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轉眼東流幾日,依舊關注千汐湖和西門悅后續(xù)動態(tài)的人,察覺到期間未有再爭端的跡象,安靜如常。
這一日。
有心人覺察兩大玉女及西門悅、上清教等一行人,悄然無息的銷聲匿跡,不知所蹤,預感將有大事發(fā)生。
祖地。
這片疆土,肥沃千里,山川錦繡,草木茂盛,花香鳥語,景色旖旎,乃紅蓮數十萬教眾心馳神往的無上圣地。
在一座高聳入云的孤峰之上,似被神斧橫切,現一座如鏡面的平臺,平臺面被鋒劍刻著密密麻麻的古老銘文。
這些銘文雜亂無章,似創(chuàng)造者隨意之舉,但仔細一瞧,每個銘文都充滿生機勃勃,蘊含某種道不明的靈性。
這種銘文的生機靈性,像是千年枯木,萬年蝕石,甚至為微不足道的塵埃,都令人驚奇的是,都有鮮活旺盛的生命力般,給人感覺它是活生生的。
銘文平臺的中央,有一個突出的小圓臺,直徑約十丈有余,刻著的每個銘文有巴掌之寬,而小圓臺的中樞被鑿開深槽,與整個平臺的銘文之間,都有一條被劍劃的細線并串聯在一起。
縱觀整個銘文平臺,那深鑿如人腦的中樞神經,細線如神經元,銘文如身體各部神經,皆受中樞神經的調控。
西門悅一行人降臨銘文平臺時,五祖已歸位,紅葵婆婆居中盤坐,四祖分東南西北而席,雙掌搭膝。
如今瞧來,紅葵婆婆如耄耋,仔細一瞧,將更嚴峻,似風中殘燭,搖曳著一朵微弱的生命火光,隨時被拂滅。
余四祖瞧上去,相對于紅葵婆婆更顯年輕些,不過也似俗世年逾古稀的老媼,那飽經風霜的容顏溝壑縱橫,一頭銀發(fā)蒼蒼被歲月洗禮,都格外醒目。
每一尊老祖,都活過數千載,見證世間滄海桑田,嘗盡人生百味,別看皆如老態(tài)龍鐘,實則法力無邊,手下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背負多少生靈的性命,乃一等一的狠角色。
見西門悅等人過來,四尊老祖驀然睜開渾濁的老眼,灼灼的盯向西門悅,極具攝魂力,其中一道深藏一抹殺意。
每雙眼睛,似乎都看穿一切,任何在眼前如同透明,沒有秘密可言。
而西門悅卻被重重迷霧遮住,竭盡之力依舊看不穿,四祖眉頭深鎖。
魏無天也被四祖目光掃過,無一都微微點頭。見狀,魏無天如洞房花燭夜的新郎難掩激動,得意且滿面春風。
一眾后輩禮畢,唯獨西門悅無動于衷、上清教古軒長老頷首微笑。
古軒點頭行禮可以理解,一般教派長老眾多,但長老與長老之間當有別,分為外門長老,內門長老,議事長老,太上長老,后者已屬老祖級別。
而古軒乃上清教最年輕的太上長老,和紅蓮五祖已屬一級別大人物,頷首行禮表一個后輩禮數,并不稀奇。
西門悅在五祖眼中,且屬后輩,卻杵在原地熟視無睹,當真有失禮數。
紅舞兒見狀,緊張地輕輕拉著他的衣角,西門悅卻不予理會。
這一幕被二祖見狀,微微蹙眉,發(fā)難道:“西門悅,為何不行晚輩之禮?”
諸人聞言,目光瞬間匯聚在西門悅身上,他的無禮舉動,早被發(fā)覺,礙于五祖的強大氣場,難以明著提醒。
諸人目光中,有數十道含笑觀望,如靜待大戲上演,其中當屬魏無天戲謔地望著,格外惹眼,接著搶先道:“西門悅,作為一個后輩,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還不快快向諸位老祖賠禮道歉?!?p> 紅舞兒聽聞,目光幽冷看向魏無天,心中頗具不悅,也倍感厭惡,此舉無疑是借花獻佛討好老祖,落井下石置西門悅于難堪之境,其心歹毒。
西門悅笑了笑,無視眾人異樣的目光,不咸不淡說道:“本公子身為云嵐宗弟子時,都不曾向宗主及老祖行禮過,繼位宗主時,地位凌駕任何長老之上,你說,本宗主有必要行禮?”
此話一出,眾人錯愕無語,差點將忘記一空,西門悅還有云嵐宗主的身份,云嵐宗雖弱,但架不住五臟俱全。
再怎么說,也是一宗掌舵者。
況且,云嵐宗鼎盛時期,宗主地位的確凌駕太上長老之上,何以見得?
