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明,路上開始有馬車的聲音了,定是來赴宴的人趕來了。
客棧有人出了門,上了其中一輛馬車。
她是曉世通樓的首領(lǐng)天曉,她一千五百年前被梅花九溟重傷,至今竟然無法再結(jié)內(nèi)丹,她對梅花九溟恨之入骨,如今,她錯將與九溟幾乎一模一樣的長空溟音當作是九溟的轉(zhuǎn)世,他身上雖無天魔之力,但體內(nèi)有龍脈的力量。對于這些君王,得龍脈者得天下。所以她雖然已經(jīng)沒了法力,依舊可以借刀殺人。
天曉冬日里只穿著一件黑色薄衫,雙腕帶著一雙金色護腕,那護腕不簡單,里面藏的是隨時可能要人命的,幾乎肉眼難見的欽原毒針。
“我剛打探道,一直保衛(wèi)著楚山的龍脈在一個人的身上。而且,楚山與淮漢的邊境寒山坍塌,雪水涌入淮漢邊境,淹了不少村子,以這樣的奔騰之勢,地處低谷之處的淮漢,很快就全部被淹了。此次,大王,您雖占理,有百分之百的開戰(zhàn)理由,但是,您的國困擾在洪澇之災中,恐怕也無兵可用了......我再告訴大王一個消息,身負龍脈的人,就是你雇傭瀾生門刺客要殺的人......”
淮漢王氣憤不已:“楚山欺人太甚!竟利用雪山給我淮漢致命一擊......”淮漢王雙手顫抖,憤恨難平。
“不過大王放心,今日宴會上,恨楚山的人不止大王一個,還有......楚山的家事也棘手的很......”
“國土被淹,潰不成軍,民不聊生......楚山是要滅我淮漢!”
“大王寬心......我有辦法幫大王扭轉(zhuǎn)局面。”
很快,馬車到了紫明宮,今日紫明宮門大開,來者賓客紛紛下了馬車趕去醉霄殿,那是紫明宮內(nèi)最大的宴會場所,可容千人,王公貴族們紛紛入座,酒香佳果,美味佳肴紛紛入席。楚山王坐在最高的寶座上,俯視萬千。身邊坐著他的長子長空溟日,今日他換下戎裝,一身藍色繡金花衣袍,天蠶絲制,衣料輕盈,隨步而動,儒雅高貴。
堂下楚山國親貴權(quán)臣坐左邊,外來入楚山賀壽者坐右邊。
堂下淮漢王坐在右邊中間位置,左邊是齊鋒王,齊鋒王與女兒多年未見,父女倆一同入席,相談甚歡,齊鋒王的左側(cè)依次坐著弗渠侯,燕染侯,遼封侯,他們面容平和,低頭不語。
這時,赴宴的最后一位賓客到來了,他還牽著一位。兩人一同跨過醉霄殿高高的門檻。
一身烏衣隨氣動,一襲紫衣隨其后。
淮漢王見到身著紫衣的許六兒震驚不已:她,一個刺客,明明領(lǐng)了我的玄陰符,為什么不殺了長空溟音,而是與他這般親昵。
身旁以下人身份進來的天曉輕輕的拍了拍淮漢王的肩膀,勸他安心,冷靜。
只見長空溟音牽著許六兒到堂前,跪下為父王行禮,許六兒也學著溟音的樣子給楚山王行禮。
“兒臣祝父王萬壽無疆?!?p> 醉霄殿回聲陣陣。
楚山王見到他是高興的,畢竟父子多年未見,他笑著說:“不必拘禮,快起身入座吧?!?p> 靠近寶座的,左側(cè)有一個位子,右側(cè)也有一個位子,溟音選擇了右側(cè)。
楚山王的神情些許失落,一旁的天曉見此更加的胸有成竹。
坐在楚山王一旁的溟日很是氣憤,但是也一直壓抑著,畢竟這是在多國首領(lǐng)面前,不能失了大國的尊嚴和氣度。最讓溟日氣憤的是,溟音最終還是把那個刺客帶進來了。宴會之上,他務(wù)必要留意她。
“溟音,今日你帶的這個女娃娃是......”楚山王發(fā)問。
溟音溫柔的看了一眼許六兒,抬頭回楚山王的話:“回父王,她,是我的妻?!?p> “弟弟說笑了,你才剛回楚山不久,怎會有妻,玩樂也該有個度。”溟日說道,他在極力的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王兄,認定一個人,時日無需長久,她肯與我不離不棄,我便能與她結(jié)為夫妻。”溟音一語,處處維護著許六兒。
在一旁與齊鋒王同坐的齊鋒國公主齊鋒靈兒神色失落,隱隱欲哭泣,她本滿目春色的看著溟音,在此刻便收了回來。齊鋒王見女兒如此,便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齊鋒靈兒自小便養(yǎng)在紫明宮,她對長空溟音傾慕已久,只等這次父親前來為自己做主,卻不想已有人捷足先登。
“大家舉杯盡歡!”此時楚山王高聲一喊,堂下眾人起身舉杯為楚山王賀壽,一杯酒飲下時,本以為是心酸,陰謀,無奈等諸多心事的結(jié)束,沒想到,只是開始。
只見淮漢王說道:“溟日公子英勇之相與當年的楚山王倒頗有幾分相似。這溟音公子也是傳承了楚山王縱情山水,憐惜鄉(xiāng)野之情啊......”
