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陸筱筱踩著繡花鞋,出了房門,踏下樓梯,發(fā)現(xiàn)這客棧里比先前更熱鬧非凡,座無虛席,在座的都是武林俠士,手里都有兵器。
客棧里的氣氛,詭異得很。
她猜想這是幻影劍應(yīng)該已經(jīng)運送到了梅玉閣,腦子里頓時閃過一個念頭,看來,今晚是時候該去梅玉閣探探風(fēng)了。
陸筱筱嘴角的弧度是越來越上揚,沒準(zhǔn)今晚就能盜到幻影劍,回去交差了哈哈!
今夜的史州城很熱鬧——正確地來說,應(yīng)該是史州城的房頂上很熱鬧。只要沿著鱗次櫛比的屋脊慢慢走去,十步之內(nèi),必能碰上一人。這些人大都神情嚴(yán)肅、身體緊繃、雙目炯炯、閉口不語,渾身殺氣騰騰、嚴(yán)陣以待。若要問大家為什么盡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答案顯而易見——幻影劍。
風(fēng)狂吹,草亂舞,風(fēng)泠泠的夜里,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寂靜的黑幕中,充滿了緊張肅殺之氣,有的人已忍不住落下滴滴冷汗。
暗夜之中,一條嬌小的人影,以輕盈的身法,從梅玉閣的外墻翻了進(jìn)去。這個人是誰呢?不是別人,正是陸筱筱是也。
她右足輕輕一點,利落地翻進(jìn)了圍墻之后,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環(huán)境。
哇!這地方還真大啊!看來不似小閣,倒像個小山莊似的,真是業(yè)大無比。
嘖!瞧瞧這些裝飾,犯得著這么夸張嗎?真搞不懂這屋子的主人在想些什么,錢多的話不會灑一些出去救救外面貧苦的百姓???有錢也不是這種奢侈法!
避過了巡邏的守衛(wèi)之后,她繼續(xù)往內(nèi)奔去。
只是……望著眼前錯綜復(fù)雜、活像迷宮的長廊,她的臉不禁垮了下來。這么多條路,到底哪條才是通往幻影劍的藏劍處呀?
“可惡!”她低聲咒罵。
真不知道當(dāng)初蓋這房子的人在想些什么,地方這么大就已經(jīng)夠累人的了,還硬要把路搞得這么復(fù)雜,怎么不替他們這些頭一回來的人想一想呢?
罷了,罷了,反正條條大路通羅馬,往東走準(zhǔn)沒錯!
她沿著長廊一路飛奔,才一會兒工夫就到了盡頭,躍上梁柱,小心地觀察四周動靜,確定沒有人后,她才飛身而下。
進(jìn)入了內(nèi)院,推開了就近一間的房門,仔細(xì)翻找蛛絲馬跡,輕手輕腳的,只有細(xì)小沙沙的聲音。
卻并未找到任何關(guān)于幻影劍的蹤跡。
看來定是不在這間房了,話說回來,這么貴重的寶物肯定是放在一個密室,還有重兵把守,怎么會隨便放在一間房內(nèi)呢?
陸筱筱用小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怎么現(xiàn)在才想到,真是笨哪!
事不宜遲,她立即踏出房門,轉(zhuǎn)向別處。
來到另一個庭院拐角處,剛踏出繡花鞋,還未走一步,迎面就有一條人影撞了過來。
“??!”陸筱筱發(fā)出了驚叫聲!
莫非被發(fā)現(xiàn)了?心里發(fā)出了一陣警鈴。
借著這月光,她終于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是你?!”
“你怎么在這里?”
兩人同時發(fā)出驚呼聲!
因為來得不是別人,好巧不巧的,正是玄川也!
陸筱筱輕啟紅唇:“你也是來拿幻影……”
“他們在那里,快抓住他們,把幻影劍拿回來!”背后傳來一陣吶喊聲,一大伙人提著刀迅速向他們趕去。
他們?!
這兩個字閃過腦海,她的瞳孔無聲息瞪大。拜托啊,她只是剛來,連幻影劍什么樣子都沒見過,怎么就被當(dāng)成盜劍同伙啦?
這究竟是要鬧哪樣?
她的人生好悲催啊,嗚嗚嗚!
那雙深幽的黑眸,徒然迸出凌厲的目光。
“快走!”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轉(zhuǎn)身疾速飛出了這座府邸。
“快追,千萬別讓他們跑了!”后面的一伙人緊追不舍。
兩人飛出了這城內(nèi),一路飛往郊林。只是不巧的是,面前出現(xiàn)了一處十丈高的懸崖,四周的懸崖峭壁像刀削過一樣,深不見底,異常險峻。
后面的一伙人此時也趕到了。
“跑??!看你們還往哪跑!”領(lǐng)頭的是一位膚色略黑、留著落腮胡的粗大漢子,手里拿著彎刀,惡狠狠的盯著他們。
“交出幻影劍,饒你們不死!”大漢子兇神惡煞的。
同時,二、三十名黑衣殺手如狼似虎紛涌而至,每個人皆以拼命三郎的姿態(tài)沖向他們二人。
面對如此壯大的場景,陸筱筱眼睛瞪得都快凸出來,香腮微鼓,腿腳也有點發(fā)軟。
她這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運,才出虎口又遭狼殺的,都快餓死了還整這出,老天爺當(dāng)真是連條活路都不給?
