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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山箓

第十回 林道人援手救稚兒 吳捕快立志破奇案

平山箓 不會寫詩的貓 3714 2019-06-20 10:27:45

  上一回說到,半仙與小二重返陽界,前往金大媽住處登記戶籍,恰逢分管老龍巷的新任捕快吳亮拜訪金大媽,只是一個照面便看出半仙身份有疑,一番推測,更是對小二也起了疑心,他自忖不敵,拼著一死也要揭破半仙與小二身份,哪知才第一句試探,對面居然就說漏了嘴。

  只說吳捕快話音剛落,對面居然有人立刻答道:“不……不是我殺的!”

  用屁股想也知道,能說出這話的自然只有小二了,他那會兒剛好在大發(fā)白日夢,胡編他的修仙復(fù)仇記,正到處理仇家尸體的緊要環(huán)節(jié),冷不丁讓吳捕快一問,驚慌失措,好似東窗事發(fā),人贓并獲,趕忙大聲辯白。他這一喊不要緊,可把屋里的幾人嚇得夠嗆:

  金大媽正疑惑吳捕快所問何意,一聽到個“殺”字,心口一跳,手腳不穩(wěn),一屁股從太師椅上滑到了書桌底下;半仙本來端著架子,要看吳捕快笑話,哪料到旁邊豬隊友作妖,一口茶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噗”的一聲噴出老遠(yuǎn),直射在吳捕快面門;最慘的就是吳捕快了,他知對方露陷,必然狗急跳墻,忙去抽鐵尺自保,誰知半仙那口茶水后發(fā)先至,糊了他一臉,這熱辣辣的好似暗器一般,令他立時記起師父口述的幾種中毒慘狀,驚恐無比,手上一抖,鐵尺脫手而出,直取小二。

  小二早就嚇傻,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鐵尺撲面而來,堪堪就要戳破腦殼,只聽“嗡”地一響,鐵尺應(yīng)聲而住,離小二額頭不過數(shù)寸。原來半仙畢竟修得仙體,反應(yīng)遠(yuǎn)勝常人,小二又離他不遠(yuǎn),只是淺運靈氣,便將鐵尺憑空穩(wěn)穩(wěn)停住,饒是如此,也嚇得他一身冷汗,甚至略勝當(dāng)年與那妖王斗法。

  吳捕快定下神來,只覺面上并無異樣,心知只是普通茶水,再向?qū)γ嬉豢?,心中不禁大駭:“武林中能接暗器的手法甚多,還有什么千手觀音、萬手羅漢的奇人,可縱然他們天賦異稟,總要出個手才能接到,想不到那陸小二修為如此深湛,這般以無形內(nèi)力擋下偌大鐵尺,實是聞所未聞,師父說天外有天,我當(dāng)年還不以為然,不想邪派高手,竟然恐怖如斯,幸好剛才尚未發(fā)出警信,否則老班頭去衙門報信,怕是要連累了眾位快班弟兄了?!?p>  他自知無幸,反而冷靜下來,知道就算逃跑也是無濟于事,反而平白丟了公門的臉面,索性又坐回椅子上,本來就白凈的面皮已是血色全無。

  半仙伸手輕輕將小二眼前的鐵尺摘下,起身一步步走到吳捕快面前,這幾步對吳捕快來說仿佛過了數(shù)年,他想起了時而嚴(yán)苛?xí)r而慈祥的師父,又想起了師父家門前那棵銀杏,每到深秋,風(fēng)過葉落,總是在樹下鋪就一張黃毯,他與師姐便在這毯子上蹦跳嬉戲,拋耍杏葉,一邊哼唱著童謠,一邊看那漫漫黃蝶翩翩舞,聽那悠悠微風(fēng)瑟瑟歌,師姐那紅彤彤的臉龐猶如這秋景中的一朵嬌花,永遠(yuǎn)定格在自己的腦海,那童謠也似穿越記憶,時時在耳邊縈繞:

