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月中旬，周末上午十點，太陽被云霧遮擋，細(xì)風(fēng)緩緩吹拂，天氣預(yù)報今日氣溫25度，適宜外出。
303寢室內(nèi)，死氣沉沉，四人不知去哪瘋了一夜，還在熟睡中。
“鈴鈴鈴…”
電話鈴聲打破寂靜。
“鈴鈴鈴…”
鈴聲持續(xù)，響徹整個屋內(nèi)，漸漸，床上有人有了動靜，接二連三起來查看。
“誰手機響了，要么接要么掛了?！彼卟蛔闳菀子绊懬榫w，庾婉琰起床氣不小。
蘇憶然迷迷糊糊拿起手機，聲音虛弱，“不是我的。還早，才十點多?！?p> “鈴鈴鈴…”
“誰啊！”張子蓁憤怒喊道。
“溫木兮，溫木兮?！迸懦?，也只剩下一人。
庾婉琰五官擰在一塊，情緒暴躁，那人陷入深睡，剛好溫木兮在她隔壁床，她郁悶支起上半身，拍她腿。
溫木兮被痛醒，腿部紅了大塊，睡眼惺忪撫摸被庾婉琰使勁拍打的地方。
“接電話啊，響了一早上，就你沒醒了?！扁诅俅翁嵝选?p> 此時，溫木兮精神恍惚，看也沒看按了接聽鍵，起床氣爆棚，“誰呀，大清早的，有完沒完。”
對方被吼懵，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舉著手機，看了眼身旁，雙眼呆滯迷茫，似乎遭受重創(chuàng)。
另一人好奇詢問，“怎么了？”
他搖搖頭，張口無聲道，不知道。
那人莞爾，好似料到，接過電話，“喂，是溫木兮嗎？”
這一聲，如清潤水滴滲入干枯石縫，如空谷銅鐘聲回蕩，溫木兮頓時沒了情緒，“是啊，你是？”
聞言，那人微笑，緩緩靠向窗邊，陽光俯照，地上人影拉長，將手伸出窗外不忘回答，“我是白慕謙，你忘了？”
溫木兮眼睛都沒睜開，傻呵呵打著哈哈，“白慕謙啊，哦，沒忘?！闭f話含糊似夢非夢般。
瞬間，寢室其他人有了動靜，紛紛豎耳傾聽，庾琬琰不覺將身子倚靠過來，無意識啃咬手指甲，精神集中。
“?。‖F(xiàn)在出去啊，可能不行哦！”未經(jīng)思考直接拒絕，溫木兮此時雙眼睜開困難，四肢似乎被綁在床上，身體本能抗拒離開溫柔鄉(xiāng)。
片刻，“啊…”四聲，來自溫木兮。
張子蓁早在她說出下一句拒絕時已經(jīng)站在她床邊，狠狠掐了她一下。溫木兮蹭蹭坐起挪到角落里，緊盯張子蓁防止對方下一步行動。
“喂，溫木兮？發(fā)生什么事？”
電話那頭明顯聽到了她的驚呼，一人不明所以一人緊張兮兮，若不是被吼發(fā)懵早搶了手機追問到底。
“你敢拒絕試試，問他要干什么。”張子蓁雙手在脖子處來回比劃，半威脅半強迫。
溫木兮頓時驚醒，欲哭無淚，怎么攤上這樣一群人，轉(zhuǎn)達對方意思，“沒事，沒事，你們要去哪呢？我問問她們?！?p> “哦?！卑啄街t未來得及回答，手機被另一人搶走，“喂，溫木兮，我們今天準(zhǔn)備去爬山，一起吧。”
不去，身體每個細(xì)胞齊齊叫囂、抗拒。溫木兮捂住手機聽筒，偷偷打量張子蓁表情，收到再次警告，轉(zhuǎn)達對方原話。
蘇憶然搖頭，“我男朋友今天過來，就不去了?！甭曇粢种撇蛔∨d奮，心思早飛走了。
寢室活動，不愿少一人，張子蓁與她商量可以同往，蘇憶然婉拒，開學(xué)至今難得見一回，想過二人世界。聞言，大家沒再強求。
“好吧，就不打擾你們，不過，什么時候帶給我們看看?！?p> 聊到八卦庾婉琰活過來，附和，“是的，我們還沒見過。”
溫木兮察覺事情有轉(zhuǎn)機，趁機插話，“我也沒時間，周公爺爺還等著我陪他下棋了，我這是請假出來的?！?p> 忽略，“你跟他說，可以，學(xué)校外那個奶茶店見?！?p> ……
“啊…我不想去，周爺爺還等著我回去呢！你們偏心，憑什么憶然可以陪她男朋友，我不可以陪周爺爺?！卑Ш?、叫囂不斷。
張子蓁邪魅一笑，“溫木兮，給你一分鐘，否則我親自動手了?！?p> “不公平。”嘴里還在抗拒，身體卻誠實，溫木兮匆匆爬下床，無力反抗，“爬山是個體力活，我最多走一小段就不行了。”
