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兮兮，這可怎么好，衣服褪色了?！?p>　　第二天一早，奶奶匆匆忙忙跑進溫木兮房間，神色慌張，手里拿著濕噠噠地衣服，原本墨綠與白色相間的裙子，經(jīng)泡一晚上，白色部分染上青綠，整條裙子算是不能外穿了。

　　溫木兮，以為發(fā)生大事，趕忙從睡夢中爬起來，眼睛還沒睜開。

　　“奶奶別慌，怎么了。”

　　奶奶拿到她床邊，衣服上的水漬一點點滴在溫木兮床單上，綠色水滴漸漸滲透藍色布料，暈開。

　　“兮兮，你看，成這樣了，怎么辦，你媽會不會生氣?！蹦棠碳钡昧駸o主，溫木兮下床將裙子展開，見情況如此，她仿佛已經(jīng)聽到來自溫母的咆哮聲。

　　事已至此，干脆將裙子隨意揉成一團，本來起了霉點就不會穿了，這樣最多被罵一頓，“奶奶，您別擔(dān)心，我來解決，我媽問時我說什么，你不用管或者你點頭就行，千萬不要插手。”

　　奶奶急忙點頭，她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得寄希望與她。

　　溫木兮也不敢繼續(xù)睡，奶奶站她身邊手足無措，大腦空白，她沉默一瞬，拿著衣服出了房門，突然轉(zhuǎn)身讓奶奶待在房間里，不管外頭什么動靜，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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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彼陂T外大喊。

　　溫母氣沖沖出來，“死丫頭，大清早喊喪呢，鬼喊鬼叫?！?p>　　溫木兮猛然站她面前九十度鞠躬，嚇得溫母連退幾步，“死丫頭搞什么鬼?！?p>　　“媽，對不起?！彼従徧ь^，將手里裙子交給她。溫母認得自己衣服，剛展開，溫木兮趕忙后退幾步，恭順站在一旁。

　　“對不起，昨天洗了好久，霉點一直沒洗掉，然后想著用熱水泡一下就行，結(jié)果今早上一看便成這樣了，對不起?！睉B(tài)度誠懇，語氣謙和。

　　溫母臉色大變，這條裙子還沒穿過幾回，當(dāng)初價格太高，看了它好久，好不容易等到打折才買，平日里舍不得穿，昨天看到上面霉點心疼了好久，想著地方不明顯洗淡了也能穿。這下可好，徹底不能用了。

　　她越想氣越不打一處來，上前直接扇了溫木兮一巴掌，又重又響，并破口大罵尖聲刻薄，半生能想到的詞全用上了。

　　溫木兮生生挨了這一巴掌，以及后續(xù)辱罵，呆呆站在原地，面帶歉意，喃喃著對不起。

　　估計溫母罵累了，雙手叉腰在她面前喘著粗氣，溫父聽聞聲音趕快出來，攔著溫母，詢問她發(fā)生什么。

　　溫母將裙子遞給他，不看還好，一看到就想打溫木兮。溫父連連攔著她，向溫木兮打探緣由，她重復(fù)回答。

　　他轉(zhuǎn)而對溫母說道：“孩子也不是故意的，算了吧?！?p>　　溫木兮驚訝，父親竟然會幫她說話，這是她記憶力里第一次，父親攔著母親對她大罵，是良心發(fā)現(xiàn)嗎？家里就這么一個女兒，怕沒人給他們養(yǎng)老嗎。

　　“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今日不好好教訓(xùn)她，改天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她這是翅膀硬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睖啬钙馍细?，溫父越阻止，她越上勁。

　　溫木兮內(nèi)心麻木，她曾無數(shù)次想過，母親這么討厭她，為什么要讓她出生，生而不育為何不在她還處于襁褓時，扼殺了她。

　　她想，若真有上輩子這種事情，會不會她們上輩子是世仇。溫木兮覺得好笑，曾幻想過無數(shù)種情況，可能自己是父親的私生女，母親不得已認了她，父親心懷愧疚，可偏偏她看到自己出生證，母親那一欄就寫著她的名字，奶奶也告訴她是親生的。

　　女人懷胎十月生孩子，如同在鬼門關(guān)轉(zhuǎn)一遭，她不得不因從小受到思想教育，忍受著一切?？傆幸惶?，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溫木兮多希望時間快點過去，每天度日如年，更甚無聊時，可以看著時鐘發(fā)一下午呆，太慢了，慢到秒針停頓的那么一瞬，宛如世界靜止了般。

　　后來的后來，有了想要珍惜的人，便又覺得時間太少，幾十年太短了，每一天過得太快，她想走遍世界每個角落，想去看看千變?nèi)f化的自然，想做好多好的事，只因有人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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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木兮，趕緊給你媽賠禮道歉。”溫父嚴(yán)厲指責(zé)她。

　　“媽對不起，不是故意要弄壞您的裙子。”溫木兮順從道。

　　溫父趁機助力，“裙子已經(jīng)無法挽回，生氣也只是氣壞自己身體，無濟于事，兮兮也是好心幫你洗衣服，算了，改天等你老公我賺錢，省吃省用，給你買件更好的?！?p>　　這才讓溫母臉色漸轉(zhuǎn)，但依舊心有不甘嘟囔，“還不是你媽，叮囑過千萬次，一點記性都沒有，做事毛糙，什么也弄不好。”