  小黃蝶,天上飛。

  前面逃,后面追。

  飛累了,地上睡。

  風(fēng)來了,又起飛。

  “唉——”吳捕快心中一嘆:“可惜師姐早已嫁作人婦,我這點心思,只能帶進(jìn)棺材了?!?p>  半仙見吳捕快一張本來俊俏的臉上,忽喜忽悲陰晴不定,知道剛才自己露了那手,把這年青人嚇得不輕,生怕他弄出什么瘋病來,當(dāng)即俯首躬身,倒轉(zhuǎn)鐵尺,雙手奉上,輕聲細(xì)語道:“吳捕快,適才貧道失禮,這廂給您賠個不是,還請您原諒則個?!?p>  吳捕快不知其意,不覺接了鐵尺,忽然驚覺,心中所想脫口而出:“那陸小二方才所殺……”

  他話一出口,就知不妙,對面縱然是匪類,此刻已經(jīng)給足了面子,顯然是想就此揭過,互相行個方便,可自己窮糾不舍,于公門身份來說無可厚非,卻是拂了對方臉面,等于自己好不容易脫險,又自行跳進(jìn)了鬼門關(guān)。

  只見半仙霍然起身,果然一臉怒容,似乎是要動手,可誰知吳捕快剛準(zhǔn)備拼死一搏,半仙卻忽然轉(zhuǎn)過身去,大罵道:“小二,你這臭小子,竟然敢在官差面前胡言亂語,成何體統(tǒng),快過來給吳捕快解釋清楚!”

  也是小二機靈,當(dāng)即會意,一下?lián)涞乖诘?,帶著哭腔答道:“我今天早上貪玩,用開水灌了個螞蟻窩,燙殺了不少螞蟻,誰知道吳捕快神機妙算,連這個都知道了,小二知道錯了,回去就給他們燒香超度。”

  這時金大媽正從書桌下探出頭來,一聽這話,唰的一下蹦起來,埋怨道:“哎呀,我當(dāng)什么大事呢,不就淹死個把螞蟻嗎,大媽我當(dāng)年拿滅鼠先進(jìn)的時候,弄死的小畜生都能把巷口的枯井給填平了,這要是個個都得燒香超度啊,大媽還不得把這祖宅給賣啰?吳捕快,你說是不是?”

  吳捕快也不知金大媽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不過這下臺階卻是給得恰到好處,只得勉強笑道:“金里正說的是,我剛才不過開個玩笑,誰想小二這孩子真嚇到了,確是我的不是了?!?p>  “真是的,看把小二嚇成什么樣子了,”金大媽早就走到中間,拉起了小二,幫他拍了拍衣服,對半仙沒好氣道:“半仙啊,你聽大媽的,有空趕緊去龍街小學(xué)給你侄子報個名,不然他成天閑在你破觀里,今天能灌了螞蟻窩,明兒個就該上房揭瓦了,這還得了!”

  半仙拱手道:“多謝金里正提醒,貧道也正有此意?!?p>  “好了好了,別跟我這里窮客氣,今天就去辦,”金大媽又轉(zhuǎn)向吳捕快道:“吳捕快啊,你看你還有啥要問的嗎?”

  吳捕快臉還僵在那里,看了眼那一大一小,半仙頜首微笑,小二則對著自己做著鬼臉,他一咬牙,終于從嘴里擠出三個字來:“沒有了?!?p>  “沒有了就好,”金大媽又轉(zhuǎn)向半仙:“我說你也別在我這磨嘰了,快帶你侄子去看看老丁的出租房,他有間屋子正急著租出去,只收原來的半價,還不用付押金,嘖嘖,真是便宜了你小子了?!?p>  半仙本想再蹭幾杯金大媽家的好茶再走,耐不住這么催促,只好跟金大媽和吳捕快道個別,拉著小二的手緩緩走出去,可還沒等他們出客廳,就聽金大媽對吳捕快呵呵笑道:“小吳啊,你生得這般俊俏,可有婚配?要是還沒有的話,你的終身大事,大媽給包了。”

  這話于半仙好似快馬一鞭,嚇得他連儀態(tài)也顧不上,拉著小二拔腿就跑,生怕那金大媽又逮住他說相親的事,他倆一口氣跑到了大門口,這才停下,半仙倒不覺什么,小二卻是喘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時只聽他們身后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林觀主,怎地如此匆忙,莫非是遇到鬼了?”