張子蓁輕哼，眼珠外翻，“你要是把你男朋友叫來，我也放你走?！?p> 聞言，溫木兮蹲下，重新系好鞋帶，背對所有人，酸澀涌上心頭眼淚悄然滴落，假借換腳動作快速抹去痕跡，悲傷轉(zhuǎn)瞬即逝，誰也沒有注意到。
四人中，只有庾婉琰最高興，一個勁換試衣服，躊躇、左右為難，最終張子蓁給她選了套杏黃色及膝短裙，嫰黃色漁夫帽，將她發(fā)尾微微盤卷，活潑靈動，很適合她小巧精致的五官。
溫木兮心情低落，想到爬山就心累，找出發(fā)箍欲綁上馬尾，伸出手后才憶起自己已是短發(fā)，隨意揉亂，只用發(fā)夾固定額前碎發(fā)，換了身上白下黑金典休閑便裝。
其實她沒有庾婉琰嬌小可愛，也沒有蘇憶然甜美文靜，更沒有張子蓁與生俱來般的氣質(zhì)。可她笑起來，眼角彎彎，猶如春暖花開，不自覺吸引別人多看幾眼，安靜時散發(fā)著典雅憂郁的氣息，讓人想觸碰想了解，卻被她灑脫隨性拒之門外。
張子蓁總是告訴她們，女生不能太糟踐自己，她拉過溫木兮，拿出發(fā)卷，細(xì)細(xì)給她卷上，用定型水固定。
“現(xiàn)在只能這樣簡單弄一下，你有什么有顏色的衣服嗎？”
溫木兮傻傻搖頭，表情呆愣。
張子蓁無奈，“一件都沒有？”她不敢相信，仔細(xì)想想，印象里的確沒見過。
“不知道，可能有吧?！彼约阂膊淮_定，平日里很少在乎外貌，舒適能穿就行，高中時天天校服校服，更不用考慮。
溫木兮把自己所有行李箱打開，款式幾乎一樣，張子蓁驚訝，“兮兮，你男朋友看上你哪？”
“額，可能眼瞎吧！”她窘迫笑著，尷尬低頭看著腳尖，一閃而過的哀傷。對呀！商君知看上自己哪呢？
張子蓁實在沒辦法，時間差不多，出門前她拆下發(fā)卷，扒拉扒拉，滿意點頭，“不錯，底子不差，不會打扮而已?！?p> “這…”溫木兮本人別扭，頭發(fā)蓬松，跟炸開差不多?！八懔怂懔耍甙?。”
……
周末時間，校內(nèi)學(xué)生三三兩兩，尤其像這種舒適天氣，小情侶、朋友多半選擇市區(qū)，熱鬧環(huán)境。剩余在校學(xué)生，或獨身或性格使然。
奶茶店，喻家琦與白慕謙已等待半小時以上，庾琬琰三人姍姍來遲，集合后，未作停留，前往公交車站。
公交即將進站，溫木兮表情急切，踮腳張望，喻家琦發(fā)現(xiàn)她在找尋什么，“怎么了，看見熟人了？”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后退好幾步，瞳孔放大，“干嘛？”
“抱歉，你…找找誰？”他歉然道，“有什么特征，我可以幫你找的?！?p> 溫木兮對此置之不理，張子蓁努力為庾琬琰白慕謙制造話題，喻家琦進退兩難，隨著她的目光張望。
良久，一個熟悉的人急匆匆跑過來，她露出笑容，用力揮手。喻家琦好奇望去，見到來人，看了其他人。
那人喘著粗氣，“我盡力趕過來的，你下次可以提前通知我。”
溫木兮悄悄湊在他耳邊，神秘兮兮，“我這次是瞞著子蓁的，能趕到不錯啦，下次我盡量?！?p> 顧均瑜釋然笑道，“行。”暗暗給她比個ok手勢。
其他人被這邊動靜吸引，看過來，張子蓁瞬間變得拘謹(jǐn)，庾琬琰意味深長笑了，悄悄移到溫木兮身后。
“你干的，真棒，給你大拇指?！?p> 溫木兮假裝不好意，“小意思，過獎過獎?！?p> “你怎么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庾琬琰若沒記錯，除了張子蓁，她們?nèi)齻€自覺沒有保存顧均瑜聯(lián)系方式。
“哼…”挑眉，眸色深沉看著閑談的兩人，戲謔笑道：“這難得到我？想當(dāng)初，若不是我他們會認(rèn)識彼此？”
庾琬琰越發(fā)佩服，暗想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她，此女人報復(fù)心極重，玩陰招。
喻家琦一旁聽著，不由好奇溫木兮究竟有幾面，似乎行走在天平兩極端，多半見她時，笑得沒心沒肺，似乎這世界沒有憂傷困苦之事，可他見過她極度憂傷，猶如失去靈魂的提線木偶，平日里傻乎乎性子軟，任誰都挑她先下手，不經(jīng)意間又發(fā)現(xiàn)，她精明高深之處，萬事了然于胸。
