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年輕的孩子不知兇險,但他是知曉的,“你若是給那些魚做伴了,我到時候哭都沒地,為了我那寶貝壺,老夫決定……陪你走一遭!”
鬼神子話音落地,谷羽兒都愣住了,她老爹那個壺雖然被傳的神乎其神,其實不過就是被鬼神子裝滿了酒扔在廚房的櫥柜里罷了,她老爹那么一個只差因為懶而羽化升仙的人怎會為了一個破壺去冒險,“老爹,你今天沒喝酒嗎?”這是喝多了說的胡話吧?
小藥童也看向鬼神子,若是他沒有記錯,這谷里大至買糧,小至澆花,沒有一件事是經(jīng)過他師傅的手了的,如今竟是舍得出谷了……
鬼神子白了谷羽兒一眼,站起來去尋他那冰壺,這大熱天的日子,他的酒只有放至冰壺里冰鎮(zhèn)才最為爽口,“等我為那老女兒招得了一良婿就隨你一道前去!”鬼神子說著一口冰酒入嘴,頓時滿嘴的酒香。
谷羽兒扯扯嘴角,也不知是誰在山上布下了迷霧讓他們尋不得入谷之法……“老爹,你這話豈不是故意為難他們嗎,再說浚與如今獨自都帶兵在外,花伯父和伯母肯定會不放心裳砂的,你忍心讓花伯母擔(dān)憂嗎?”
“?。靠Ec那小子如今都帶兵了,果然是老夫的徒弟啊!”
谷羽兒乘著鬼神子得意不備之時,眼疾手快的就奪了鬼神子手里的冰壺。
“唉!唉,唉,你慢點,可別把我的酒潵出來了!”鬼神子著急的跟在谷羽兒身后。
“阿爹!那些人明明就進(jìn)不來,而且浚與都帶兵去了,這招親取消了也罷,你趕緊走吧!”谷羽兒一著急把心里的話也給說了出來,她同意招親就是想看看浚與會不會來。
鬼神子瞪大他的小眼睛,胡子都快被氣的吹起來了,都道女大不中留啊,不中留……這還沒有成花家的人,心就不在他谷家了?
谷羽兒嘴上這么說著還覺著不夠,手中作勢就要將壺里的酒倒了。
鬼神子見此,迅速妥協(xié),“走!走,我馬上就走,好女兒,乖乖心肝兒寶貝,美若天仙的女兒,快把它給我好不好?”
谷羽兒見得逞了,的意一笑,“等明日你們啟程之時我再將它給你?!?p> 元鈺在一旁拱手作揖,道:“如此元鈺就先謝過二位了?!闭讋幼餍性屏魉沩槙?。
鬼神子摸摸自己的胡子,瞅一眼元鈺,這小子倒是回話的快。
裳砂覺得元鈺似乎在和她鬧別扭,別問她是如何看出來的,元鈺自她問他借玉后就再未主動同她說過話了,哪怕是只言片語……
用完午膳回去的路上,裳砂跟在元鈺身后,想找點話題緩解一下氣氛,她似乎并不想讓元鈺生她的氣?
“那個……聽聞此去非常兇險。”
元鈺在前吐出一個字,“嗯?!?p> “……那你自己要小心?!?p> “嗯。”
裳砂無奈,“本公主不借你的玉了?!?p> ……
這次元鈺連“嗯”都給她省了。
裳砂覺著自己說不下去了。
元鈺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子低下頭看著裳砂,裳砂只覺得有一大團(tuán)的陰影籠罩著自己,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
元鈺道:“公主以為元鈺是因為一塊玉而生氣了?”
這語氣問的好似沒有一般……裳砂臉上一副當(dāng)然是的模樣。
元鈺目光灼灼,看她的眼神似一直受傷了的小狼狗,傲嬌而……可愛?裳砂覺得自己是不是被這烈日曬暈了頭,竟然用可愛形容起元鈺來了。
“公主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公主殿下,元鈺不過一個落魄家族又中了毒的公子,自是不能讓公主殿下委屈了自己?!痹曔@話說的和賭氣一般。
裳砂聽著一愣,她何時有過這樣的想法,她費心費力的將他從一眾歹人的手中救了回來,讓父王將他賜給她做駙馬竟是委屈了他?她是對元鈺見色起意,可見色起意何嘗不是一見鐘情呢……裳砂先前愿意去哄元鈺是覺著自己威逼人家借玉確實有些許的過份,可元鈺如此一說,她倒是沒了心思去哄元鈺了,掉頭就往反方向走。
稻田里的稻花魚三三兩兩游成一群往田埂邊湊,似乎早已忘了站在田埂上的那個男人是捕了它們兄弟姐妹的仇敵。
突然裳砂感受到一雙鐵臂環(huán)上了她的纖腰,她的肩膀被元鈺的下巴壓住。
“別走,我……我剛剛不過是氣你罷了?!?p> 裳砂委實愣了一下。
“我氣你不在乎我,想嫁給我不過是為了一緩明凜國的和親之計,我氣自己在你心里竟然不如一塊死氣沉沉的玉重要……”元鈺緩緩說著,屬于元鈺的氣息噴灑在裳砂的脖頸處,隨著元鈺說話,他的下巴在她的肩上不輕不重的起伏著,讓裳砂的肩、脖頸和心都不住的癢了起來。
裳砂的小鹿砰砰亂撞,元鈺如此深情又惹人憐愛的坦白自己的心緒,原來他竟是這樣想的,難怪元鈺將自己的貼身之物說成一塊破玉,竟是和他的玉吃起味來了……
世上有一類人名為采花賊,采花賊只采花,不偷心,尋找好自己想采的人后,便夜晚乘風(fēng)而來,天未亮?xí)r踏月而去,只追求一夜風(fēng)流……
元鈺這是在偷她的心啊……元鈺此人來歷不明,一身好皮囊,一身好武功,一身……奇毒。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若是我生你的氣,你會把玉借我嗎?”
