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玉書聽到妹妹的問話,心里一緊。
說實話,有時候,他面對妹妹,感覺比面對父親和母親還要緊張。
因為自己這個妹妹,實在太聰明了。
難道說,妹妹已經(jīng)知道他在外面拜了個師傅?
這可怎么辦?
正在擔憂著,閔玉書忽然看到妹妹的目光,莫名變地悲涼起來。
閔玉書的呼吸不由一窒,有些慌了。
他從沒有看到妹妹這樣的神情,妹妹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是快樂的、任性的、驕傲的。
哪怕是受了氣,也絕不會顯出自己的脆弱。
可這一刻,妹妹的神情竟然是這樣的無助,還有自責?
“西月。”閔玉書上前兩步,握了握拳頭道:“誰欺負你了?跟哥說,哥幫你去教訓他!”
想起剛才母親的教訓,他還以為只是母親隨意的借口而已。
他真是太粗心了,母親今天發(fā)這么大的火,那肯定是因為有人欺負了妹妹才對。
陷在回憶中的閔西月醒過神來,看向閔玉書,微笑搖頭,“沒有人欺負我。等我好了,想讓哥哥帶我出去逛逛?!?p> 哥哥的性子還很沖動,閔西月不能太急,得慢慢想辦法。
關于對方拜了個師傅的事,她也沒有挑明。
“好,好?!遍h玉書應著,心里卻沒有真的相信。
看著妹妹勉強的笑容,閔玉書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沒錯,妹妹一定是受了委屈才對。
問誰呢?
母親那里他不敢再去觸霉頭,父親也未必有母親細心。
嗯,閔玉書的目光轉(zhuǎn)向了年雪。
年雪這丫頭,是家生子,從小就跟在妹妹的身邊。
妹妹受了什么委屈,這丫頭應該會知道。
入夜,魚梅再次端了藥膳過來,親自監(jiān)督著閔西月一口一口吃下去,才算放心。
見閔西月的精神好了許多,她也放心了一些。
只是,關于李家的事,她還沒想好要怎么處置。
好在,兩家還沒有訂婚,先拖一拖看看李家的態(tài)度再說。
這時,閔西月出聲,“阿娘,我想學著管理家中的帳目?!?p> 嗯?
魚梅詫異地看向女兒,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女兒聰明,學什么都快,可唯獨對管理家務這一塊不上心。
以前,逼著她學管理帳目,都不愿。
現(xiàn)在,卻主動讓自己教她?
但不管怎么樣,女兒愿意學,魚梅也樂地教導。
“好,等你身體再好些,你跟我一起管理宅子的大小事務,到時你上手了,以后嫁了人也不至于……”
說到這里,魚梅不由一頓,轉(zhuǎn)而道:“你父親和你哥哥都是不理事的,以后你替我多分擔分擔,我也好專心侍弄我的花草?!?p> 閔西月含笑應聲。
她知道母親一定會答應她。
管理帳目,只是她要進行的第一步。
合理分配家中的財產(chǎn),再想辦法充盈家產(chǎn)才是長遠的目標。
有些東西,趁著現(xiàn)在的地位還有利,必須趕緊握到手里。
在即將到來的亂世,或許才能有資本保住更多的人。
她不是有大能力的人,無法左右大局。
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的家人,以及盡量保得更多的普通人免受戰(zhàn)亂之苦。
一夜安寧。
第二天一大早,閔玉書就找了個借口離開閔宅。
閔旋和魚梅都沒多理會他。
自己家的熊小子,雖然膽子挺大,但還是知道一些分寸的。
倒是比那些整天斗雞走狗、胡亂揮霍的紈绔子弟強地多。
閔玉書先去東城向師傅告了個假,然后直奔國子監(jiān)而去。
不為別的,他從年雪那里聽到,妹妹不想和李蕭訂婚的消息后,頓時火氣噌噌直冒。
不用問,一定是李蕭那小子欺負他妹妹了。
說實在話,幾個人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閔玉書還真不怎么喜歡李蕭這小子。
斯斯文文過了頭,沒點陽剛氣。
身子骨弱不禁風,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大風刮走。
從小到大,老爹老娘一教訓他,順嘴就拿李蕭做正面例子,毫不留情地貶踩自己。
而自己的妹妹也是一樣,有什么好東西總是先顧著李蕭,反而冷淡了自己這個親哥哥。
總之,閔玉書對李蕭,只有五個字,恨得牙癢癢。
而現(xiàn)在,這混小子居然還敢欺負他最愛的妹妹。
不能容忍!
李蕭今年十四,是一名太學生,性格很溫潤,在學習方面也十分刻苦。
只不過今天,李蕭的思緒有點游離。
昨晚,他父親提及他和西月的婚事,他母親卻有些不太同意。
他知道,父親就快升官了,母親有些嫌棄閔家拖后腿。
前幾天,他母親還有意無意地提及其他幾家小姐,顯然有為他另外作親的意思。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以父親與閔伯父的交情,父親絕不會同意母親悔婚。
令李蕭比較在意的是,他花費了近半個月的心血畫作,送去閔宅后,西月卻沒有回音。
是生他的氣了嗎?
難道是氣他沒有親自去看她?
正這樣想著,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
“李蕭,你給我出來!”
課殿一靜,博士還沒有過來,先到的學子們紛紛將目光射向窗外。
李蕭只看了一眼,便急急起身向外迎去。
“閔兄……”
李蕭正準備給閔玉書行禮,結果一個大拳頭就揮了過來。
“你到底怎么欺負我妹妹了?為什么她會那樣難過?為什么她會說不想與你訂婚!”
閔玉書可沒耐心跟李蕭掰扯禮儀,拳頭先行,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質(zhì)問。
課殿里看著這一幕的人開始嘩然,已經(jīng)有人去向博士稟報了。
閔玉書氣呼呼地算帳,李蕭也被問懵了。
他顧不上臉上的痛楚,有些心慌地問道:“西月怎么了?”
西月難過?
西月不想與他訂婚?
這兩句話,比閔玉書打在他臉上的拳頭疼多了。
怎么會?
他不相信!
……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城門外。
“公子,永晝城到了?!避嚧巴猓o衛(wèi)齊鷗輕聲稟道。
他實在不明白,十三皇子明明才從戰(zhàn)場上負傷下來,卻不肯回楓國療養(yǎng),還偏偏要來嵐國皇都。
這個時候來嵐國皇都,絕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至于為什么要來永晝城,他問了很多遍,十三皇子都沒正面回應。
“嗯。”易鴻打開車窗,看向氣派威嚴的永晝城門,深吸一口氣,內(nèi)心抑制不住地緊張。
閔西月,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