……
公交車進站，車上僅剩兩排座位，最后一排能坐四人，她們想也沒想，讓子蓁同顧均瑜坐前排雙人坐，溫木兮暈車靠窗坐，喻家琦挨著她，庾琬琰在他旁邊，白慕謙沒得選。
公交車緩緩行駛，風(fēng)擠進窗內(nèi)，趕走車內(nèi)固有氣味，溫木兮趴在窗上，大口大口呼吸窗外空氣，閉上眼睛，不適感涌上來，恍惚間，她想到尚君知用盡辦法幫她緩解暈車，都沒睡覺來的實在。
庾琬琰從上次聚餐后與喻家琦混熟，兩人性格相似，雖無共同話題，相互調(diào)侃爭論也能玩到一塊，面對白慕謙，少了些許矜持，偶爾能聊上幾句。
這一路溫木兮耳根未有清靜之時，庾琬琰與喻家琦簡直是對歡喜冤家，大事小事各執(zhí)己見喋喋不休。令人費解的是，庾琬琰急躁起來不講理的人居然被喻家琦制止住，爭執(zhí)總處下風(fēng)，從氣勢上被壓制。
下車后，庾琬琰好奇，“兮兮，你包里背的什么？看起來很重?！?p> “水、紙，爬山可能需要的東西?！?p> 張子蓁不經(jīng)意調(diào)侃，“喲，多走一步都不愿意的人，竟然懂得帶齊用品，有進步?！?p> 溫木兮笑而不語，“走吧?！?p> “哎，等等，我們走人少的地方，可能會好玩些?！鳖櫨ぬ嶙h。
此提議符合庾琬琰，她喜歡大膽、刺激活動，張子蓁自然聽他話，若女生沒意見，男生更沒意見，他們巴不得，畢竟爬山是個無聊又累的活，需要樂趣助力。
所有人看向溫木兮，似乎沒打算拒絕，來都來了，別無選擇。
顧均瑜和朋友來過很多次，這地方他最熟，“你們跟著我，山路陡峭，注意安全?！?p> 庾琬琰中途尷尬不已，原本想著正常爬山，從公路到山頂路程平緩即使穿裙子也無礙，而現(xiàn)在，偶有需跨步、蹦跳，被短裙限制腿部活動范圍，進退兩難。
喻家琦眼尖發(fā)現(xiàn)，白慕謙同時猜到。
“庾琬琰，給你?！庇骷溢鶑臅锬贸黾馓走f給她，庾琬琰內(nèi)心感激，接過后系腰間，這下顧慮少了，步伐變得歡快，哼著小曲。
“喻家琦，謝啦?！?p> 喻家琦，無意看了她一眼，似乎微光閃過晃了眼睛，一閃而過的笑容極不真實，欲看清，卻消失無蹤影。
白慕謙見她恢復(fù)往日活潑，揚起嘴角，快步跟上前。
……
時間緩緩過去，天空雖無太陽，溫度卻還在，溫木兮汗流浹背，體力漸漸透支，大喊：“不行啦，不行啦，我走不動了?！?p> 眾人轉(zhuǎn)身她已經(jīng)坐地上了，喻家琦跑過去，暖心慰問，“沒事吧，休息會兒?！?p> 今天算得上打破她以往記錄，咬牙堅持到現(xiàn)在，若尚君知知曉，定能夸上幾句。
顧均瑜自責(zé)，以往結(jié)伴來此都是男性，忽略了女生體力，側(cè)目柔聲詢問張子蓁，“你累嗎？”
“還行?！睆堊虞柙谶\動上很有天賦，到現(xiàn)在只氣息微微加重。
“原地歇息，十幾二十分鐘后繼續(xù)?！卑啄街t注意庾琬琰氣喘吁吁，自己與喻家琦經(jīng)常打籃球，習(xí)慣劇烈活動，才這一會兒，對他們影響不大。
溫木兮早已不管她們怎樣，反正她不走了，兀自打開書包，將濕紙蓋在額頭上，大口喝水。
喻家琦在她身旁就坐，嬉笑道，“你準(zhǔn)備的挺充分?！睙o意瞥見她包里東西，“藿香正氣水、創(chuàng)口貼。”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彼蠓椒窒碜约簼窦垼骷溢鶎W(xué)著她模樣，涼意從額頭滲入，舒適。
喻家琦看著她側(cè)臉，遲疑片刻，“溫木兮，我問你個問題，想了很久。”
“嗯？”默許。
“你…”喻家琦猶豫，“第一次見面那天，你想到了什么？還是遇到什么事?！?p> 溫木兮轉(zhuǎn)過頭，眺望遠方，從他角度看，她的眼中閃爍著水光，原以為她不會回答。
“不記得了，忘了?！甭曇羲坪鹾苓h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