據悉,此規(guī)矩乃南源在位時立下,以宗主絕對掌控大勢,并且還留有后手,對太上長老具極強的威懾力。
從某種程度來說,西門悅還真沒有必要向紅蓮五祖行禮。
“罷了!”紅葵婆婆打斷欲將再喝斥一句的二祖,語氣低沉,沙啞說道:“無關緊要的人,速速退離。”
“是?!北娙硕Y畢,紅顏及兩大副宗主為首的一行人,飄然離去,落在極遠處的峰頂上遙望。
感覺命劫將要開始,兩大玉女頗有些緊張,相對紅涵兒,紅舞兒緊張程度更明顯,幾乎寫滿俏顏上。而魏無天一副期待已久的神情,顯得激動興奮。
這時候,紅葵婆婆微微睜開眼睛,看向西門悅,緩緩道:“西門公子,麻煩站東方位,舞兒站西方位,無天站南方位,涵兒站北方位?!?p> 四人依言歸位,紅葵婆婆叮囑道:“記住,每個時辰只能向前走一步,走完九步,第一階段宣告圓滿?!?p> 四人點頭,又響起紅葵鄭重的叮囑聲,“其一,收到指令則動步。其二,無論發(fā)生事千萬別回頭,一回頭將被陣法的力量撕碎,切記!切記!”
頓道:“九步之后,東方位將與西方位相遇,南方位與北方位相逢,接著聽玉女安排,老身已交代該怎么做?!?p> 接著,“此陣名為四象九宮陣,近來老身有所領悟,經一番修繕,趨達至完美的地步,若順利完成,四人安然無恙,再不濟,也有兩人活下來。”
交待完畢,紅葵婆婆望向虛空一眼,低沉說道:“午時啟動?!?p> 聽聞紅葵婆婆的簡單一番介紹后,紅涵兒等三人面露喜色,紅舞兒表面顯露興奮激動之色,內心實則愈加不安,眼睛一直偷瞄西門悅,目前據她所知,唯有四人窺知老妖婆的真正的身份。
西門悅所在位置,乃二祖身前不遠處,看天色還差一刻鐘,閑來無事便從空間戒指內,劃出太師搖椅在諸人異樣的目光下躺著,搖曳著瞌上眼皮。
沒躺一會兒,身后傳來一道嗤笑聲,“小子,身為一代宗主,你的風范,今日果真讓老身大開眼界?!?p> 她身為紅蓮二祖,素來不問世事,但近來西門悅如雷貫耳的名聲,略入耳畔,如崛起的傳奇少年,手持帝兵擊敗袁家老祖,琴起西樓傲視群雄……
不管怎么看,這是一個行為古怪,放誕不羈,令人捉摸不透的風流少年。但又身懷絕技,堂堂人中龍鳳的天才少年,但就是令她看不慣,本能的厭惡。
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前幾日紅瑜長老事件,才是令她耿耿于懷。
換句話說,西門悅乃玉女陣營的人,與她支持的紅晴相背而馳,兩方各自為營,根本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西門悅輕輕地搖蕩著太師椅,淡然回道:“老太婆,在本宗主面前,你還不夠看,收起你倚老賣老的姿態(tài)?!?p> “放肆……”紅蓮二祖聽聞,當即勃然大怒,喝斥道:“人之所與禽獸涇渭分明,是有禮也。小子,你此舉目無尊長,即便活下去,與禽獸有何區(qū)別?!?p> “哈哈……”西門悅輕輕一笑,笑吟吟道:“我聽聞古時候,有一個叫做“折”的人,有一天去給王拜壽,報禮官見狀,公事公辦報道,““折”前來拜壽”,剛道完,“折”和報禮官被王下令推斬了,看熱鬧的人皆拍手叫好,也被王推斬?!?p> 言罷,西門悅笑著問道:“老太婆,你可知誰無禮?”
二祖聽聞,冷笑道:“無禮者,當屬王和看熱鬧的人?!蹦戏轿坏奈簾o天不假思索地點頭,紅舞兒顯若有所思之狀,紅涵兒則巧笑盈盈看著。
“只說對四分之二?!蔽鏖T悅笑了笑,徐徐說道:“身為報禮官,不諳變通實屬無德。喚名為“折”的人,拜壽有德,不避諱為無禮。身居王位,不問是非,無德無禮。看熱鬧的人,不勸說王反而拍手稱好,無德無良?!?p> 眾人聽聞恍然大悟,突響起二祖的陰沉聲:“小子,你敢戲耍老身?!?p> “你說呢?!蔽鏖T悅笑道:“這個故事主要告訴世人,自詡有德卻不一定會活著,興許帶來殺身之禍。”
眾人聽得出,西門悅將二祖喻作那個叫做“折”的人,自詡有德,實則無禮已然失德,當面恥笑二祖無德無禮。
紅涵兒望著西門悅暗中點頭,他當真巧舌如簧,罵人文藝境界之高,二祖與他相比,境界相差不啻千仞。
罵人不帶臟字,紅涵兒當有見識過,隨口編個故事罵人,當真首次遇到,而且境界之高,實屬罕見。
這一點,她不否認極其符合西門悅溫文爾雅的氣質,好像他即便身陷囹圄,依舊不改那風度翩翩的氣度,再結合那慵懶散漫的氣宇,透射著種邪魅。
想著想著,一個名號突現于她腦海中,西門悅跟古籍中只言片語略有提到的“邪魅大帝”頗具幾分神似。
但,緊接著微微搖了搖頭,邪魅大帝的那種邪魅,乃霸絕狠毒,殺人無數,用無數森森白骨堆壘而成,自然而然透射出的一種“極惡極毒極狠極霸”的邪魅,令人不寒而栗,聞風喪膽。
而西門悅的這種“邪魅”透射出來,如“人畜無害”的邪魅,如閱盡萬古后的談笑自若,如經大生大死后的正身清心,如經愛恨別離后的獨善自養(yǎng),此般令人如沐春風,若臨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