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的反噬每日發(fā)作，他習慣了忍耐，從未在程鸞面前透露過半點。
程鸞便理所應當?shù)囊詾榧驹埔呀?jīng)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有時候反噬發(fā)作的的厲害了，季云會變回鯤回到池塘里，在池底臥一臥。
程鸞關(guān)心他的時候，季云只說是自己那種狀態(tài)能更舒服些，程鸞便信了。
靠著賣藥程鸞成功從窮光蛋發(fā)家致富，買了一堆材料回來，歡歡喜喜的給自己做衣服。她早就克制不住自己縫縫補補的欲望了。
這個世界沒有電視、沒有電腦，雖然有著對她而言很神奇的魔力，但一修煉起來，程鸞總是覺得渾身都疼。
完全不存在修煉驅(qū)動力的程鸞情愿當一條咸魚，她若是狠狠心，咬一咬牙，還是買一些復刻了魔法陣的昂貴材料的。
她像是倉鼠一樣一點點的囤積材料，每次甩開從珍寶閣跟她出來的人，喬裝改扮就是去材料市場。藝術(shù)家的創(chuàng)作都是需要靈感的，程鸞雖然不覺得自己是藝術(shù)家，但她的創(chuàng)作卻需要充足的材料。
每次遇上一兩種心儀的材料便已經(jīng)是幸運了。
她里里外外，平時沒事兒忙的都是烹飪做飯，用燒過的碳當筆，用草席當紙，勾勒設(shè)計圖，日子倒也平淡快活。
季云先開始以為自己和程鸞相處可能會尷尬，后來卻發(fā)現(xiàn)根本是自己想多了。
程鸞沒有以絲毫異樣的態(tài)度對待他，除了一日三餐對他保持殷切的慰問，每天清晨傍晚像是問安一樣詢問他身體是否有異常狀況之外，很少出現(xiàn)在他面前。
甚至季云覺得程鸞在躲著自己。
也不知道為什么，只要想到這種可能，季云便覺得心底有些酸澀。
除了完整的化形為鯤和人，季云還有著一種形態(tài)。這種形態(tài)有些羞恥，像極了禁忌傳說中提到的人魚。
他近日覺得鱗片有些癢，卻怎么也無法蹭掉癢感，他現(xiàn)在沒有妖力，更沒有魔法，無法憑借術(shù)法起到清潔作用。
只得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半身委在水中，悄悄的化了形。
恰巧趕上程鸞來問安。照例本該是今日晚飯后便問的，但程鸞沒來收拾餐具，突如其來的靈感跑去畫設(shè)計圖。
卻因為白日在外面跑了一天，太過疲憊，靈感一過，困倦也襲了上來，不知不覺間，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驚醒的時候，燈油燃盡，周邊一片黑暗，夜色深沉，她才恍然自己睡過了時間。
卻沒想到會在自己庭院中看見這么美的一幕。
銀色的長發(fā)瀑布般的披散，散開在水面上，恍若盛開的冷蓮。男人的側(cè)臉上籠罩著一層月光，他浮在水面上，尾巴半翹上岸，仔細又乖巧的清潔著自己尾巴上銀藍色的細密鱗片。
然而程鸞凝神細看，卻發(fā)現(xiàn)他半身魚尾上的鱗片多是殘破的，漂亮的長尾也被腐蝕出了一塊塊恐怖的缺痕。
看得她一陣的心疼。
“你還說自己沒事?！?p> 猝然聽見程鸞的聲音，季云條件反射一般沉入了水里，漂亮的魚尾晃過了一片銀光。
水面轉(zhuǎn)起一圈圈漣漪，半晌恢復了平靜，就給程鸞剩下了面前這一池子水。
“你出來。”程鸞好笑的站在岸邊拍拍手，“你治傷為什么要躲著我！我也是會煉丹的，有什么問題同我說，我才能更好的幫你啊?！?p> “難道你還不信任我么？”程鸞蹲在水邊，聲音有些委屈。
從水底浮上來幾個泡泡。
“我不會一直困著你的，等你身上的傷好全了，我送你回妖界?！背帖[聲音低低的，說出這話的時候，心里滿滿的都是不舍。
這條魚好歹是她從小養(yǎng)到大的，都養(yǎng)出感情來了，她怎么舍得就這么放生??！
程鸞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從看書時候的女友粉成功升級為老媽心態(tài)，“鯤鵬應該翱翔于天際......雖然現(xiàn)在你還不會飛，但你應該一直自由下去?！?p> 他漸漸浮出水面，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宛若淚滴般的水珠，頭發(fā)卻仍是干燥飄逸的。他直接出現(xiàn)在程鸞面前，伸出纖長的手指，握住了程鸞伸出的小胖手。
“自由......與我而言，有與沒有，沒有任何分別?！?p> “只要......不要騙我?！蹦悴灰偈球_我的那一個人。
季云的眼神仍舊是冷的，一如他偏低的體溫。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弱勢到近乎祈求的話。
程鸞轉(zhuǎn)憂為喜，“這可是你說的啊?！毕乱幻氡愎澎`精怪的瞪大了眼睛，攥緊了主動送到她小胖手里的手掌，將人往岸上拉。
“讓我看看你尾巴，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傷還沒好，硬要騙我，騙我你有什么好處！”
季云并不想讓程鸞看到自己的尾巴，雖然他也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更沒人教導過他，可他就是覺得......很羞恥。
季云想往水下躲，奈何程鸞抓他手指抓的牢，被他往下一帶，好險沒直接栽到水里，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季云將人托住，眸底滿是無奈，“我上去便是......”
即使他做了應允，程鸞的手仍舊沒有松開。
季云躺在內(nèi)室清理過床褥的床上，半身魚尾貼著冰涼的石板，長長的銀發(fā)一直覆蓋的腰際，包裹住了光滑的身軀，魚尾舒適的一翹一翹的。
程鸞掌著燈，拿著鑷子在幫他驅(qū)蟲??！
做夢她都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打造的工具還能有這作用，更沒想到的是，異界居然還會有鐵線蟲這種神奇的水生物寄生蟲。
居然還能寄生到神獸身上。
將幾十厘米長的線形生物從魚尾間隙上夾住拽上來的時候，程鸞又是害怕又是心疼。
他到底忍受了這些東西多長時間了，居然鱗片都被啃爛了這么多，要不是自己剛好發(fā)現(xiàn)，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季云會不會因為莫名水生物變成了一個殘廢。
季云大佬——你可不可以記一下自己反派BOSS的身份，我感覺你不停在崩人設(shè)啊！
程鸞看著舒服到睡著，連魚尾都懶得動彈的某人，心底同時充滿著滿足感和無力感兩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