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是茍六,受了冤屈,到楊府討公道不成,接下來會怎么做?
云帆腦子了閃過一個地方,百姓受了冤屈,自然會去這個地方!
幾乎是一路小跑,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云帆趕到了府衙。
如果茍六還在余杭城內(nèi),楊府和府衙是他最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
府衙四周并沒有多少人,云帆四處查看了半天,似乎并沒有茍六的身影。
不知道是該失落,還是該開心。失落的是今天并沒有找到茍六,開心的是既然這兩個地方都找不到他,說不定茍六已經(jīng)放下了。
放下了,最起碼是安全的。
云帆打道回府,走過府衙后院外時,看見一個陰暗的窄巷子里,坐著一位流浪漢。
那流浪漢整個臉都被散亂的頭發(fā)擋住,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從身形上看那人幾乎要瘦到皮包骨頭了。
云帆見他可憐,如此冷的天氣竟然還待在日頭不好的窄巷子里,想必是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剛好萬事通也經(jīng)常做這樣的善事,不如就帶回萬事通好了。
云帆先去旁邊的商鋪里買了兩個餅,想讓那流浪漢墊墊肚子。那流浪漢再這樣下去,估計(jì)過不了多少日子就沒命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哪怕他是一個流浪漢,人命豈能分貴賤。
云帆走到流浪漢跟前,蹲下來。她甚至能聞到那人身上的酸臭味。
流浪漢似乎是聞到了餅的香氣,將原本垂著的頭抬起來。云帆看他從亂發(fā)后面露出來的眼睛,隱隱有些熟悉。
那流浪漢見到來人是云帆,臉色大變!他那一雙眸子立刻亮起來。接著變紅,變紅。兩行濁淚從眼角緩緩而下。
云帆以為他是餓久了,看到自己帶給他的兩張餅,才感動不已。
“沒事兒,兩個餅而已,你快吃吧!吃完我們......”
云帆后面的話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來,因?yàn)樗匆娔膫€流浪漢伸出干癟的手,撩開前面的頭發(fā),而被頭發(fā)一直遮蓋著的那張臉,正是茍六!
“茍六?”
竟然是茍六?!他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茍六沒想到云帆竟然還能認(rèn)出來他,甚至還記得他的名字。
茍六已經(jīng)無法抑制自己的眼淚,眼淚就像決堤的河水一樣傾瀉而出,瞬間布滿他干瘦的臉頰。一個年邁的老人,在余杭的冬天,泣不成聲。
那天在楊府叫囂,眼神堅(jiān)毅,似乎決不服輸?shù)钠埩缃駵S落為一個流浪漢,骨瘦如柴,坐在陰暗的窄巷子里。
“恩人呢!沒想到我還能見你一面!都是我,沒有聽你的話。我不甘心呢!不甘心!”
云帆扶起茍六,“沒事兒,以后就沒事兒了。我先帶你去萬事通?!?p> 茍六強(qiáng)壓下淚水,一抽一噎地跟著云帆前往萬事通。
兩個人走在余杭的大街上,引來不少人側(cè)目。路上的人都奇怪,怎么會有一個年輕標(biāo)致的小姑娘,領(lǐng)著渾身散發(fā)惡臭的流浪漢走在路上?
云帆索性找了一輛馬車,那車夫看見她還領(lǐng)著流浪漢,極不情愿。
云帆多加了三文錢才作罷,那車夫還刻意把車上的軟墊子拿了出來,生怕一個全身臟透了的流浪漢弄臟自己的馬車。
兩人齊齊坐上馬車之后,不一會兒就到了萬事通。車夫趕緊駕車離開,由內(nèi)而外地散發(fā)出輕蔑和憎惡。
萬事通眾人看見茍六并沒有嫌棄之態(tài)。來萬事通求助的一些逃難的難民,和茍六并沒有太大差別。
紅綃見到云帆身后跟著的茍六,稍微有些詫異。她也曾見過些余杭城內(nèi)的流浪漢,可像茍六這樣瘦到皮包骨頭的沒幾個。
茍六的眼睛深深陷在眼窩里,面色發(fā)青,頭發(fā)和胡子沾著少許穢物。若不是看到茍六上下起伏的胸膛,只觀外形,會覺得他是一個死人。
都已經(jīng)這樣了,茍六是憑借什么才活下來的?暫時無法細(xì)問,紅綃先是讓茍六好好吃了一頓飯,又洗澡換了一身衣裳。
云帆這才有機(jī)會問問茍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茍六看見坐在椅子上的云帆,過來一把拉住云帆的手,跪在地上,哽咽著說,“恩人!云姑娘你真的是我的恩人。我老漢這條命就是姑娘救的。沒有云姑娘,我肯定活不到春天,活不到太子殿下來余杭的時候。”
云帆趕忙站起來,兩手扶著老人,要拉他起來。
“茍六,你快起來。無論是誰,都不會看見一個人要餓死街頭,反而撒手不管的?!?p> “云姑娘啊。要是世人都像姑娘一樣有善心,我茍六也不會落到現(xiàn)在這般田地?!?p> 云帆拉起茍六,讓他坐在椅子上。
“剛好,你和我說一說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吧。而且你剛剛還說太子殿下,你怎么知道太子殿下會來余杭?!?p> “不瞞云姑娘。我在那余杭大牢里,早就吃了一個月牢飯了。這也是聽大牢里獄卒說的。就是因?yàn)橹捞拥钕乱獊?,我茍六無論如何也要吊著一口氣,見到太子殿下。一狀把那楊家告到太子殿下面前?!?p> 云帆苦澀地笑了笑,“那楊家在余杭只手遮天,他們不取你性命把你留到今日,自然也不怕你一紙?jiān)V狀。”
茍六像著了魔一般蹭一下站起來,眼睛變得通紅,發(fā)瘋似的,“那楊家二公子,真的不是人。那楊府,就是一個魔窟,住了一群妖魔鬼怪,專門喝人血??!可憐我的萍兒和老伴兒啊,活生生兩條人命搭進(jìn)去!”
“茍六,你再說得細(xì)一點(diǎn),說不定我們可以幫你?!?p> 茍六通紅的眼睛,裝滿淚水,握緊的拳頭胡亂揮舞,“我,我。那楊家二公子楊旭簡直就是個禽獸。呸,我念他名字都覺得惡心。都是他,要不是他,我的萍兒和老伴兒也不會丟了性命?!?p> 云帆沒有插話,靜靜地聽著,茍六正處于激動的狀態(tài),會把事情的前后仔仔細(xì)細(xì)說出來的。
“今年六月的時候,山里來了一群達(dá)官貴人。都帶著自家旗子,在山里安營扎寨。每年夏天,都有那么幾波貴族們,來山里避暑打獵。我們村子里的也都見怪不怪?!?p> 云帆的思緒跟著茍六,能想象出炎炎夏日,一幫人騎著馬,駕著車趕到山里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