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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江湖行

第三十四章 金帝

長歌江湖行 陶若星辰 2658 2019-05-10 20:00:00

  帝都,天都城。

  天都城,取意天下之都。前朝的楚王宮付之一炬,城破之后,整個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及至后來被撲滅,所余唯有一片焦土,剩下的斷壁殘垣也實在不能再修繕居住。龍祖皇帝感念舊情,便回了故鄉(xiāng),將原來的元都城,賜名天都,金玉皇朝的政治中心便遷到了這里。

  此刻在玉皇宮承天殿內(nèi),一個中年男子皺著眉頭又仔細(xì)閱覽了一遍面前的奏章,沉吟片刻,在奏章上批了幾個字,取了桌上的涼茶漱了漱口,才感覺有幾分舒爽,他身后兩個執(zhí)著蒲扇的宮人趕忙又加了些力道。

  “臣弟參見陛下?!?p>  桌案前的人抬眼一看,正是七王爺玉琪,神色便緩和了許多,抬手笑道:“此間沒有外人,皇弟無需多禮,來人,賜座?!边@桌案前的人自然便是當(dāng)今的金帝玉淵。玉淵二十七歲登基為帝,至今正好滿一十二年,正是春秋正盛的年紀(jì)。

  與玉琪溫文爾雅的相貌不同,金帝玉淵濃眉大眼,面容方正,久居高位這許多年,舉手投足之間,比起玉琪少了幾分倜儻風(fēng)流,卻更顯貴氣雍容。

  “臣弟進(jìn)來這承天殿,便見皇兄愁眉不展,臣弟不才,不知可能為陛下分憂?”玉琪一幅世家貴胄公子打扮,折扇一收,扇柄輕輕敲擊著掌心笑道。

  “哈哈,不瞞皇弟,孤這確實有幾件事頗為頭痛?;实軇倓倧耐饷姹疾ɑ貋?,難得休養(yǎng)片刻,只是這朝堂江湖都讓孤頗不省心啊。”金帝笑笑說道,“今年雨水充足,只是玉龍河水位高漲,決堤淹了萬畝良田,孤已經(jīng)遣了魏王去浙南賑災(zāi)撫恤。至于這第二件,飛羽衛(wèi)傳報,朝陽門最近似乎又有動作,不知皇弟可有聽聞?”

  玉琪眉頭微微一皺,疑惑道:“臣弟前些時日出訪參合城游玩之時,恰恰路遇了朝陽門中人,只是并未碰面,也只知道那次的事,似乎三大門派進(jìn)展并不太順利,也未過問太多,不知皇兄所言可是此事?”

  金帝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孤聽聞神道宗主謝雨寒仙逝,本以為江湖可能會再平靜個幾十年,畢竟似那等桀驁的人物,武林這百多年出現(xiàn)的也并不多,倒是未曾料想,朝陽門如此不安生,先是伙同三大門派,搞了個圍攻白云巔神道總壇,鎩羽而歸后,如今又廣邀各門各派,要辦個英雄宴?!?p>  “英雄宴?!這些江湖中人,不過是一群武夫、莽夫,徒逞蠻力之勇,不服朝廷王化,實在是……”玉琪恨聲道。

  “不服王化,這話皇弟說的嚴(yán)重了?!苯鸬蹟[了擺手,示意殿內(nèi)的人全部退出去,這才說道,“我玉家畢竟也是以武立國,皇弟這句話若是傳將出去,恐惹人非議,以后莫再說了?!?p>  “是,臣弟失言?!庇耒骷奔惫笆忠欢Y,這才小心說道,“只是太林宗和天行道身份特殊,與我皇朝一直有幾分牽連,朝陽門雖歷史悠遠(yuǎn),猶在我皇朝之上,然卻與皇朝交集甚少,現(xiàn)如今,祝子衍動作頻頻,不知意欲何為?”

  “飛羽衛(wèi)傳回的消息,如今也是不盡不實。我金玉皇朝立國之初,便有太祖遺訓(xùn),不可再涉足江湖之事,此后數(shù)百年后世子孫一直嚴(yán)守至今,然有一條,這些江湖武人如何折騰都可以,唯不能動搖我皇朝的根本,這是孤的底線?!苯鸬劾浜咭宦暤?,“孤對這江湖形勢如何并不感興趣,孤要的是一種平衡。只是這祝子衍卻似乎有意在打破平衡啊。”

  “月前,三大門派聚眾千余人,兩派廝殺,死傷難計,孤能忍他這一次,可是,若朝陽門還是冥頑不靈,再有動作,孤不想一再縱容。俠以武犯禁,可是江山社稷,以萬民福祉為先,這些武人,游俠江湖,肆意妄為,確實該管管了?!苯鸬弁鲁隹跉獾?,“此次朝陽門相邀三大門派另武林豪杰近千人集聚北涼城葬劍嶺,聲勢實在浩大,如此動作,若朝廷還是一味縱容,實在讓天下人恥笑?!?p>  “皇兄莫非要動用皇朝禁衛(wèi)軍?”玉琪驚道。

