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孩一身鮮紅的喜服,正在焦急的開心的等待著她的新郎。這里的習(xí)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郎新娘婚前鮮有見過面的,只有那些大門大戶才有挑選的權(quán)利。她不斷的向門外探頭,等待著迎親的隊(duì)伍,不一會兒喜樂奏響由遠(yuǎn)及近,女孩開心極了,她蓋上了蓋頭,端坐在屋里,等待著她的新郎將手伸向她。
新郎牽著新娘的手出了門,千司與夜隱藏在觀親的人群里,夜隱穿越人群,跟隨著轎子,那樣的不舍,他越走越快,心越來越急,越來越痛,終于腳下的一塊小石子,讓他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摔了一跤,再抬頭時,轎子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千司彎腰扶他起身,說道:“她有輪回,但你沒有。”
“她是我的情劫,這一劫渡了她,卻沒有渡我……我放開她了……她,本該如此,不是嗎……”夜隱笑著順,眼中蓄滿了淚水,顆顆墜落,他的痛,千司能明白。
突然,晴朗的天沉入黑暗,天上無數(shù)紅色的眼睛在盯著活生生的人看。人們瞬間陷入恐慌,那個女孩的轎子被丟在街邊,剛剛喧鬧的人們都奪回家中避難,包括,女孩的新郎。在轎子里的女孩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她摸索著,走出了轎子,夜隱擔(dān)心她,瞬間飛去了她身邊,女孩的蓋頭還沒有掀開。
“這里太危險(xiǎn)了,我送你回家。”
女孩沒有掀開蓋頭,她認(rèn)為,新婚的蓋頭只能由新郎揭開的。女孩笑著說:“你的聲音真好聽?!迸⒌穆曇粑⑽尚咧?,她錯把夜隱當(dāng)成了她的新郎。
夜隱握緊她的手腕,將她送回了她的家。進(jìn)了門才知道,家徒四壁,什么都沒有。女孩的手指有很多傷口,這身喜服的陣腳也很粗陋,是她自己做的。
“這里,只有你一個人嗎?”夜隱問道。
“哪里???”女孩的臉被遮在蓋頭下,什么都看不到,她甚至不知道,夜隱把她送回了自己的家。
“你能幫我把蠟燭點(diǎn)亮嗎?”女孩說道。
夜隱拿起破舊桌子上的火折子,點(diǎn)亮了一根紅燭。屋子里亮了不少。
女孩低著頭看著腳下向夜隱走近,女孩能感受到他很高大,只是,有點(diǎn)冷。
“嗯……天黑的好快啊……現(xiàn)在也沒有別人了……可以……掀蓋頭了嗎……”
夜隱伸出手,攥緊了蓋頭的邊緣,他猶豫著,他想見她,又怕自己害了她平靜的一生。正當(dāng)他猶豫之際,女孩握緊了他抓住蓋頭的手腕,她一用力,蓋頭便落了下來,她彎彎的眉,大大亮亮的眼睛,嬌羞的看著夜隱。宛如那一年,荼心花開,花落如雨,他們結(jié)發(fā)于荼心花下,她也是如此嬌羞的看著夜隱。夜隱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相思,他緊緊的把女孩抱在懷里,沉寂已久的心,重新又跳動了起來。
“你不覺得,我奇怪嗎?”夜隱輕聲問道。
“你掀開了我的蓋頭,我便只能認(rèn)定你。我倒覺得,以你的姿貌,我著實(shí)高攀了。你的樣子比媒婆送來的畫像好看多了?!迸⒎谒麘牙?,微笑著說。
正當(dāng)此時,一聲巨響,女孩的房子塌了,伏在墻上的是一只只野獸,紅著眼睛的野獸。
“黑風(fēng)永夜……”夜隱輕念。
只見天空升起一朵巨大的紫色桃花,桃花盛開閉合之際所有的野獸都收回其中,紫色桃花變作紫色的煙氣收于千司手中,天空重新亮了起來。
只見刈魔之子從天而降,落于千司面前,那樣的邪,那樣的狂:“鬼君……你壓不住我……”
“你怎么能出來?”
“我只有靈魂,肉體早已在蹉跎中不復(fù)存在,靈魂是不能在光下久存的,但是,只要執(zhí)念足夠的強(qiáng)大,有無肉身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千司微微皺眉低語道:“是歸魂渡……”
刈魔之子狠狠的看著孤逢夜隱道:“今日,我只解決我與他的恩怨,鬼君大可放心,我絕不傷及無辜?!?p> 他沖上前去化作黑色的影子奪過了夜隱腰間的憾天劍。他化作人形站在夜隱面前憤恨道:“這把劍是父親之物,你不配得到!”
