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管外科的副主任李醫(yī)師，三十多歲的樣子，中等偏胖的身材，戴一副寬邊眼鏡，看了看顧老師，還有地上那個塑料編的籃子，溫和的解釋著病情：“您剛才躺下來，我?guī)湍艘幌聝蓷l大腿的主動脈，還有足背動脈，您今年多大歲數(shù)？對，已經(jīng)八七周歲，快八十八歲了，您腿部的動脈摸著還可以，足背動脈應該能摸到兩條，您的只摸到了一條，就您這個年齡來說，也算還不錯了，因為有的人才六七十歲的年紀，足背動脈就都摸不到了，全都堵死了。所以就您說的兩條腿走路發(fā)飄，沒有力氣，可能就是受涼了，我給您開點藥，回去先吃著看看吧。”
我問道：“像她這種情況還用做什么檢查嗎？我們還掛了脊柱外科，用不用再去那邊看看？”
李醫(yī)師笑著回道：“不用檢查，她的血管摸著還可以，你們要是愿意去那邊看看也行，看看腰椎還是頸椎有什么問題。”
這是一家綜合性但是以骨科為特色的大型醫(yī)院，為了提高效率，我去排隊交押金，租借了一輛輪椅推著顧老師，開始了在醫(yī)院里的趕場看病。
因為周二其他科室沒有主任號，于是就掛的普通號，到了脊柱外科，也是一個年輕的男醫(yī)生，個子不高，脖子上還挎著一個雙頭的耳機，如果不是因為穿著白大褂，看外表感覺不是很專業(yè)的樣子。這個醫(yī)生也是請顧老師躺了下來，用一個小榔頭敲了敲膝蓋，又敲了敲足底，還有腳踝，然后就說道：“您這個沒事啊，沒有什么明顯的癥狀，走路發(fā)飄還是回去多休息，注意別受涼，多休息不是說一定要坐著，可以多躺著啊?！?p> 我又問道：“顧老師擔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因為以前沒有這正情況，是不是做個檢查？要不開點什么藥？血管也沒事，脊椎也沒事，可是腿走路不好，那是不是再去別的科看看？”
“不用做檢查，回去養(yǎng)著吧，就是做檢查又怎么樣，檢查完不還得回去養(yǎng)著嗎？白花那個錢。要我說就不用開藥，回去多休息。你們要是非得愿意再看看，就去看看神經(jīng)系統(tǒng)?！?p> 跑到一樓咨詢臺，經(jīng)過詢問，又掛了一個神經(jīng)內(nèi)科的號，一個年輕的女大夫看了看顧老師，說道：“我們這主要是看頭部的，引起的偏癱啊什么的，你們這個腿走路發(fā)飄，不在我們這看，我最多給你們開點營養(yǎng)神經(jīng)末梢的藥，看看是不是對腿部行動又幫助。要不你們?nèi)タ纯囱瓤?。?p> 畢竟顧老師這么大年紀來一次醫(yī)院不容易，而且沒有家屬的陪伴，我作為單位派來的陪同人員，一個小時顧老師需要向公司支付五十五元的陪同就醫(yī)的費用，所以，我又幫她掛了中西醫(yī)結合科的腰腿痛門診，顧老師還直猶豫：“我的腿不是疼痛，掛這個科對嗎？”
唉，顧老師有點個性有點固執(zhí)，因為每天必須吃一個西紅柿，以前一直是寧奶奶陪她外出去買，但是后來就不陪了，因為寧奶奶不止一次向我提起說，有一次陪顧老師外出，過馬路時扶了她一下，結果顧老師不樂意了，一甩手說：“你拽我干嗎。”寧奶奶好心被懟，所以就不再管她了。
對于顧老師的疑慮，我已經(jīng)累得不愿意多解釋：“不是疼痛的問題，您不是腿腳走路不好嗎？沒有別的科可以掛了，這個號您還掛不掛呢？”
“算了，掛吧，去看看吧?！?p> 最后這個中西醫(yī)結合的腰腿痛門診，也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女醫(yī)生，為顧老師開了核磁共振的檢查單，顧老師是離休干部，按理說醫(yī)藥費是百分之百報銷的，但是一看核磁的檢查費用，頸椎和腰椎兩項加在一起需要一千四百多元錢，有些猶豫，怕不能報銷，經(jīng)過我的勸說，最后答應做兩項檢查。
又是一通交費，排隊，找核磁醫(yī)生說好話讓照顧一下年齡大的老人，最后的結果證明還是檢查兩項的決定是正確的。顧老師的腰椎不好，但是頸椎更差，有神經(jīng)根袖囊腫和椎管狹窄，據(jù)說是這些原因會導致雙腿走路發(fā)飄，像踩到棉花一樣。醫(yī)生給開了一大堆的膏藥，讓貼在頸椎部位，還有一些脈管通類的中成藥，讓回去吃。
看病到此，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半，等我們打車回答單位，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
我扶著顧老師一進單位，直奔二樓餐廳，因為曉梅給我打電話說，特意囑咐餐廳為我們留飯了，而我們從早上八點到現(xiàn)在，我只喝了多半瓶礦泉水，吃了幾塊餅干，而顧老師更是只喝了幾口水，兩塊餅干，怕喝多了上廁所麻煩，而且顧老師糖尿病也不敢吃餅干。
結果，萬沒想到，好不容易到了餐廳，坐了下來一問，居然把留的餐扔掉了，以為不來吃了，而且再過一會就該吃晚飯了，現(xiàn)在啥都沒有。
經(jīng)過溝通，顧老師同意先吃點西紅柿炒雞蛋墊補一點，過會就吃晚飯，而我，一直在后廚告訴當班的劉師傅，還有幫廚張姐，告訴他們我也是人啊，從早上到現(xiàn)在沒吃東西呢，餓死了。他們問我吃不吃拌土豆絲，我說不吃，然后我就眼睜睜的看著這位曾經(jīng)擠走袁大廚的劉師傅，用張姐給打的兩個雞蛋，洗的兩個西紅柿，給顧老師炒了個菜，然后端給顧老師一碗，而我就只能干看著。TMD，一個雞蛋不過五毛錢，多炒兩個雞蛋我就有口吃的了，我一賭氣，自己打了兩個雞蛋，又拿了一個西紅柿準備自己炒菜，因為調(diào)料罐上沒有標簽，不知道哪個是鹽，哪個是糖，還愣是把菜給炒糊了，看著一鍋黑乎乎的西紅柿炒雞蛋，我的眼淚實在是忍不住就要掉下來了。
劉師傅還對說，要不您等會，我炒晚上的員工餐，蒜毫炒肉，TNND，我直接告訴他我不吃蒜毫，也不吃土豆絲，我要了一個饅頭，端著給顧老師盛菜剩下的小半碗西紅柿炒雞蛋，狼吞虎咽的吃了。
不是我買不起飯吃，只是一天都陪著顧老師東跑西顛的掛號看病，而顧老師自己又說不餓，我總不能自己跑出去吃飯，另外，我只要花錢，顧老師肯定要給我錢，曉梅又說給留飯了，所以才一直餓著等回單位再吃，沒想到自己這么沒人緣沒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