就慢慢放緩腳步,喘著氣,雖然已經(jīng)過去很久,他的歌單卻沒怎么更新過,他不是一個追趕流行的人,只能任由陳璃畫以前的曲庫繼續(xù)占據(jù)歌單。
都是逢場作戲的演員,誰先動情誰就該被嘲笑,主動殺青才不至于鬧到生離死別。
他摩挲著手上的戒指,伊莎貝拉,可愛德華已經(jīng)不在陳璃畫手上,那些很久都沒回想的電影畫面再次浮現(xiàn),《暮光之城》應(yīng)該更受女孩喜歡,他只是覺得還行,被她親自賦予名字的戒指就這樣落到別人手里,或許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她都不需要愛德華。
月光下,有人穿過籃球場走向操場,吳可非覺得自己是時候離開了,麥當伸著舌頭“嘶哈嘶哈”的喘氣,吳可非牽著它往籃球場那邊的出口走去,那也是唯一的出入口,雖然他知道明微有時候為了不被門衛(wèi)逮到遲到也會從操場的圍墻翻進來,三年來知識沒學(xué)到多少,翻墻的本領(lǐng)倒是愈發(fā)嫻熟。
他親眼見過明微翻墻,而且還是周末,顯然明微睡蒙了沒搞清楚,他肯定以為自己遲到了很久才著急忙慌施展本領(lǐng),那一蹦一跳一翻一松行云流水,正巧被操場跑步的吳可非瞧見,那時候陳璃畫也在身邊,在明微行色匆忙離開后笑得前仰后合,吳可非意識到自己從來沒見過有人能讓她笑得那么開心。
耳機里還在播放熟悉的歌曲,熟悉的人打斷回憶,他突然頓住了,因為陳璃畫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操場上,只不過并不在他身邊,月光下的她白皙亮眼。
她身邊還有個高大的男生,更容易辨認了,是蘭斯洛伊。
吳可非突然間不知如何是好,就這樣愣在原地,因為這里是操場,沒地方讓他藏起來,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藏起來,于是就這樣牽著麥當傻站著,望著他們兩人緩緩走進,祈禱著對方?jīng)]發(fā)現(xiàn)是他。
好在他們到操場后就開始順著跑道慢走,背對著吳可非,靜謐又浪漫,一人一狗這樣望著,也不知道他們在一起了沒有,話說這跟在一起有什么區(qū)別?那么吳可非就只好祝他們互相喜歡了。
“汪!”
吳可非正要離開,麥當突然叫喚一聲,狗叫大聲地回蕩在空曠的操場,異常突兀,于是陳璃畫和蘭斯洛伊轉(zhuǎn)過頭來望向一人一狗,臉上慢慢露出驚奇的表情。
“吳可非?”
“麥當?”
“這不是明微的狗嗎?”
吳可非覺得自己好像赤身裸體暴露在聚光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