抬眼偷覷,發(fā)現(xiàn)身旁的玄川,嚴(yán)酷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
黑眸危險的半瞇,眼底閃過不耐的火光,泛著冷酷的氣息。
“抱緊!”低啞的聲音響起。
玄川用手?jǐn)堊×怂难?,輕功一展,有如大鵬掠過一般,眨眼間像滑落的葉子般,兩人躍進(jìn)了身后的懸崖。
“該死的!他們跳下去了!”留下后面一伙人的咒罵,氣急敗壞!
事情過于突然,陸筱筱壓根搞不清楚狀況,慌亂無措中,嚇得她立即閉上了雙眼,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將臉埋進(jìn)了他的胸膛里,避免讓自己掉下去。
耳邊的風(fēng)呼呼吹過,腦子里一片空白,身體的下墜感令她心跳飛快,不安的動了一動,纖腰上的大手,警告的微微收緊,那力道雖然沒有弄疼她,卻也讓她立刻靜下來,不敢再輕舉妄動。
懸崖下,是水流湍急的河流,水深而險。河水滔滔東流,流經(jīng)三石澗,巖石參差,中間有飛泉澗水相隔,其地圍繞著茂密竹林。環(huán)繞綠羅山,綠色的松蘿如同布幕覆蓋山上,傾斜欲倒的山巖靠近水邊,茂密的竹林遮掩著溪水,對岸綿延數(shù)十里盡是桃花林,在此桃源中桃花四季皆盛開如春。
真沒想到,山崖下竟是如此美景!
玄川一足輕輕踩在水面上,緊接著飛快躍過了水面,穩(wěn)穩(wěn)的落入了地面上。
水面上映射出兩人的貼緊的身驅(qū),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動人心弦。
時間仿佛停止在這一刻。
半晌,他輕輕的吐出了一句:“安全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聞言,陸筱筱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幾乎是她的視線一落到他身上,那雙黑眸就掃了過來,不閃不避,直直的看著她。
她靈動的眼睛怔怔的盯住他,深邃的眼,俊冷的臉,竟再次看得出了神。
“還想抱多久?”他的黑眸深處,閃過一抹柔光,隨即又隱沒不見,藏進(jìn)最深處。
陸筱筱回過神,發(fā)現(xiàn)兩人的姿勢太過親密,慌忙放開了抱住他的手,她心頭一跳,臉兒更紅,急忙移開視線,心里卻像是被當(dāng)場逮著的偷兒,慌亂得連腳都快軟了。
在山莊里她都是跟師姐妹們較為親近,從未與男子如此貼近,此刻她心也撲通撲通的跳得飛快。
她粉臉微紅,努力收斂心神,側(cè)對著他,低頭理好繡裙,小手撥弄著秀發(fā),確定儀容整齊,心里這才稍微安定一點。
玄川不言不語,靜靜地注視著她的小舉動,深斂的黑眸里,閃著難解的光芒。
“走吧!”
兩人轉(zhuǎn)身踏離這湍急的河流,邁步往前走去。
一路無言,誰也沒有吭聲。
陸筱筱看向他手里的那把劍。“這劍可以給我看看嗎?”走了半天,她終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懷著希冀的目光期待著。
玄川直直的看著她,沉默了片刻,還是把手里的劍遞給了她。
陸筱筱撫摸著手里的這把劍,劍長兩尺三,劍身玄鐵而鑄及薄,透著淡淡的寒光,劍柄為一條金色龍雕之案,顯得無比威嚴(yán),劍刃更是鋒利無比。
她抽出劍,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揮出一片絢爛的光幕,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光幕斬滅了激射而來的虹芒,刃如秋霜,劍如其名,幻影無形,果真是一把寶劍!
“你不怕我把這劍拿走?”她不解。
“你要是能拿走,就是你的?!毙樕弦琅f無表情。
聞言,陸筱筱嘟了嘟嘴,心知肚明,就她這三腳貓功夫,怕是受他三招都要狂吐血倒地不起,哪有這個通天的本事在他眼前把它盜走?!
更何況他一人在眾多高手的眼前把劍盜走,飛身下懸崖,滴水不沾。此刻還能安然無恙站在這里,足以說明,他的武功高強,你可不是他的對手,可不要自找苦吃。
最最重要的是,他剛剛還很講義氣,帶她一起跑,不然她的小腦袋可不見了。
人在江湖混,她怎能不講義氣?