“你說什么!”溟日從座位上站起怒視淮漢王道。
楚山王伸出一只手,示意溟日坐下,稍安勿躁。他則威嚴的對著淮漢王說:“淮漢王所說不假,我的王后出身寒山之上,寒山是個龍脈寶地,所以王后給我?guī)磉@兩個祥瑞之子,雖我后宮不及淮漢王宮充盈,也不及淮漢王子嗣多,可我兩個孩子,一個抵得上千軍萬馬,擴我楚山疆土。龍脈護佑了我兩個孩子,也護佑了我整個楚山?!?p> 這一言,讓淮漢王啞口無言,只得以飲酒緩解敗落人下的尷尬。一人抵得上千軍萬馬,呵......對呀,長空溟日十五歲便上戰(zhàn)場殺敵,勇取敵首,而長空溟音更是勇入淮漢為質(zhì),換取家國喘息的時間。而自己的孩子驕橫無度,只知飲酒作樂,無休無止......
溟音不管別人怎么說,他旁若無人一般,照顧著許六兒吃東西,與她輕聲交談,樂在其中。
弗渠侯,之前的弗渠王,淮漢王的王后便是他的女兒,在此聽得女兒外孫受辱,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這時,他站起來,裝作微醉的樣子舉杯道:“王上,臣......臣怎看到,溟音公子與王上極不相像呢?”說完他打了酒嗝,將酒一飲而盡,搖晃著坐下了。
溟日聽此握緊了佩戴腰間的狼斬。
只見楚山王笑著說:“寡人乃一介武夫,風霜摧殘,面容早已粗陋不堪,與文弱書生相比,自然是相差太多了?!背酵趸貞?,滴水不漏。
“王上......”只聽鄭重一語,淮漢王站了起來,他走上堂前,跪地行大禮:“王上,總有傳言說淮漢不臣服于楚山,那都是無稽之談,公子溟音游歷淮漢期間,我等傾力相待。真誠之心,王上可見??墒牵耖g關(guān)于公子溟音非您親生的傳言依舊沸沸揚揚......”
此時,溟日欲發(fā)作,被楚山王攔下了:“讓他說!”
“王上,淮漢雖小,我等以誠待之,可否請大王如實相告,切勿以非王室之子來戲弄我淮漢的誠心哪!”
楚山王雙拳緊握,面容嚴肅。溟音依舊是在他的二人世界里,無心可分。
此時,齊鋒靈兒的眼色突然變得懷疑,她那份愛慕,消失的無影無蹤。
楚山王突然笑道:“好!既然如此,寡人便如實相告,王后善心,將他收養(yǎng),寡人承王后遺愿將他收為義子,養(yǎng)在寒霜園。他如同寡人親生。”
溟音在的位置離寶座很近,那聲音震耳發(fā)潰,溟音聽之,只冷冷一笑,頭都未抬。許六兒察覺到他氣息表情的變化,便握緊了他的手。他只溫柔的對她搖搖頭,附在她耳邊說:“我沒事?!?p> 天曉未料到楚山王會這樣說,她本以為使用手段當庭判定長空溟音非楚山王之子,便可借楚山王之手殺了他,之后再搶奪龍脈??墒?,楚山王說他是義子,既擺脫了他身份的爭議,又安撫了淮漢王,看來,長空溟音的命是保住了。不行,絕對不行!仇人在側(cè),無能為力嗎!
“王上,您說他是義子,我們無話可說,可是,當年有宮人曾看到王后被劫持后在宮中生下了一個孩子,大王膝下二子,加上義子長空溟音,應是三子才對,那......第三個孩子去哪了呢......”
殿中氣氛突然緊張起來,楚山王的眼神如刀劍般看著天曉,壓抑之氣逼得在場的所有人都喘不過氣。大家突然連動都不敢動了。
天曉見楚山王如此,更加的胸有成竹,她邁步走向大殿正中,看著楚山王道:“難道說.....那第三個孩子根本就是長空溟音?王上是在為誰遮丑?二公子?還是您?還是……王后?”
此時丞相品司站起身,指責天曉道:“楚山國的事,誰也無權(quán)過問!你一個下人,竟敢對王上不敬!”
天曉冷笑一聲說:“派身份不明的王族公子入淮漢,本就是對淮漢的不敬,若楚山對淮漢不敬,淮漢何須對楚山相敬!”
“來人!”此時溟日喝一聲,殿外守衛(wèi)的血甲兵入殿將天曉擒住,溟日吩咐道:“今日父王壽辰,就將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奴殺了祭天吧!”
天曉被三五士兵押解著,她奮力掙脫,吼一句:“我看誰敢動我!”
