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所有痛苦的記憶。
在季云踏上第一節(jié)臺階的時候，瞬間涌了上來。
顛沛流離的黑暗日子，眾叛親離的絕望，被鎮(zhèn)壓等死的痛苦與無奈。
每一節(jié)臺階，都是一段他不想回想起的往事。
不過，只是這樣嗎？
只要想起程鸞，他就能繼續(xù)走下去。
這些幻境困不住他，因為他心底最柔軟，最溫暖的地方，住了一個人，所以，他一定要成功登上這座山！
第三十級臺階，在季云踩上去的一瞬間，他的溫暖，轟然崩塌。
這不再是他的記憶，但卻是在他身上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
數(shù)十根鎮(zhèn)魔柱將傷痕累累的男人牢牢鎖死，眼前出現(xiàn)的畫面，是季云失去五感后發(fā)生的事情。
他看見程鸞拎著食盒，走了進來。
那一瞬間，季云有些困惑。
這里怎么會變成幻境，這是他生命中的那束光照進來了啊。
“真是麻煩，靠這樣一直喂毒，還要那么多天才能拿到妖丹，就沒什么更快的辦法了么?！?p> ??！
為了拿到......自己的妖丹？
季云拼命的告訴自己，這都是假的，程鸞是救了他的，不光將他從封印里救了出來，還幫他治好了一身的傷，甚至現(xiàn)在，讓他能夠重新修煉......
可眼前幻境所展示的一幕幕，都和他曾經(jīng)一片黑暗的世界里，開始時候能聽到的，觸摸到的一點點重合。
他能看到那個女人，隨著自己五感的喪失，偽裝的越來越漫不經(jīng)心。
到底。
到底那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季云身體僵直地站在原地，再也邁不出下一步。
便在此刻，熟睡中的程鸞猛地驚醒。
旁邊的床墊早已冰冷，程鸞環(huán)顧一圈，也沒找到季云。
她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千刃山，緊跟著毫不猶豫發(fā)動神行術(shù)。
他居然拋下自己獨自一個人去爬山了！程鸞憋了一肚子無處發(fā)泄的氣。
果然，她跑到山腳就看見站在不遠(yuǎn)處的季云。
也不知道他上山多久了，此刻正一動不動地站在臺階上，絲毫沒有繼續(xù)走下去的意思。
程鸞抬腳踩上去的瞬間，感覺自己正飛速墜落進一片黑暗之中，下一秒，她出現(xiàn)在了一處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
這應(yīng)該是，一場大戰(zhàn)剛剛結(jié)束，滿地都是尸體和殘破的旌旗。
程鸞確信自己沒來過這個地方，而且這明顯很像小說中描寫的魔族。
天空上掛著的是永不落幕的血月，到處都是戰(zhàn)爭，整個魔族就像是地獄的熔爐，在這里，沒有正常的生活，只有永無止境的殺戮與死亡。
一個小女孩兒，半身染了鮮血，她呆滯地坐在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體旁邊，搖晃著尸體的胳膊。
“爹爹，爹爹你醒醒，大戰(zhàn)結(jié)束了，我們回家吧......”
身穿鎧甲的將軍出現(xiàn)在她身后，“好小的娃娃?！?p> “哈哈哈，你爹爹已經(jīng)死啦，想活著，就跟我走。”
......這應(yīng)該是原女主的記憶，程鸞立馬反應(yīng)過來自己此刻的狀況。
畢竟她前不久剛看了一遍季云的回憶。
既然是別人的記憶，自然是困不住她。
程鸞抬起頭，“這次，她不想跟你走了?！?p> 匕首閃過藍(lán)光，撕破眼前的幻影，程鸞的腳穩(wěn)穩(wěn)落在了下一級臺階上。
緊跟著第二級，第三級......
這個世界不屬于她，這個身體不屬于她，她對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任何人，沒有愧疚，對自己所經(jīng)歷過的任何事，沒有遺憾。
看見那把刀捅進季云身體的時候，程鸞同樣冷靜。
“這是你做的錯事，從今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他，哪怕要付出我的生命?！背帖[看向幻境中跟她一模一樣的女人，“這是你應(yīng)該付出的代價。”
“抱歉了，我這個人一直是這樣的，只看自己想看到的，只喜歡自己喜歡的，至于其他的，你原本該喜歡的?！彼徱还创?，“去TM的。”
來到季云身邊，程鸞沒想到，等待著她的會是，頂在她頸側(cè)的劍。
“季云，是我啊，你快醒醒！”程鸞一陣著急，還以為他陷在了幻境里。
季云猛地抬頭，露出一雙通紅帶淚的眼睛，他嗓音喑啞，“為什么......”
“這還看不懂嗎，她想要你的妖丹?！?p> “現(xiàn)在，她又想要偷走妖族的傳承了?！?p> “你真看懂過她嗎？”
“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季云攥緊了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手中的長劍。
“你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嗎？那你更該殺了她，殺了她，我就讓你進入千刃山的第二重考驗?！壁ぺぶ许懫鸬穆曇舫錆M了誘惑。
那個聲音，也許是踏上了同一級臺階，程鸞也聽到了。
“我不想要什么妖族的傳承，我也不想傷害你......”這話出口，有些無力。
畢竟之前的那些記憶里，確實出現(xiàn)了原女主用匕首刨出妖丹的畫面。程鸞不確定，季云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些。
她沒有辦法去解釋，畢竟那些都真實發(fā)生過。
“如果你介意我之前傷害過你?！背帖[抬手，握住季云正慢慢垂落的劍尖，朝著自己的肩膀狠狠扎了進去。
“我欠你的，還給你?！?p> 從程鸞身體中瞬間涌出的鮮血刺痛了季云，他慌張地扔下長劍，手忙腳亂地想要給程鸞包扎。
真的很疼。
但程鸞還在笑著朝他解釋，“我不是不舍得還一條命給你啊，只是......”她們之間的共生契約，依舊存在，要是她真的死了，季云也沒辦法獨活。
但是，被喜歡的人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讓程鸞很難受。
可看季云那么緊張的樣子，她又......
“好啦，小傷，吃點藥就沒事了。”倒是季云沒做到剛那個聲音的要求，她們會不會上不去第二關(guān)？
抬腳順利踩上下一級臺階，程鸞心底松了口氣。
看來拿聲音就是個假把式，只會說小話吹吹風(fēng)，沒什么實際作用。
——
“有程鸞的消息嗎？”鶴一整個人籠罩在一襲黑袍中，出現(xiàn)在魔法師工會的任務(wù)大廳。
幾日前，他在這里發(fā)布了尋找程鸞的任務(wù)。
可惜，始終沒有收到任何回應(yīng)。
男人的目光里露出不耐和陰詰，他看向任務(wù)使，“我要見你們工會的會長?！?p> “告訴他，我能給他他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