  “若是皇弟你知道葬劍嶺上昔年發(fā)生的事,便不會如此驚訝了。咱們兄弟關(guān)起門來說話,孤也就直言了。安插在各大門派內(nèi)的秘衛(wèi)傳給孤的消息,這祝子衍想著朝陽門領(lǐng)袖群倫,問鼎武林至尊之位。只是孤?lián)拇巳艘靶碾y馴,若果真做了武林盟主,恐尾大不掉,難以駕馭。”

  金帝起身,負(fù)手走向前,背對著玉琪說道:“這英雄宴定在下月初三,此時應(yīng)已有不少人趕去了。孤給你一道密旨,北涼城延邊七城皆可受你節(jié)制,總還是不要這英雄宴開的太過順利啊。”

  “臣弟遵旨?!庇耒髂恐虚W過一絲異彩。他自然不知道金帝所指的昔年之事為何事,可是既然金帝有意動用禁衛(wèi)軍,看來朝堂武林都是暗潮涌動啊。

  “你可便宜行事,無需事事皆請示于孤?!苯鸬蹏@了口氣道,“如今謝雨寒已經(jīng)身死,江湖之上,不知可還有人能視我皇宮大內(nèi)如無物,來去自如?依你看來,那祝子衍可有這等修為?”

  玉琪微微一驚,這本是大內(nèi)絕密,知者甚少,可是不巧他是知情人之一。隱約記得當(dāng)時他們年歲太小,隨在先皇身邊玩耍,那一日,也是如今日這般,太陽都還未曾下山,承天殿的御書房里卻突然多了一個老人。以他們當(dāng)時的眼力,自然看不出這老人身懷絕世武功,可是父皇卻如臨大敵。那個看上去比起朝堂上的擼著袖子嚎叫的文官還要斯文許多的老人家,說自己并無惡意,只是久聞金玉皇朝的九龍真氣強絕霸道,可惜金帝處于皇宮大內(nèi),故而一直無緣得見,今日耐不住,進(jìn)了這承天殿里。

  玉琪從未想到父皇居然只接了那人一招,連聽到聲響,沖進(jìn)來護(hù)駕的金羽衛(wèi)大將軍和師傅掌劍監(jiān)楊寶都只一招便被那人擊退了。此后,皇城戒備,二十七年來,那個叫謝雨寒的人再沒來過??墒悄莻€名字,卻成了兩代金帝揮之不去的心頭陰影。

  可是金帝說了這句話便沉默下來,他顯然不需要玉琪回答他。

  “也是有很多年沒有去江湖上走走了,對了,這幾日藏西使者和漠北諸部的人來我天都朝貢,倒是帶來了不少稀罕玩意,玉石翡翠,漠北名駒,皇弟若是有喜歡的,去內(nèi)務(wù)府說一聲便是。”金帝長嘆一口氣,緩緩說道。

  “臣弟先謝過陛下?!庇耒饕彩情L舒口氣,微微一笑,“若是皇兄無其他要事,那臣弟便先行告退了。”

  “公事說完了,孤這倒真有點私事。皇弟今日若是無事,不如便在宮里參宴吧,賢王妃這幾日常在孤面前提起你,對你想念的緊啊?!苯鸬畚⑽⒖嘈?。

  金帝口中的賢王妃正是出身江湖,芙蓉堡曾經(jīng)的大小姐秦蓯蓉。當(dāng)年金帝見其面目,驚為天人,后終于得償所愿,將他帶回了皇宮之中,懇求了當(dāng)朝太后娘娘,只是因金帝早有妻室,也即是當(dāng)時的太子妃,后來的淑嫻皇后,他便只能立她為妃,取了仙的諧音,賢妃。

  “皇弟知道賢妃的身份,自她跟了孤之后,已有十幾年未能再返回芙蓉堡,而賢妃也只有芙蓉這一個妹子,對她甚是掛念?!贝丝痰慕鸬?,全然沒有了天下至尊的威嚴(yán),反倒成了一個絮絮叨叨的丈夫。

  玉琪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想了想說道:“此次,臣弟有負(fù)賢妃娘娘所托,實在無顏面對,不若……”

  金帝苦笑道:“孤諸事纏身,一直忙于國務(wù),實在無暇出宮,賢妃的意思是,這次葬劍嶺事情了結(jié)之后,你再赴參合城一趟。哎,具體的事,還是晚宴之時再談吧,走走走……”

  金帝不由分說,拉著玉琪的衣袖,便一同出了承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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