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低著頭,“城外清靜,星空遼闊,青山綠水最是養(yǎng)人?!?p> “哦,確實,山高水長,本王看你確實氣色不錯,今日特意來王城,說說看,你占卜出了什么?”
國師將頭埋的更低,語氣誠懇萬千,“昨日天象移動,似是天鳳降落!才急急的趕回宮來為大王賀喜!”國師平日狂妄,什么大膽厥詞沒有放過,今日卻是卑躬屈膝,成了一個好好的臣下。
裳砂一抬眉,這國師竟然不是來針對她的?委實讓她意外。
清平官在一旁瞪圓了雙眼,指著國師躬下的身子,怒眉相向,“什么天鳳降落,昨日你還說是災(zāi)星降臨,如今卻變了說辭!”
大王在高位,“本王竟是不知樺沁的國師昨日竟是偷偷的和高位的清平官密談過?”
清平官跪倒在地,“大王冤枉??!老臣一心為樺沁,是這國師,平日里淫亂無度,今日竟是敢在殿上胡言亂語!”
這清平官也知道國師淫亂無度,可他之前明明是想借國師來板我下臺,如今這副模樣,是狗咬狗?裳砂看著高位的大王,國師偏袒她,定和他父王有關(guān)。
國師一聽這話也是腿一彎跪了下去,一樣話多的國師竟是一句話都沒有辯解。
大王丟話給裳砂,“砂砂,你怎么看?”
裳砂上前一步,眼里含著笑,將地上的國師和清平官都掃了一遍,現(xiàn)在樺沁正是用人之際,父王不會為難清平官,但是清平官也別想為難她,“父王,國師這么多年來日夜為樺沁觀星,鞠躬盡瘁,我想國師定不會為一己之心而扯出謊言欺騙父王和樺沁萬民的?!?p> 國師聽聞此言,頭低的更低,若是仔細看,便能發(fā)覺他在微弱的發(fā)抖著……國師真是苦不堪言,昨夜他是被活生生痛醒的,睜開眼一看,面前坐著的就是一國之后,王后善用毒,國師落到了王后手里可想而知,國師的一舉一動早在大王的掌控之中,不過是乘著國師自己回王宮,順手推舟罷了……國師昨日本還信誓旦旦裳砂公主乃天降災(zāi)星,今日大殿之上已是天鳳降落。
有了大王的一力扶持,浚與舊部的擁護,再加上國師一番‘懇切’的預(yù)言,裳砂算是暫時坐穩(wěn)了東宮主人的位子。
裳砂恐自己年歲太小,鎮(zhèn)不住那些臣子,故意著了一身暗紅色的華服,遠看著倒是頗具氣勢,早已不似在王宮沒東躥西蹦的小公主了。裳砂看著一遍又一遍逛著東宮的谷羽兒,開口道:“谷姑娘,你這是在做什么?”
谷羽兒聽見有人喚她,轉(zhuǎn)了個頭,長的是歲月,短的是在歲月中故人,歲月還在,人卻是離去了……花浚與可是答應(yīng)過她要帶他逛遍他的寢宮,要讓他的宮人們都任她差使,這些宮人們她已經(jīng)差遣幾日了,卻是沒人帶她細細走過這諾大的東宮,只能她自己走過這里的每一片角落了,“砂砂前幾日還喚我王嫂,今日卻是變了稱呼?!?p> 那是她想著給浚與尋一人終老,只是如今……還是不要耽誤了人家才好,“裳砂還未感謝過谷姑娘送裳砂回宮,只是想必谷中無人,姑娘又出來了這么久,家中人也是擔(dān)憂你,過幾日裳砂便多派些人送你回谷。”裳砂是這幾日上朝堂議事才知曉原來三方集結(jié)的兵力早已兵臨城下,浚與率領(lǐng)的二十萬將士也只是將他們逼退了百里,不日三方又將重整旗鼓逼近樺沁。
谷羽兒皺眉,“你怎么說變就變?前幾日還天真爛漫的砂砂,今日竟說著如此薄涼的話,我不管你們怎么說,我不相信花浚與竟然就這么兵敗而亡!”
裳砂一愣,她也不想相信啊,只是短短幾日的光景,她變了嗎,她只是不忍看父王和母后如此勞累,她只是也想守護王兄守護的東西……浚與的羅網(wǎng)現(xiàn)已在她的手中,浚與的去世確實有蹊蹺之處,只是如今這亂世,谷羽兒在谷中倒是安全不少,“我王兄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谷姑娘還是早日回谷的好?!鄙焉罢f完,向書房走去,書房里累積如山的奏章在等著她呢。
谷羽兒只差氣的破口大罵了。
裳砂今晚霸占了她的母后,將她父王趕回了他的寢宮。
裳砂身著單衣,王后正在身后給裳砂卸珠釵,“這幾日累著砂砂了吧?”
