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延并不常在王府,平日里只剩辛念自己。老夫人那邊有個貼心的陳姑娘陪著,自然沒有辛念什么事。
香凝一直跟在辛念身邊照顧,小丫鬟不多話,動作利落,辦事果斷,辛念對此很是滿意。
過了兩日,辛念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跟隨她一同到平陽王府來的花婆子沒了蹤影。她招呼香凝過來問話。
“香凝,大婚那日送嫁的花婆子去哪了?”
香凝面不改色的回道:“被主子發(fā)買給了一個屠夫,估么著是當(dāng)成豬肉剁了?!?p> 辛念后背陰涼,悄聲道:“你可知為何?”
“主子說咱們院里不養(yǎng)丑人,長得丑的都被賣了?!闭f罷,香凝拿起修建花枝的剪刀去剪桃樹上的枝杈。
辛念蹲在草地上,撇撇嘴,鬼才信!
不知道葉延是什么時候回來的,他對香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無聲息的靠近辛念,在她發(fā)間插了根草。
“咦?你什么時候回來的?”辛念眨眼問他,嬌小可愛,跟兔子似的。
葉延對著她翻了個白眼,違心道:“別裝了,一點兒都不像。”
辛念自覺無趣,恢復(fù)平常神貌,問他:“平日里,這王府可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兒?”
“殺人好玩兒,你要不要玩玩?”葉延坐在旁邊的秋千上,一只腳蹬地,身子隨著秋千來回晃動。
辛念輕哼一聲,“信你才怪!跟你無冤無仇的,殺什么人?”
“你不也跟我無冤無仇的,還幫著人殺我嗎?”葉延隨口說道。
“我——”
“好了好了,本王不跟一個女子一般見識,”她從袖口中取出一個香包,扔給辛念,“給你,明天帶著防身?!?p> “這是什么?”辛念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葉延瞥了她一眼,也覺得無趣,就想逗逗她:“媚藥,專門給你用的,方便你勾引我?!?p> 辛念想起成婚那晚,她確實……
“那日我也是別無他法,你這人怎么這么記仇?”
葉延伸手摘了一朵桃花,別在自己耳畔:“算了,那是斷腸散,明日宮宴時候,難保不會有事發(fā)生,小心些,別死在你自己人手里?!?p> 辛念張口欲言,她想否認(rèn)葉延的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從何說起。
“喂,小孩兒,哥哥救你一命,你不謝謝哥哥?”葉延語氣輕佻,桃花眼看著辛念,一身白衣似仙似妖,身上落下的桃花瓣也不知道抖一抖。
辛念怒視著他,抬腳向他走近:“你只大我兩歲,裝什么大人?”
“切,沒經(jīng)歷過事的都是小孩兒,心智不熟,還蠢?!比~延半躺在秋千上,衣擺墜地,瞇眼帶笑。
“你才蠢!”辛念不想理他,轉(zhuǎn)身進屋。
待辛念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后,葉延斂了笑意,向香凝詢問?!八趺礃樱捎挟惓Ee動?”
“回主子,王妃方才打聽花婆子的下落,奴婢已如實告知?!?p> 葉延輕嗯了一聲,緩緩閉上眼,嘟囔著說:“還說自己不蠢,連對自己好壞都分不清?!?p> 香凝無語望天:您不告訴人家,人家怎么知道那花婆子是來監(jiān)視的。
過了一會兒,許是太無聊了,葉延用腳踢著地面的土,嚷嚷道:“辛念,出來!”
辛念放下手里的針線,斜靠在門框上,眼睛含笑,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王爺可是想要納妾了?本公主看陳姑娘不錯?!?p> “閉嘴!”葉延從秋千上下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剛要訓(xùn)斥她的話又咽回去,好奇道:“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縫月事帶,王爺可要幫忙?”辛念眼尾上挑,頗有些挑釁的意味。
葉延嗤笑,“走啊,我?guī)湍憧p。”
香凝內(nèi)心: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沒眼看。
葉延慢悠悠地坐在桌前,拿起竹條編的小籃,從里面撥弄了兩下。
“嘶——”他抽了口氣,眼里滿是哀怨:“喂,里面怎么還藏著針呢?”
辛念在他對面坐下來,單手撐面,眼睛一眨一眨的,故意拖著長調(diào),放慢語氣:“謀殺親夫啊——”
葉延忽的想起,成婚那日辛念用碎瓷片抵著他的脖頸,他調(diào)笑著說了句“王妃怎的這般不解風(fēng)情?新婚之夜要謀殺親夫?”
辛念看著他的臉一點點黑下去,惡趣味兒更甚,另一只手敲打著桌面,模樣頗為認(rèn)真,她輕輕地說:“王爺莫非是要出爾反爾,將答應(yīng)妾身的事拋諸腦后么?”
葉延順著她的聲音,抬眼瞄了下籃子里縫了一半的月事帶,輕哼一聲,“這有何難,犯得著本王親自動手?蠢?!?p> 然后辛念就眼睜睜的看著他穿針引線,手指頭直冒血珠。她掩唇偷笑,又調(diào)侃一二:“王爺是想自己先用一條嗎?若是血珠子沾上面了,妾身可是萬萬不敢再用的?!?p> 葉延氣急,把手里的針線往籃子里一放,端著籃子里的所有物件兒出了門。
辛念也不急,趴在桌子上低低笑了兩聲,順嘴說了個字——“蠢。”
不過葉延沒聽到。
說起來,自打成婚那日后,慕楓邶再也沒有其他動作直接針對她,辛念吸氣凝神,她無所事事地待在平陽王府里,不愁吃穿,還有長公主的身份擺在那里,也沒有不長眼的來找麻煩,飯菜茶水都是由香凝一一檢查過的,和在君夢居比起來,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
但過慣了小心謹(jǐn)慎的生活,猛地閑下來,她就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比如,慕楓邶。
與慕楓邶初識,是在六歲那年,她才剛記事不久。家中父親上山砍柴摔斷了腿,母親被當(dāng)?shù)氐膼喊該屓?,她無人可依。
慕楓邶就像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一樣,幫她給父親治病,給她銀子,父親好后又帶她們出了小山村。
但不幸的是,半路遇上賊人,父親為保護自己,喪身途中,而她與慕楓邶等人安全到了京城。
自那以后,她便和慕楓邶一起住在一個很大很大的院落里,慕楓邶修習(xí)武功劍術(shù),她在一旁學(xué)習(xí)撫琴跳舞。
日子久了,她就產(chǎn)生了貪念,想著他們一定也會一直如此。
可是……都變了。
“喂,又不是不幫你縫了,你哭什么?矯情?!比~延逆著光,靠在門框上,眼皮松塌塌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