夜隱看著他的樣子,像極了曾經(jīng)的降致,夜隱平靜說道:“是我對不住你的父親。我答應(yīng)與他共征洪荒宇宙,我爽約了?!?p> “這把劍,曾囚禁了父親近百萬年……我也要這把劍讓你永遠(yuǎn)不再醒來!”
他揮劍砍向夜隱,眼中的恨如同烈火,焚燒著自己的心。女孩從未見過此等場面,但她知道,此時人命關(guān)天,女孩想都沒想,沖到了夜隱面前,夜隱將她狠狠的拽到身后,說道:“我與他恩怨,任何人都不該替我承受?!?p> 一劍一劍砍向了夜隱的胸膛,他美好的臉也被劍刺傷了,而女孩被夜隱交給了鬼君。鬼君站在夜隱身后,他完全可以阻止刈魔之子的??墒撬?,這是夜隱與他彼此成全,他若插手,只得徒增恩怨。
憾天劍被砍斷了,夜隱的身體也已血肉模糊,他的黑衣已破舊不堪,女孩流著淚從倒塌的廢墟里找了一件完整的外衣,那是她早早便做給自己未來郎君的,是黑綢金絲繡衣,她攢了好久的錢,才買到的料子。
她從廢墟中將衣服找到,用力的抖了抖灰塵,披到了夜隱的身上,女孩心疼的看著他,不停的為他胸口擦著血。
刈魔之子見此,將斷劍丟在了地上:“我的仇報(bào)了,你能不能活就看自己造化吧!”
刈魔之子轉(zhuǎn)身欲走,只見夜隱微笑著說:“你知道,我不僅是是暗靈墟圣主,還是龍犰,我永遠(yuǎn)不會死……”
“呵……父親被封印在黑風(fēng)永夜是念著你的……你以為得到重生,歸于光明,其實(shí),你走的每一步都在黑暗里。我的仇已經(jīng)報(bào)了,你永遠(yuǎn)不會死,就永遠(yuǎn)痛苦!”刈魔之子化作黑色的煙氣散于天際,他徹底消失了,黑風(fēng)永夜的最后一個人徹底消失了,黑風(fēng)永夜此時也徹底的終結(jié)。
只見夜隱的身體重新長出了堅(jiān)硬的黑色鱗片,一身沉重的黑色鎧甲,一雙尖銳恐怖的龍爪,再低頭看女孩,女孩的眼神平靜,沒有絲毫的恐懼。
夜隱輕輕問道:“你不怕嗎……我的血……是黑色的……”
“你掀開了我的蓋頭。”女孩只說出了這一句,抬手為他擦凈了臉上的傷口。
鬼君見此,轉(zhuǎn)身離去了。
黑衣白發(fā)龍犰鎧,紅燭伊人仍在。龍犰者,生而為戰(zhàn),死即成魔,他若不是龍犰該多好。
鬼君回到了心時空的百里桃林,皓月正圓,銀色的光灑落在盡是枯枝的桃林中,他心疼的撫摸著自己的桃枝,微微嘆息。
“花落了,還會再開的。”
聽人一語,鬼君千司回頭一看,竟是孤逢夜隱。
“你怎么回來了?”千司不解的問。
“我與她殊途,正如你說的,她有輪回,我沒有。你看我的樣子,像個怪物,我不能讓她與我過一生。我是龍犰,總有一天還會淪為別人的工具,我只能如此。但她不行,她可以平靜快樂的活著……”
“你……你抽去了她的情絲?”千司問。
夜隱微微嘆息笑著說:“我與湫漓終究是不可能了。謝謝你?!彼^續(xù)對千司說:“請鬼君將我沉入鬼海,在那與世隔絕之處,安生幾年?!?p> “鬼海中,都是執(zhí)念很深的魂靈,你……”
“就當(dāng)我已一己之力報(bào)答鬼君吧?!?p> 千司沒有拒絕他,紫色旋風(fēng)起,夜隱沉入了鬼海,夜隱十指之間迸發(fā)出黑色的絲線,如冷血?dú)⑹值陌l(fā),蜿蜒曲折纏繞著所有的靈魂:“一曲斬其筋,二曲斷其骨,三曲碎其心,四曲亂其神,五曲滅其身……”
一曲傀絲陣,浩蕩鬼海只剩下夜隱一人,紫色與黑色交織著,夜隱仰頭,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