裳砂看著銅鏡中巴掌臉的女子,“……母后,你相信王兄已經(jīng)離開我們了嗎……”裳砂住在東宮,沒有讓人動過東宮里的東西分毫,一切都像是浚與在的模樣,她有時也常愣神,總覺得有一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男子向她走近,嘴里道:“砂砂,都這么大個人了,還不會自己梳發(fā)髻……”
王后在給裳砂拆著發(fā)髻的手一頓,“……砂砂是想浚與了嗎,母后也想他了……”王后將拆好的發(fā)髻放好,拉著裳砂的手坐到床榻旁,“你王兄善武,也只是善武,這些年把他推到東宮的位置上……也是無奈之舉,他此番離開,或許于他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王后說的這些裳砂何嘗不知,浚與今年十九……這個年紀(jì)在這兒早應(yīng)是小兒抱懷中,就不說孩子了,至少也是溫香軟玉抱滿懷,偏偏浚與比和尚廟里的和尚還清心寡欲,多年來也只是帶著裳砂鬼混,今日帶裳砂去喝酒,明日帶裳砂去騎馬,后日又帶她偷溜出宮,一個東宮的主人如此的不思進取,浚與的心不在這滔天的權(quán)利之上……一年七巧節(jié)的晚上,裳砂被一不知好歹的年輕男子給調(diào)戲了,那人衣著華麗,是個三品官員的嫡子,他不認得被頭紗裹面了的浚與,浚與倒是透過黑色頭紗將那小子看的一清二楚,竟然敢覬覦他王妹?浚與冷哼,第二日那人便進了浚與的麾下,每日在軍中哀嚎不絕于耳……如若不是代替了浚與的位置,裳砂何嘗不想同谷羽兒一般去邊疆,去邊疆尋找她的王兄,去邊疆見見那個埋葬了她王兄的地方。
“母后,砂砂多年來雖然頑劣,可是在鼓勵將士士氣,指導(dǎo)……”
裳砂的話還沒有說完,王后便知道她的小女兒要說什么了,“砂砂?!蓖鹾蟮难凵窈軋远?,浚與去世后,邊疆便沒了將領(lǐng),王城這邊得盡快選好能重拿兵符的人,可是滿朝文武,無人能再比浚與,軍中將士由浚與一手掌握至現(xiàn)在,將士們都只認浚與,而裳砂聽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不是這樣,若是砂砂再出點意外……不用三方逼迫了,樺沁就先自己亂了,王后摸摸裳砂的軟發(fā),“砂砂乖,母后和父王已經(jīng)想好應(yīng)對之策了。”
裳砂將頭枕在王后的雙腿上,努力的不讓自己眼眶溢出淚珠來。
裳砂昨夜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第二日醒過來時她的身旁早已沒了王后的身影,據(jù)守夜的宮女說,大王半夜把王后帶走了……裳砂笑著揉了揉自己的眉,父王可是答應(yīng)要將母后留給她一晚,他答應(yīng)的爽快,卻是片刻也離不得她母后,竟然還乘她睡著偷偷帶走了母后。
裳砂今日要去見一群公子哥,這些人平日里都是酒囊飯袋,現(xiàn)在是時候用用這些公子哥了。
喬安也在這群公子哥之列,聽聞裳砂公主要宴請他們,一個一個都是爭相前來,從前有浚與護在前,他們雖然被裳砂的容貌所惑,卻也不敢上前,有些人雖聽人將裳砂夸的天花亂墜,但還從未見過裳砂,今日正好一睹美人言。
甲公子到場見上次與他在花樓爭搶姑娘的乙公子也在,抱拳示意,展開扇子,一臉的不屑。
乙公子上次抱的美人歸,今日又有公主前來,毫不在意甲公子。
丙公子和丁公子在一旁閑的斗蛐蛐,引的別的公子紛紛下注。
……
裳砂遠遠的看著一院子的公子哥們,搖搖頭,說酒囊飯袋都是抬舉他們了。
“走吧,翠枝,我們?nèi)タ纯此麄?。?p> 公主自從住進東宮后出門就很少帶翠枝了,跟著的都是浚與王子從前的人,公主剛剛掌權(quán),還需要有人輔助她,翠枝便安靜的在宮內(nèi)等著裳砂,她多心疼她家公主啊,從前她總讓公主小心些蹦噠,當(dāng)心傷著自己,不過幾日的光景,公主穩(wěn)重的就如那些資歷深厚的嬤嬤了……
不遠處有女子走來,為首的那名女子,著深紅色的衣裙,頭上的步釵隨著她的走動而晃蕩碰撞,清脆如銅鈴,步子緩緩移動著,地上似乎隨著她的移動而開出朵朵蓮花……
原本還嘈雜的院子內(nèi),一瞬間鴉雀無聲,只有一群張著嘴,眼神緊盯裳砂身影的酒囊飯袋們。
只見為首那女子容貌艷麗,眼神冷淡,當(dāng)她的目光掃過院內(nèi),那些酒囊飯袋只覺自己身子一緊,方才還在地上的蛐蛐們早已不知去了何地。
甲公子上前,“公主真是驚為天人!”
乙公子上前,“……方才還以為是天宮的神女下了凡?!?p> 丙公子上前,“不、不、不,就是天上的仙女兒也沒公主好看!”
……
一群酒囊飯袋排著隊搜腸刮肚的挑著好詞兒上前夸著裳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