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近前，沈楓的樣子看得更加清楚。
那張滄桑的臉上滿是歲月的刻痕，喝酒的神態(tài)顯得有幾分癲狂，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這是一個滿心悲傷的男子！
但那渾身酒氣和惡臭卻顯出他有多么頹廢，以及自暴自棄。
“你好，我是落雪推薦過來的！”
封天簡單開場，沈楓恍若未聞，自顧自的猛灌一口酒。
封天眉頭一皺，突然奪過他的酒葫蘆，沈楓立刻像被激怒的瘋狗跳了起來，臉上現(xiàn)出猙獰，伸手抓了過來。
“把酒還我！”
封天后退避開，一腳將這個修為已廢的男人踹翻在地，接著厲聲斥道：“你這樣算什么？你活著，殺你妻兒的人也都活著，而且他們活得比你好，比你痛快，該吃的吃，該玩的玩，該睡的睡，你呢？你對得起你妻子的一往情深？你對得起你那未出世的孩子？”
“想想你那美麗溫婉的嬌妻，多可憐吶，愛上這么一個膽小如鼠的廢物，生前遭人欺凌，死后在地獄里也每天悲傷失望！”
“還有你那孩子，本來有大好的年華，人生的一切都還沒來得及享受，甚至，連他自己的親生父母都沒看過一眼，就那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剛有生命，便死不超生，剛給了生的希望，下一刻就讓他永墜絕望深淵！”
“而你！卻每天喝酒，渾渾噩噩，任由自己慢慢死去，而殺你妻兒的仇人，卻還會活得更好！”
“你個懦夫！”
封天的聲音中灌注了可怕的魔音，這是一種獨特的精神秘法，和當初那刻薄臉所用的惡魔之語有異曲同工之妙，卻更加高級，是地級下品精神秘法神魔攝心術。
這聲音，聽在沈楓的耳中，仿佛他妻兒的魂靈歸來，在他耳邊低語，在他心間哀嚎，那一聲聲絕望哭訴，那一陣陣凄切悲哭，不斷折磨著沈楓的心靈，直到靈魂深處，都如遭受千刀萬剮的凌遲之刑。
那漆黑絕望雨夜的一幕幕重現(xiàn)腦海。
刻意深埋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無比，如在眼前重演。
“別說了！”
“求你！”
“別說了！”
沈楓如瘋子一樣匍匐在地上，將腦袋深深藏在跨下失聲痛哭，緊接著又忽然用臉狠狠地砸擊地面，將自己摔來摔去，附近的房屋建筑紛紛被撞得粉碎。
一股幾乎驚動天地的悲傷氣氛擴散開來。
他雖然修為被廢，但曾經威海境的強者，即便不是煉體武者，體質也比尋常人強大太多，否則，早就將自己給摔死了。
封天漠然地看著眼前這瘋狂的一幕。
落雪和小環(huán)也走了過來，至于賈勛，早被封天趕回去準備操辦招募的事情去了。
看著小姨夫這樣折磨自己，落雪心痛不已，幾次想要上前制止，都被封天攔下。
小環(huán)低著頭，也被這股悲傷所感染，聲音都帶著哭腔，說道：“他好可憐??！”
封天面無表情，如同一個絕情者，冷冷說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面對強敵，不知進取，不求手刃仇人，卻渾渾噩噩如同行尸走肉，這樣的人，封天心里充滿了鄙夷。
落雪嘴巴張了張，有心反駁，但內心深處卻充滿了無力感。
三個人默默看著，時間在悄然中過去。
漸漸地，沈楓停止了哭泣。
站起身，男人一言不發(fā)的望著少年，幽暗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情緒，猶如一潭死水。
片刻后，他嘶啞著聲音說道：“我已是廢人！”
封天淡淡道：“你雖然丹田已破，但并非不可修復，而且，貪狼戰(zhàn)體，最適合的是煉體之路！”