此時,一直安靜著的長空溟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慢慢的走到大殿正中,笑著看著楚山王道:“父王,有些事,不給個清楚的答案,難免會再起風波。來人!”溟音吩咐道,“拿一碗干凈的水來!”
下人得令取水。楚山王和溟日十分驚訝的看著他?!澳氵@是干什么?”楚山王問。
“滴血驗親。”溟音鄭重地說。
楚山王表情復雜。
溟音則轉(zhuǎn)身向著殿中眾人說:“今日,我便給各位個結(jié)果,以后,若再有人因此而生是非,別怪楚山不客氣?!?p> 天曉邪魅的看著他道:“你若非楚山王血脈,怎樣給我淮漢一個交代?”
“我必當堂自盡,贖了我那期君之罪!”
“呵……你太看重自己了……你若是庶人身份,入淮漢十年,不僅欺騙了淮漢,還讓淮漢延誤戰(zhàn)機……”
“那你想怎么樣!”
“呵……我,還要他的命!”天曉伸手指向溟日。
只見溟音冷冷一笑說:“好?!痹瓉磉@些人找了萬般理由,最關(guān)鍵的還是在這里,殺了溟日,楚山的軍隊必會潰不成軍。
“水來了?!毕氯顺噬弦煌胪噶恋乃旁诔酵趺媲?。
“父王一國之尊,不必屈身堂下,請父王先滴血?!变橐粽f著。
楚山王心情復雜的滴了一滴血后,下人端著那碗水放到了溟音面前,溟音咬破手指,滴血入水。天曉緊張的看著碗里的兩滴血……竟然慢慢融合了……
天曉心中驚異:不可能……明明所有人都在質(zhì)疑他的身份,一開始連楚山王都不敢肯定的給出答案,怎么可能……
溟音抬頭看著不甘落敗的天曉說:“此事已澄清,爾等莫要再因此生出是非了。父王一開始步步退讓,就是不想把此事弄的這么難堪,而你,一個下人,卻不知好歹連連追問,甚至……侮辱我楚山王后……”
天曉惱羞成怒,她伸出手,手腕上的欽原毒針飛出朝溟音刺去,只見溟音退后眼光一閃,一道紫色的閃電閃徹大殿,天曉也因此重傷倒地。血甲兵立刻將其制服,只聽溟音吩咐道:“別殺她,把她押進大牢?!?p> “他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改變兩滴血有什么難的!”天曉被押走時吼道。
只見殿下眾人都睜大眼睛看著溟音,他們的腦海里,那道紫色的閃電還在閃耀著,他們根本沒人去思考天曉的話。而楚山王卻聽了進去。
“紫電如怒龍,桀驁霸四方……這……這是龍脈之力??!”丞相品司說道。
“龍脈之力只會存在在強大的國土中,我楚山果然是這中原第一大國,無人可敵!”燕染侯感嘆道。
身旁的弗渠侯握緊了手中酒杯,突然酒杯在掌心碎裂,他的手被劃傷了,他用血淋淋的手指著燕染侯道:“才十五年,區(qū)區(qū)十五年,你燕染國的城墻依舊矗立,而你卻如此諂媚于一個曾經(jīng)踏平你燕染國的敵人!你不配為王!”
“弗渠侯記錯了,我不是王,我是楚山國的燕染侯,身為王侯將相者,不過就求個百姓安居樂業(yè),若能如此,國號為何,坐在王座上的人是誰,又有什么關(guān)系?弗渠侯反應如此強烈,難不成是要造反嗎?”
弗渠侯拍案而起,指著楚山王道:“我今日說出這番話,就沒打算活著回去。你的王后是妖孽!你的兒子都有妖力!在場的人聽著!他看著非人的力量贏了獵狼之役,靠著非人的力量成了中原最大的國!你們還甘心臣服嗎!”
殿中眾人低頭不語,只覺弗渠侯要大禍臨頭了,溟音只是平靜的坐回座位:剩下的,就交給大哥吧。
只見溟日手提狼斬,閃到了弗渠侯面前,連狼都逃不過的劍,人豈能逃過呢,狼斬在弗渠侯未反應過來時,便已刺穿了他的胸膛:“今日,你也去祭天吧……弗渠侯,一腔熱血總要灑對了地方?!备デ钸€沒來得及說話就已經(jīng)命絕了。溟音傳換士兵道:“立刻去弗渠侯的領(lǐng)地,把他的親眷統(tǒng)統(tǒng)抓來,湊足一百個人。快去!”士兵領(lǐng)命揚塵而去。
弗渠侯的尸體被拖走了,溟音收起狼斬笑著對大家說:“今日父王壽辰,大家的疑惑都除了,我楚山的遺禍也除了。大家共享美酒佳釀,養(yǎng)足力氣再去觀祭天儀式?!?p> 溟日重新回了座位。大家也都心驚膽戰(zhàn)的舉起了酒杯。
妖是個令人們聞風喪膽的存在。妖族曾在這個世界的黑暗,他們無可匹敵,他們心狠手辣,他們殺戮無終……天滅妖族后,世界才安定下來。所有人都記得天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