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進(jìn)宮多年,一直克勤克儉,乃天下之表率?!?p> 酒席過半,國君徐逸承向席皇后溫柔道:“朕有妻如此,已無遺憾?!?p> 席皇后深情地看著徐逸承,眼中淚光閃動。
只是這話聽在閔西月的耳里,頗有幾分感慨。
這話,就像是道別之語一般。
眼下徐逸承說這話是另有目的,但也代表了自己的真實內(nèi)心。
這樣的情話,在私下對席皇后說,是溫情。
可當(dāng)著文武百官,還有外使的面說,便是重視與正名。
就算不能載入史書蓋棺定論,也定然會名傳天下,成為天下人的共識。
席皇后,自當(dāng)上皇后以來,存在感就幾乎不存在。
頓了頓,徐逸承又道:“今日難得皇后大喜,便讓皇后看看我大嵐國風(fēng)采。”
席皇后配合地道:“大嵐國兩百年積業(yè),祖宗與陛下英明,妾相信大嵐國必定會長青萬萬年。”
帝后兩手交握,深情款款。
內(nèi)侍官一聲吩咐,一曲軍陣舞上場。
見狀,許多貴族露出不感興趣的眼神。
只有少數(shù)人,精神為之一振,神情肅穆地欣賞起來。
這一曲軍陣舞,既展示了大嵐國男兒的英氣,也間接展示了大嵐國軍士的武力。
徐逸承特意借著席皇后的名,安排這樣一曲軍陣舞,無非是想向景、楓兩國傳達(dá)一個信息。
嵐國有底子,可以自保,也絕不容人侵犯!
景國使者范愷看著這一幕,皺眉沉思起來。
楓國十三皇子易鴻悠哉地飲著酒,神情閑淡,似乎并沒有在意這曲軍陣舞背后的深意。
倒是他身后的齊鷗,眼中不免閃過一抹不屑。
不過是些花架子,真要上了戰(zhàn)場,看看誰拳頭硬!
一曲軍陣舞畢,大家配合地贊賞起來。
甭管心里到底是稀罕,還是不屑。
陛下安排的,都得給個面子。
“哈哈哈……”
眾人正喧嘩間,一陣大笑聲響起。
這突兀的笑聲不禁令眾人側(cè)目,殿內(nèi)漸漸寂靜,完全被這陣笑聲壓過。
閔西月也不由看向笑聲的主人。
景國使者,范愷。
范愷也是一個執(zhí)著的人,盡管徐逸承已經(jīng)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范愷也看出來了,但絕不會輕易放棄。
此時,徐逸承也不得不看向范愷,臉上神情莫測,但顯然是不高興的。
范愷見眾人的目光都已經(jīng)集中在他身上,便也停止了笑聲。
隨即舉杯起身,來到宴殿中央,向徐逸承與席皇后行禮。
“臣下鄙薄,狂浪之處,還請陛下與殿下見諒。
只是方才見到大嵐國勇士如此威武之風(fēng),臣下心中震憾非常?!?p> 范愷這話一出,霎時間不少朝臣貴戚的臉上,都出現(xiàn)了得意洋洋的神情。
閔西月不由垂眸抿了一口果酒,可笑這些人還看不清真正的事實。
范愷說到這里一頓,將酒杯向席皇后一舉,“今日皇后千秋,臣下在此敬祝殿下紅顏不老,事事順心?!?p> 聞言,席皇后舉杯,真切地回以一笑,“多謝范大人?!?p> 范愷的這兩句祝福,算是說到了她的心坎里。
大家以為范愷敬完了酒,就會回座位。
但卻沒想到范愷突然將空杯砸在了地上,然后扯亂頭發(fā),再次狂笑起來。
同時嘴里還在唱念著,“泱泱大國啊,還有幾時繁榮??!
上君下庶民,還有幾日安生??!
狼子野心輩,近在眼前??!
他日后悔啊,唇亡齒寒!”
范愷的聲音與歌調(diào)都十分悲戚,聽地不少人心中直冒寒意。
閔西月的腦海中,也不禁想起了諸多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悲慘景象。
范愷行了最險的一招,故作瘋癲狀,當(dāng)著徐逸承,當(dāng)著朝臣,也當(dāng)著易鴻的面,將心里話全都說了出來。
老實說,范愷這樣的狀態(tài)與舉動,的確能令徐逸承很震憾。
他甚至有點(diǎn)動搖,自己的選擇到底是不是對的?
但更多的人,卻沒去想范愷話中的深意,以為他只是在替自己的國家抱屈而已。
“范使臣,你過分了!”
“堂堂使臣,居然在我大嵐國皇后千秋宴上,如此行止瘋癲,成何體統(tǒng)!”
“晦氣!”
如果范愷不是外國使臣,恐怕早就被眾人的唾沫星子給淹了。
撲嗵一聲,范愷摔倒在地,然后打著鼾聲呼呼大睡過去。
零亂的頭發(fā)間,是一張通紅的酒醉臉。
“陛下!”
當(dāng)即有一名禮官出列道:“景國使臣欺人太甚,竟在陛下與殿下面前失儀胡言,還請陛下重處!”
如果是在平時,禮官肯定不會說這樣的重話。
畢竟景國與嵐國的國力相當(dāng)。
但現(xiàn)在嘛,景國深陷戰(zhàn)事,自身難保。
嵐國真要處置一個使官,相信景國也不敢多說什么。
這名官員的話一出,立即有許多官員附議。
楓國崛起之前,景國與嵐國之間,說沒有矛盾是不可能的。
甚至還有過幾次大的爭端。
這就好比兩個職位相當(dāng)?shù)奈某蓟蚴俏鋵⒅g,總愛比個高下,一爭風(fēng)頭。
現(xiàn)下各大小國的心目中,仍然是以景國,或是嵐國為第一大國的刻板印象。
兩國之間的朝臣,自然也難免有輕視對方的意思。
這些年嵐國自己也有不少內(nèi)斗,沒怎么和景國較量。
好不容易逮著這么一個機(jī)會,還不使勁地踩?
閔西月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可笑。
最終,徐逸承只是道:“范使官酒后昏醉之語,不值一提,諸位不必當(dāng)真。
來人,將范使官扶回驛館,好生安頓,莫要疏忽了?!?p> 聞言,眾人也不再揪著不放。
今天到底是席皇后的壽宴,又有諸多女眷在,不宜多論國事。
范愷被人抬著離開了宴殿,心中一片悲涼。
唉,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
但愿,能夠警醒嵐國國君,改變想法吧。
徐逸承沒有降罪于他,說明還是很贊同他的話的。
范愷一走,殿內(nèi)又恢復(fù)了喧囂,殿內(nèi)繼續(xù)載歌載舞,眾人也繼續(xù)推杯換盞,一派升平之象。
不多時,殿外傳來鼓音,更大的熱鬧開始了。
園中,花燈簇簇,祭舞開始。
更遠(yuǎn)處,朵朵煙花在黑夜中綻放,照亮整座永晝城。
可以說,永晝城很久沒有這樣熱鬧了。
席皇后見此狀,也是感動莫名,語聲激動,“陛下……”
徐逸承握住席皇后的手,語氣不知是悲還是喜,“你跟著我,吃了這么多年的苦。
今晚,就當(dāng)是我補(bǔ)償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