“貪狼戰(zhàn)體？”沈楓不解，他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沒錯！貪狼戰(zhàn)體，位列黃級體質，屬于七殺戰(zhàn)體之一，而且比尋常的黃級戰(zhàn)體更加強大，若是七殺匯聚，甚至會產生一股奇特的力量，相互促進，不僅修煉速度，還是戰(zhàn)力，都可以達到堪比玄級戰(zhàn)體的程度！”
封天神色平靜，一個貪狼戰(zhàn)體并不足以讓他付出太多熱情，更何況這人斗志已廢，一個沒有斗志的行尸走肉，即便擁有再強的天賦也是廢物。
沈楓卻激動起來，雖然他還是不清楚什么是貪狼戰(zhàn)體，但特殊體質他是知道的，這意味著他擁有遠超常人的天賦。
或許，真的可能重新成為武道強者，手刃仇敵。
“我的仇家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許家，四大家族雖然比不上三宮六院，但也是五岳城的老牌勢力，擁有造化境老祖坐鎮(zhèn)！你若幫我報仇，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沈楓凝視著少年，神色無比認真，四大家族的實力可不是誰都有勇氣作對的，每一家都是堪比五岳領七大城主府般的存在，而且四家同氣連枝，很多人在四大家族面前都會忍不住畏縮。
封天露出一抹嘲諷，冷笑道：“我不會幫你報仇，你的仇，得你自己親手報，我只能讓你變成強者！”
“你能讓我變強？”沈楓突然激動起來，死死抓住封天的手臂，流露出深深的渴望。
他太渴望重新獲得力量了。
只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才能向許家報仇，但丹田已破，此生幾乎無望武道，看不到報仇的希望，沈楓才漸漸變得頹廢，過著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依靠酒精麻痹自己。
“將你此生奉獻給我，我給你變強的機會！”
沒有任何猶豫，沈楓立即指天立誓道：“若我面前的少年能讓我重獲力量，手刃仇敵，我沈楓生生世世，都將侍奉他，為他最忠實的奴仆！若有任何違背，必將永墜輪回，受地獄業(yè)火煎熬之苦！”
落雪急了，“小姨夫，你何苦發(fā)這樣的毒誓？”
“發(fā)的誓倒是夠狠的，就不知……”封天不為所動，但突然神色微微一變，敏銳的察覺到這天地間出現(xiàn)了一絲奇異的波動。
“這股力量……”
封天目光如電，熠熠生輝，那絲旁人無法發(fā)現(xiàn)的波動在他的視線中顯露出淡淡的黑色光芒。
猶如一道黑線。
黑線從未知之處來，在沈楓毫無所覺的情況下沒入他的身體，仿佛將他靈魂纏住。
緊接著，有一道紅線從沈楓的身體里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鉆進封天的身體。
封天面色一沉，眉宇間浮現(xiàn)出一抹深深的凝重。
“天道誓約！”
為什么沈楓這種修為的人所立下的誓言都能引起天地感應，獲得規(guī)則之力的見證？
天道誓約從太古便開始流傳，前世封天身為武道天帝，自然很清楚，但凡是驚天動地的絕世妖孽，或者個人某一刻的情緒波動過于強烈，又或者問道境以上的強者，立下的誓言便會引起天帝感應，獲得規(guī)則之力見證。
而這種誓言，則被稱作天道誓約，絕不可違背，否則強如天帝都會受到誓約制裁。
但眼前的沈楓，既不是那種絕世妖孽，也非超越問道境的強者，雖說散發(fā)出的悲傷情緒強烈得影響到周圍，但也達不到被天地規(guī)則注意的底線。
“封天，你怎么了？”落雪疑惑的看了封天一眼，剛剛封天突然出現(xiàn)異常。
“沒事！帶我去看一下你推薦的另一個人吧！”封天搖頭，將疑問都暫時按下，這不是他現(xiàn)在所能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