　　這話傳到溫木兮耳朵里，她眸中逐漸浮現(xiàn)怒意，表情僵硬，深呼吸，盡量低著頭讓她們看不出她反常。

　　溫母還在吐槽奶奶，溫父想息事寧人，便沒做爭辯，任她抱怨。

　　溫木兮早看出來父親人前是副好兒子，二十四孝子模樣。溫母面前，她這樣責(zé)罵自己生母，還無動于衷，人心叵測，俗話說養(yǎng)兒防老，在她家，養(yǎng)兒就是為了氣老人的。

　　“年紀(jì)大了不中用…做事沒分寸…”

　　“你也會老，到時候希望沒人這么嫌棄你。”溫木兮僅用幾人能聽到的聲音。

　　“誒，你還來勁了是吧，做錯事你還有理，怎么生出你這么個東西出來?！睖啬缸鲃萸叭プニ凰齻?cè)身一躲。

　　這下徹底惹怒她，拳腳相加，越罵越難聽。

　　溫木兮強忍著疼痛不還手，父親看著她眼神復(fù)雜，奶奶終于坐不住，沖出來護住溫木兮。

　　溫母并未停手，溫父急忙攔住她，溫木兮親眼見到母親的巴掌落在奶奶身上，拉著奶奶往后退，躲過她攻擊范圍。

　　“奶奶沒事吧?！睖啬举鈾z查奶奶情況，察覺沒事后，瞬間怒氣上升，而對方還在口不擇言，溫父和聲和氣哄著。

　　“鬧夠了沒有?！彼蝗桓吆埃聦嵶C明不講道理的人，怎么說都沒用，溫木兮抄起手邊凳子用力砸在母親面前。

　　驟然整個家安靜了，在場其他人無不被嚇到，溫木兮這才淡淡開口，“終于安靜了。”

　　溫母這時反應(yīng)過來，指著溫木兮對溫父說，“你看你女兒，還敢對我動手動腳，翅膀硬了?！鞭D(zhuǎn)而對溫木兮說：“有本事你砸我身上啊！”

　　奶奶拉著溫木兮，生怕她再有此動作，她轉(zhuǎn)身笑著拍拍奶奶手，小聲安撫，“奶奶別擔(dān)心，相信我?！?p>　　“媽，下次…”溫木兮看向她，眼神凌厲陰冷，沉著嗓音不屑說到，“若有下次，這凳子一定沖著你頭去的，還有下次不一定是凳子你信不信，或許是刀呢…”

　　“誒，你還敢威脅我，信不信你我現(xiàn)在打死你?！睖馗甘箘艛r著，奶奶站在她面前。

　　“媽?！睖啬举夥怕暭饨?，“你今天要是不打死我，那么下次你看我敢不敢，大不了背上一輩子罵名，可我不在乎，最多同歸于盡，你敢嗎？”

　　“你…溫木兮，你怎么跟你媽說話的，她生了你，讀了這么多年書，讀哪去了?！睖馗竻柭暯逃?xùn)她。

　　溫木兮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她趕忙轉(zhuǎn)頭擦掉，笑著看向溫父，“呵…呵…是，我不對…我不該這么跟她說哈?！斌E然，溫木兮臉色大變，聲嘶力竭般，“那你呢，她那樣責(zé)怪辱罵你生母時，你怎么不說，那是我母親你不能這樣說話要尊重老人呢，奶奶將您從小養(yǎng)到大，沒想過福就算了，憑什么這女人有權(quán)指責(zé)她，她有什么資格…”

　　她眼淚止不住流，溫母被嚇到，從沒想過，向來怯懦軟弱的人變成這樣。

　　溫木兮轉(zhuǎn)而看向她母親，“你們呢，養(yǎng)過我嗎？夸過我嗎？有一天不打我不罵我的嗎？你們捫心自問有教過我嗎？在你們心里我到底是個什么東西，說我不對，那你們呢？”

　　“兮兮別說了。”奶奶早已泣不成聲，這孩子她受的委屈，她看在心里。

　　奶奶抱著她，她本不想發(fā)脾氣，積壓了這么多年，終于一下全爆發(fā)了，溫木兮擦干眼淚，笑著看這個家，冷清毫無人情味。

　　溫母突然冷笑，“溫木兮，你覺得自己多委屈是嗎？你這么多年吃穿用行所用費用，你覺得它是怎么來的，你爸幸苦工作為的誰，今天還威脅我，你怎么不想想這個家?！?p>　　“哈哈，好笑，你們什么時候為過我，說我不為家考慮，天天吵鬧的人是誰?！睖啬举饴牭眯Τ鰜恚?p>　　“少拿道德捆綁我，養(yǎng)孩子困難，當(dāng)初何必生呢，我若能自己選擇，一定不愿意生出來，孩子不是讓你們彌補自己人生完整度的東西。別總想著把一切責(zé)任推給我，還有我那不叫威脅，僅是提醒…我沒開玩笑，把我逼急了，真能做出來?！?p>　　“溫木兮?！睖馗概?。

　　奶奶緩緩將她拉至身后，徐徐道來，“你們啊，現(xiàn)在責(zé)怪孩子，是因為她小，她的人生決定權(quán)還在你們手上，所以你們可以不負責(zé)任，理所當(dāng)然全怪孩子，等她長大了，你們變老，走不動時，你們再想起這女兒可就晚了，年紀(jì)不小卻沒孩子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