  半仙回頭一看,連忙作揖道:“原來是吳老班頭啊,魑魅魍魎貧道又有何懼,所懼者乃是金里正余威也?!?p>  老班頭聞言大笑:“莫說你了,我這把老骨頭見了她,也要抖三抖了。”

  半仙見他笑瞇瞇地看向陸小二,于是介紹道:“這是貧道遠(yuǎn)房表侄,名叫陸小二,如今托付貧道撫養(yǎng)?!?p>  小二識趣,不待半仙教導(dǎo),就趴下對著吳班頭磕了幾個頭:“吳老班頭爺爺好,祝您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老班頭見狀忙收了煙桿,上前將小二扶起:“哎呀哎呀,快起來,快起來,你看老夫連個見面禮都沒預(yù)備,這可折煞我也?!?p>  又對半仙笑道:“林觀主,你這侄子如此機靈討喜,將來必成大器啊。”

  “哪里哪里,不給我添亂就謝天謝地了?!?p>  “說來也巧,我也有個侄子隨我做了捕快,姓吳名亮,恰巧分管這老龍巷,今日過來給金里正打聲招呼,方才進(jìn)去,不知林觀主適才可有遇到?”

  “原來吳捕快是您侄子,令侄一表人才,精明干練,實在是難得的青年才俊,有令侄坐鎮(zhèn)老龍巷,我等街坊皆可高枕無憂矣?!?p>  老班頭聽了這番奉承,樂得瞇花眼笑,又與半仙說笑了幾句,就目送二人離開了。只是待半仙和小二走遠(yuǎn),他的臉色卻漸漸沉了下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老班頭,您觀這二人如何?”一人在他身后問道,正是吳亮。

  “你看呢?”

  吳亮沉吟了一會才答道:“身懷絕技,甘居人下,其中必有隱情?!?p>  老班頭點了點頭,卻未置答,反而道:“衙中還有些雜事,我先回去了,你可在此間多熟悉熟悉?!?p>  “老班頭留步,卑職還有事請教?”

  老班頭收回剛剛邁出的腳步,回首道:“哦,還有什么事?”

  “丁得一出租屋的三樁命案,不知老班頭有何見解。”

  老班頭原本有些笑意的面孔上,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消防違規(guī),用火不當(dāng),意外致死,衙門已有定論,老丁也認(rèn)了罰,我一介小吏,還能有什么見解?”

  “老班頭不覺得奇怪嗎?”

  “怪在何處?”

  吳亮皺了皺眉頭:“若云消防違規(guī),丁得一在第一樁命案后便已整改,我剛才問了金里正,她可以作證,何至于接二連三,這是其一;再說這用火不當(dāng),那三人死時既未抽煙、又未造飯,這用火二字從何而來,此是其二;至于意外之說,仵作的記錄中寫得明明白白,三人都是燒作黑碳一般,顯然火勢極大,可為何只有尸首周圍有灼燒痕跡,如果只有一次如此,或能推說巧合,可次次皆同,豈不是怪中之怪?”

  吳亮說到這里,老班頭的臉色已經(jīng)極其難看了:“吳捕快,既然如此,你又有何高見?”

  聽到吳捕快三個字的稱呼,吳亮心中一顫,但他沒打退堂鼓,還是低頭說道:“卑職以為,這三條人命,俱是死于兇殺?!?p>  老班頭緩緩走到吳亮跟前,雙目精光迸射,全不似一個老人:“可有憑據(jù)?”

  吳亮覺得自己額角有一滴汗珠緩緩劃下,咽了一口口水才道:“全是卑職推測,尚無憑據(jù)。”

  他本以為此話一出口,對面多則是一頓狂風(fēng)暴雨般的責(zé)罵,少則也是一番冷嘲熱諷。哪知老班頭只是抬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數(shù)下:“亮娃兒,老夫知道你一腔熱血,看不慣那些茍且之輩,只不過咱們做捕快的,辦的是捉匪緝盜之事,其他的活計,自然有專人處理,我等不在其位,不謀其事,懂了嗎?”

  吳亮聞言,頭埋得更低了一些,只是沉默不語。

  “唉——,”老班頭見吳亮不答,只好長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這案子你要查便查吧,記得千萬小心提防。”

  吳亮抬頭看向老班頭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其中竟有一絲落寂。他佇立半晌,終于還是捏了捏拳頭,向著相反方向快步而去。正是:

  老驥伏櫪諫忠言,幼犢奮蹄顯赤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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