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書比我二叔應(yīng)該要年輕一點,如果說我二叔已經(jīng)快要步入老年,那么唐中書還可以勉強(qiáng)算作一個中年人。
二層小樓外面和農(nóng)村那些氣派人家的自建房沒有什么兩樣,里面除了中間擺了幾張?zhí)珟熞文脕碜隹蛷d的堂屋外,其他幾個門都緊鎖著。
唐中書坐在主位上,李木坐在左手邊第一把椅子,我坐在他后面。
唐中書沒有說話,面色平靜,而他背后兩個人則是對我和李木怒目相視。
因為李木進(jìn)門后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是羅啟成的侄兒子,他現(xiàn)在要來接手羅啟成的生意,你要么滾蛋出局,要么繼續(xù)做老二。”
我當(dāng)時還擔(dān)心直接被唐中書喊人轟出去,結(jié)果唐中書只是面色平靜的請我們到了客廳。
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這里坐了十多分鐘了。
就在我快被這壓抑的氣氛逼瘋的時候,唐中書終于輕咳了一聲,開口了:“二細(xì)佬,上茶。”
他身后一個干干瘦瘦的中年人,拿起茶壺走到李木和我身旁,開始給我們二人倒茶。
我一看都主動倒茶了,證明還萬事好商量。
結(jié)果,就在那個叫二細(xì)佬的中年人倒完茶以后,李木卻把吊兒郎當(dāng)?shù)谋砬槭樟似饋怼?p> 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唐中書。
良久,李木聲音有些沉悶的問道:“不給他二叔那個死人面子,連我李木這個活人的面子也不給?”
唐中書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卻沒有放下,就那樣端在手里:“李把頭,你別記恨我啊,我老唐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幾十口人的活計,全在我一人身上呢?!?p> 李木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卻什么也沒有說。
嘆了口氣,也同樣端起茶杯,曲指一彈,茶水四濺,原本滿滿的一杯,一下子就只有半杯了。
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對我說:“喝口茶走吧,我們?nèi)フ医麝?。?p> 我小心翼翼的端起那杯太過滿的茶,深怕把里面的茶水撒出來,剛要喝一口的時候,李木又伸指頭彈了一下我的茶杯。
頓時杯子里面只剩下了大半杯,我有些發(fā)愣的看著李木,李木卻沒有給我說什么,只是示意我喝口茶走人。
李木走得干脆利落,而我跟在他背后,像個傻子一樣,任憑他擺弄。
就在我們兩人快要出門的時候,背后唐中書說話了:“李爺,或許在湖南你是總瓢把子,但是這里不是湖南,更不是長沙,你要知道,強(qiáng)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p> 李木嘴角掛起了那股我熟悉的神經(jīng)質(zhì)微笑,一口白牙森森:“等我擺平江明陽,你第一個死?!?p> 轉(zhuǎn)身就帶我上了桑塔納,手放在方向盤上,熟練的點了一支煙,張口間煙霧繚繞。
沒等我開口問,李木率先解釋了:“唐中書不可能不知道我,和我身后的能量有多大,就是爹媽多給他生兩個膽,也不敢像今天這樣半點面子也不給我。”
“那這是怎么回事?”
李木看白癡一樣看了我許久,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他敢這樣說,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撐他,敢借他這個膽的,除了江明陽,還能有誰?還有誰敢?”
李木熟練發(fā)動汽車,直接把方向盤給打死。
路標(biāo)上指示的方向是省會。
好幾年后,我不僅擺平了唐中書,就連江明陽都被我擺平時,李木從湖南過來,給林琳慶生。
那一晚我和他喝得醉眼朦朧,我問他:
“當(dāng)時你是不是傻逼啊,怎么選我?。课矣浀萌ナr,我跟個傻逼一樣什么都不懂,只能聽你擺布?!?p> 他嘿嘿笑了幾聲,剛想說什么,結(jié)果卻一頭醉倒在桌子上。
直到十幾年后的現(xiàn)在,我也沒能知道他當(dāng)初為什么選了我。
車內(nèi),李木沒有說話,一支煙接著一支煙的點,我白天睡過了,所以也沒有什么睡意。
我很想他跟我說說話,或者教教我怎么做,但是他沒有。
天色破曉時,我和李木下了高速,桑塔納七拐八扭間,在一處大宅子前停了下來。
抬眼可以看見不遠(yuǎn)處車水馬龍惡城市,但是房子坐落的地方卻安靜祥和。
三層大小的獨立小別墅,別墅外面停著好幾輛我認(rèn)都認(rèn)不出的車子。
李木直接走到頂端帶尖刺的大門前,使勁拍打。
別墅內(nèi)一個中年漢子走出,一臉狐疑的打量著我和李木兩人。
李木臉上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對著中年人說道:
“麻煩你跟江先生說一聲,湖南的木子李來投名帖,是否可以見一見。”
中年男人再次上下打量了唯唯諾諾的我,和滿臉笑意的李木。
扔下一句等著,隨后轉(zhuǎn)身向別墅里面走去。
李木伸手捏住我的肩膀:“念白,開弓沒有回頭箭,你選的大富大貴,所以再難,也得走下去。”
我看著李木那張和我大差不多的臉,使勁點點頭。
中年人走進(jìn)別墅沒一會兒,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瞬間,我突然想起了高中語文老師曾經(jīng)教過的一句話。
謙謙公子,溫潤如玉。
這八個字用在這個男人身上,才叫做當(dāng)之無愧。
民國樣式的長袍,一副圓圓的眼鏡,以及嘴上溫文爾雅惡笑。
簡直就是幾十年前私塾里的教書先生。
他臉上的笑和李木不同,李木的笑時常讓我毛骨悚然,神經(jīng)質(zhì)一般。
這個男人的笑,讓人有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放松。
李木低聲對我說了一句:
“來了,江明陽。”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古人誠不欺我。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這個溫文爾雅好似教書先生一般的人物。
誰會想到他是整個東南盜墓這一勾當(dāng)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十七八歲就擺平了自己的叔伯輩,接管了數(shù)以千萬甚至上億生意的人物。
江明陽走到鐵門前,看著李木笑了一下。
隨后拉開門,讓我兩進(jìn)去。
整個過層,李木與他都沒有說話,我自然也沒有說話。
別墅內(nèi)的裝修很樸素,但是能在這個城區(qū)吞噬農(nóng)村的發(fā)展階段,盤下這么大一塊地修建別墅的,就是里面是水泥墻,也不能小瞧。
江明陽親自帶著我和李木帶了到了二樓的大廳。
分別給我們兩人倒了一杯茶。
這次茶沒有倒?jié)M,只有大半杯。
茶滿就是欺客江明陽的意思很明顯,他想好好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