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威放學(xué)后又在古榕樹下截住了宋問,拽著她的書包帶子,把要逃跑的她給提溜住了,大手卡住她的后脖頸。
“喂,你手機號是多少?”
宋問縮著脖子,用手肘撞了一下他,怒斥:“你放手!”
手掌下是一片白皙暖滑的肌膚,觸感是一種陌生的舒服,靳威摩挲著舍不得松開,眉眼都變得溫柔起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著這妞時出奇的有耐心。
“手機號是多少?我存下,方便聯(lián)系?!?p> 宋問掙開他,把連帽衫的帽子戴在頭上,不睬他,氣呼呼的往家走。
“多少嘛?”靳威勾住她的肩,笑得很邪性,“告訴哥,哥寂寞的時候給你打電話?!?p> 宋問停住了腳,小臉氣得白里透紅,抬腳在他那新買的阿迪跑鞋上狠狠踏了一腳,靳威疼得叫了聲,顛著腳說:“你真舍得下狠腳?。∥业哪_要是廢了,我這輩子可就賴上你了!”
“你為什么老是跟曾捷過不去?”宋問皺眉問道。
“我跟他過不去?你睜眼瞎啊!”靳威怒火中燒,“我跟他八竿子打不著,要不是因為你,我才懶得理那個二貨!”
“曾捷他人很好的,你打聽打聽誰說過他半句不好?”
“照你這么說,全是我不好咯?”靳威叉腰,吸了口氣,“我這是為了誰?。磕阌袥]有點良心?你上哪兒找我這么好用的人肉擋桃花機?”
宋問不明所以的望著他,靳威嘆了口氣,掰著手指說道:“老壇酸菜包曾捷、牛肉粉絲包鄭凱豪、白皮黑芝麻包彭赫、奶黃小豬包沈韜還有叉騷包秦至明,還有其他的我就不一一羅列了,他們都對你不懷好意,你沒發(fā)現(xiàn)嗎?”
宋問偏著頭看著他,笑了笑,說:“我還真沒發(fā)現(xiàn)!在你看來是不是男生跟我說句話人家就對我不懷好意了?再說了,你誰呀?就算包子對我有什么想法,關(guān)你這個花卷什么事?”
“哥關(guān)心你呀!”
“用不著,你有心關(guān)別人去吧!”
靳威拉住宋問,深切的看著她說:“我一直想有個妹妹,我跟你結(jié)為異姓兄妹怎么樣?”
宋問直勾勾望著他愣了半晌,然后恍然所悟般抬了抬眉,問他:“你幾月的?”
“我四月的?!?p> “不好意思,我二月的,做不了你妹妹?!毙℃さ穆曇舯韧盹L(fēng)還涼。
“結(jié)為異姓姐弟也可以??!我不介意!”
“我不缺弟弟。”小妞推開擋道的他,繼續(xù)往前走。
靳威跟上她的腳步,解釋道:“我是這么想的,你家的飯菜實在太好吃了,可我以同學(xué)的身份經(jīng)常去你家蹭吃蹭喝也太不好意思,次數(shù)多了你媽肯定會懷疑我跟你的關(guān)系。但我要是有了名分,跟你沾點親什么的我才好名正言順去你家吃飯??!”
“想名正言順去我家吃飯?”宋問站住,抬手拉上他敞開的校服拉鏈,“你給錢就是了!一頓五十,先交錢后吃飯,概不賒欠!”
這下輪到靳威愕然呆住,“我說,咱都是在一個碗里吃過飯的,咱倆誰跟誰???能不能有點人情味?”
“不能?!?p> “那能不能……便宜點?”
“愛吃不吃,不吃就滾!”
“我跟你講,我可是混社會的!你跟我講話客氣點!哎!你別動手??!打一下抵十塊啊,二十啦!好,現(xiàn)在你欠我十塊了!你還打?”
當宋問把五十塊錢給她媽媽時,宋媽媽點著宋問的頭罵:“你鉆錢眼兒里了?小威來咱家吃頓便飯你還好意思收錢?我怎么教你的?。磕阈卟恍甙∧??”然后,宋媽媽把錢還給靳威,拍拍他的胳膊,“想吃就過來,阿姨請得起!”
“謝謝阿姨!”靳威歡欣鼓舞,笑著朝滿額黑線的宋家姐弟擠了下眼。
當晚的飯菜照例很豐盛美味,宋媽媽還裝了一大盒白灼蝦帶給他們吃。宋問挑著米粒兒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一句話都不說。宋晨瞅瞅他姐,又瞅瞅剝蝦剝得歡快的靳威,郁悶得也不想說話。
靳威剝了小半碗蝦,澆上調(diào)料,放到宋問面前。
宋問一愣,抬眼看他。
“消消氣,不生氣了好嗎?”靳威低頭看她,眼里是真誠的歉意,還有那么幾分討好。
“我沒生氣?!彼螁枑瀽灥恼f,筷子在裝蝦的碗里撥了撥,“這么點怎么夠吃的?”
“我剝我剝我繼續(xù)!”靳威忙樂呵呵的剝起蝦來。
“我也要!”宋晨趁火打劫。
靳威露出一個假笑:“大哥長么大,還從來沒給人剝過蝦,是不是覺得很榮幸?”