話再說回來,以她的這個小功夫,莊主跟爹爹肯定也知道她肯定是任務(wù)失敗,怎么可能成功的把幻影劍奪回去呢?
陸筱筱啊陸筱筱,你要認(rèn)清現(xiàn)實,你出來的主要目的是磨煉一番,沒有奪回幻影劍,無非就是任務(wù)失敗,大不了讓莊主跟爹爹訓(xùn)斥幾句,再受些懲罰罷了!
正所謂,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聳了聳肩,輕嘆一口氣,她把劍塞回他手里,“劍還你,丟了可別賴人?!毙∧樄墓牡?,把頭轉(zhuǎn)向別處,真是好不舍得啊,嗚嗚……
見她這個反應(yīng),玄川不禁感到一絲好笑,她的舉動似乎總能觸動他的神經(jīng)。
他半晌才道:“你還是回山莊去吧,城內(nèi)現(xiàn)在很危險。”
言畢,陸筱筱瞪大了眼睛,連忙向他抗議:“我包袱還在客棧呢!沒有銀子,我就要走路回去,會累死我哎!”
“拿著!”玄川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她。
“五十兩銀子?!給我的嗎?”陸筱筱用軟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不敢相信。
她出門在外,爹爹就只給了她十五兩碎銀,沒想到要回去了還有五十兩銀子白拿,真是賺到了哈哈!
他依舊冷酷,淡淡點了一下顎。
銀子在手,樣樣都有!陸筱筱小心翼翼的把銀兩收好,小臉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樂得眉開眼笑。
黑眸看向她,冷漠的瞳孔下,暗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光。
由于天仍未亮,他們決定在這片竹林里生火,待天亮再趕路。
只見玄川站在河邊大手一揮,不出片刻就有巴掌大小的魚翻著肚子飄上了水面,他疾飛出去,如蜻蜓點水一般,只在水面留了一絲波瀾,再站在岸上時,兩只手里各抓著一條魚。
陸筱筱背靠著坐在一顆桃花樹下,與玄川隔了幾步之遠(yuǎn),兩眼直勾勾的凝睇著他在烤魚,目光一直落在他的俊臉上。
她內(nèi)心不禁感嘆:世上竟然有如此好看之人?
黑亮垂直的發(fā),斜飛的英挺劍眉,細(xì)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fā)的是傲視漠然的氣勢。
她癡癡的看呆了,心跳又有些加速。生平第一次覺得,他手中的烤魚,竟然比不上欣賞他的絕世美顏。
甚至覺得只要能一直看著他,不吃不喝也可以。
這還是那個眼里只愛吃和睡的陸筱筱嗎?
她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瞧夠了沒?”玄川一個轉(zhuǎn)身,正對上她直愣愣的眼神,聲音冷冷的。
陸筱筱的視線早已由大膽而肆無忌憚,再轉(zhuǎn)為發(fā)直的呆愣,冷不防被他這么一回視,心口立刻唬了一下。
“喂,瞧一下又不會掉塊肉?至于這么大聲嘛!”陸筱筱撫了撫自個兒的心口,有些氣惱被這么逮個正著,反倒怪起他嚇?biāo)惶^惡人先告狀是也。
“吃吧!”玄川把烤好的魚遞給她,并不跟她一般計較。
陸筱筱接過魚,湊近用小鼻子嗅了嗅,好香?。?p> “你不吃嗎?”她看向他。
“我不餓?!闭f完便在之前的位置坐下。
不餓?那就是專門給她烤的嘍?!陸筱筱在心里偷笑了一番,感覺心窩甜滋滋的,倒也不客氣了,狼吞虎咽起來。
吃飽喝足,睡意襲來,折騰了一晚,陸筱筱很快沉沉的睡過去了。
林中靜悄悄,只有沙沙的響聲,她卻覺得格外溫馨。
第二天。
兩人趕了一會路,不知不覺,走到了分岔路口,也是到該分離的時候了。
陸筱筱心里有一股不舍,躊躇著,不知該怎么開口,跟他在一起,她覺得很開心,這一分離,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清秀的小臉有些沮喪。
她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他,不舍的道:“你要走了嗎?”水眸里盡是依戀。
玄川挑了下眉,忽感心口一暖:這是舍不得他?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她雙眸緊盯著他。
他輕微頷首,眼神里透著一股難得一見的認(rèn)真。
靜默了良久。
“喔,那你走吧!”陸筱筱把視線轉(zhuǎn)向別處,不再看向他。
玄川又望了她一眼,這才背過身,緩緩的往玄冰宮的方向移去。
陸筱筱注視著那高大的背影,一直等到他消失在路的盡頭,再也看不到一點蹤影,這才往另一頭方向而去。
心里滿是不舍,怎么才剛分開,她似乎就已經(jīng)開始想他了呢?
她渾然不知,從此遺落一顆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