元鈺不知裳砂為何如此想要他這塊玉,不管裳砂知不知道這塊玉是做什么用的,他都不會輕易給她。
“……不會,元鈺只會將它交至夫人的手中?!?p> “你是本公主的準(zhǔn)駙馬,你的夫人不就是我嗎?”
元鈺在裳砂腰上的手緊了緊,“不……夫妻乃是行完禮,行夫妻之事后才是真真正正的夫妻……”
裳砂明白了,總之在他們大婚之禮、洞房花燭夜之前她是別想碰那塊玉了,動武吧,她不是元鈺的對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元鈺又不吃她這套……唉,她等吧,可是聽聞此去危險萬分,萬一真如鬼神子說的那樣涅琚玉隨元鈺躺在了湖底,她去哪兒尋玉和……元鈺?。?p> 見裳砂不說話,元鈺微微抬起頭,在裳砂的臉側(cè)留下一吻,“公主若是不喜歡我也罷,元鈺此去本就九死一生,若是能僥幸回來也定不會讓公主為難,元鈺自會去與大王、王后說清道明的?!比缓筮€未等裳砂回話,元鈺便松開她走了,背對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有些許的悲涼,她竟是想起了曾經(jīng)元鈺打趣的同她說著:‘公主這是做甚,元鈺屋中可只有一壺茶,公主將它全倒了出去,讓元鈺拿什么來招待公主?’的神情,還有他抱著蓮花,赤著雙足從另一頭緩緩像她走來的情景……可是現(xiàn)在元鈺朝著反方向走了。
是日夜,裳砂三起開門而止,自她回房起,她的腦海里都是元鈺沉在那冷冰冰的湖底責(zé)問她為何不愛他的模樣,凄慘哀絕……唉,罷了,罷了,就看在元鈺明日就要離開,這一去生死未卜的份上,裳砂在第四次從床榻上爬起來后打開門直奔元鈺所在的房間而去。
元鈺沒有關(guān)上窗子,裳砂雖然內(nèi)力只有皮表一層,可運起內(nèi)力翻窗還是挺英姿瀟灑的,這還得多虧了元鈺未將宮內(nèi)的那幾盆仙人掌搬來,不然哪有裳砂如此顯擺的時候。
裳砂站在元鈺床頭,在黑暗中逐漸靠近元鈺。
月影入房中,佳人坐床頭。
裳砂聽著元鈺穩(wěn)定的呼吸,覺著他是睡了,可是她窗子翻都翻了,罷了,裳砂緩緩開口解釋道:“兩情相悅,棋逢對手自是歡喜,可是……一見鐘情亦是難得,咳咳……雖然一見鐘情有見色起意的嫌疑,但是也不僅僅是見色起意,或許正是因為那日在林中的你盡管鮮血染透衣裳依舊凌風(fēng)而立,我大概就是被這樣的你吸引了吧……”
在裳砂走至他窗前時他便知道來人是誰了,也只有她不愛走他的門,將他的門當(dāng)成虛設(shè)一般。聽著裳砂在他床前絮絮叨叨,元鈺在黑暗中睜開了眼,他明日去冰湖的確危險,但是他也是有些準(zhǔn)備的,故意在裳砂面前露出此去就是生死離別的模樣,不過就是想逼著她對他說一句:公子樣貌豐朗,早已是奴家的心上人。看來成效頗為不錯。
裳砂嘴里說著說著,本應(yīng)該睡著的元鈺卻是伸出了手,將裳砂一扯,自己微微向里面一動,空出位置將裳砂抱在了懷中。
裳砂受到了驚嚇,口中驚叫了一聲,回過神來就已經(jīng)在人家懷里了……
元鈺似乎頗為滿意,雙手將裳砂又摟的離他近了些。
裳砂不敵元鈺的力氣,整個身子都貼上了元鈺,小臉貼著元鈺的胸膛,她記得元鈺膚色白皙,就是一些女子都不如他膚滑,咳咳,別問她怎么知道元鈺膚色白皙,滑嫩的,她在舟上還摸過元鈺呢……
元鈺在黑暗中開了口,沒有喚裳砂公主,而是叫著:“如兒,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裳砂聽元鈺的語氣就知道他沒有在生氣了,她確實對元鈺動了心,動了就動了,何必后悔,只是不知以后的裳砂會不會也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