宋晨用筷子敲敲飯桌:“大哥你快點的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靳威忍了忍,心想算了,他何必跟一個七八歲的小屁孩一般見識。于是,面上笑得更假了。
吃罷飯,靳威趁宋問去衛(wèi)生間的功夫悄聲問宋晨:“你姐手機號多少?”
宋晨咬著筆頭,想了想,說:“你送我一個大黃蜂,我就告訴你?!?p> “成交!”
過了兩天,當靳威把大黃蜂交到宋晨手上時,宋晨笑瞇瞇的說:“我姐沒有手機?!?p> 被耍了!被一個七八歲的小屁孩給耍了!好想揍人呢!奶奶個熊!
靳威混的圈子里面人挺雜的。有家財萬貫的富家子女,也有一貧如洗的農(nóng)民工子女,當然也有像他這樣單親家庭的問題小孩。大家年紀相差不過幾歲,平時混在一起,不分你我,吃吃喝喝,打打鬧鬧,日子過得也挺逍遙的。大多數(shù)人都能在這個圈子里找到存在感。
靳威年紀不大,但在圈子里挺有名氣的。一是他打游戲厲害,二是他打架厲害,深得帶頭大哥的喜歡和重用。帶頭大哥叫蔣炎,手底下的弟兄們都喊他“對火哥”。蔣炎十三四歲就退學(xué)出來混社會了。W市規(guī)模最大生意最火的娛樂城就是他繼父開的,洗浴、按摩、KTV、電影院、迪廳酒吧、中西餐廳都有。她媽以前是在迪廳里跳舞的。蔣炎經(jīng)常開玩笑說他父親是從事文化娛樂產(chǎn)業(yè)的,他母親是位舞蹈家,所以他也算出身文藝世家。
靳威上初一時有次逃課去網(wǎng)吧打游戲,太投入了,結(jié)果書包被人順走了都沒發(fā)覺。結(jié)賬的時候沒錢,網(wǎng)管不讓他走,他又不想給他爸打電話,便對網(wǎng)管說:“我的書包是在你們店里丟的?!?p> “你什么意思?你自己沒看好包,還怪別人?你是不是在火車站丟了東西,還要中國鐵路總局賠你啊?”網(wǎng)管反駁他,周圍一片哄笑之聲。
小少年也笑了下,神色鎮(zhèn)定,不慌不忙的說:“我沒說讓你們賠,但我一個未成年人在網(wǎng)吧丟了東西,我想找回來。要不報警吧?”
網(wǎng)管臉色驟變,瞪著他:“小子你敢威脅我?你活膩了是不是?”
“你別激動。”小少年依舊面帶微笑,“要不這樣,我是附近實驗二中初一五班的學(xué)生,我叫靳威。我寫個欠條給你,今天就算我向你借了三十五塊錢的高利貸,明天連本帶利還你七十怎樣?”
網(wǎng)管猶豫著看向坐在吧臺旁喝啤酒的板寸頭男人,板寸頭男人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他把手中的易拉罐捏扁,投向垃圾簍,沒投中,罵了句操。然后,晃悠著來到靳威跟前,說:“小子,腦袋瓜挺靈活的哈!今兒我可以信你一回,但勸你別耍什么花樣,被我逮住甭說七十,七千的醫(yī)藥費都不夠救你的?!?p> 板寸頭男人就是出身于文藝世家的網(wǎng)吧老板蔣炎。
第二天靳威把五十塊錢給到蔣炎時,他反而一分沒要,從那以后靳威再去他那打游戲沒花過一分錢。而且,事后通過調(diào)監(jiān)控,蔣炎還幫靳威找出了那小偷,狠扁了一頓。
在沒有遇到宋問之前,靳威的打算是混到高中畢業(yè),跟著蔣炎從事文娛產(chǎn)業(yè),一條道走到黑的。遇到宋問之后,他的人生軌跡在不知不覺中就發(fā)生了偏離。
宋問曾問他為什么混黑道,靳威說:“因為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你小丫頭片子是不會懂的?!?p> 靳威的爸爸,是國家精密技術(shù)研發(fā)的高新人才,就是因為平時工作太專注,性格太沉悶,老實巴交的也不懂什么情趣,整天被他媽媽各種嫌棄,一吵架就罵他爸像塊木頭像個死人。他爸一直忍氣吞聲,氣急了也只會說一句“能不能別再孩子面前吵架”。后來他媽媽就走了,她不要他爸,也不要他。
“所以為了讓別人喜歡你,你就自暴自棄要做個壞男人?這么說,現(xiàn)在喜歡你的女孩子一定很多吧?”宋問問道。
靳威拍了拍手中的籃球,微微一笑:“也不算多,跟我表白過的也就五六個而已?!?p> 宋問只淡淡的“哦”了聲,沒再問別的。
靳威隔三岔五就去宋問家蹭飯,還厚著臉皮主動認了宋媽媽做干媽,宋媽媽心疼他從小就失去了母愛,對他好得不得了。平時有什么好吃的,一準想著他,打電話叫他來家吃,有時候還讓他給他爸捎帶些回去。宋家姐弟認為他就是來爭寵的,所以對他一直沒什么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