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巳時,蟬鳴嘶嘶,聒噪,熱風如潮水,鋪面而來。
明珠公主,玲瓏公主應(yīng)邀而來。
梨木雕花紅漆矮桌,紫色砂制香爐,燒的是安神香。
旁邊的爐子上正燒著水,黑皮長嘴水壺冒著熱氣,這個屋子更加熱了。
明珠公主和玲瓏公主坐在一邊,宮人進來把燒開的水倒入壺中沏茶。
晏南與鄭燮瑜前后進來,晏南等茶沏好,回旋而上的茶泛出淡黃,茶香襲人。
“來嘗嘗,這是去年擷芳帶來給我的,一直沒舍得喝。平日里,咱們兄妹也沒什么來往,今日來,促進一下兄妹感情?!标棠险泻糁?。
明珠公主偷偷瞄了一眼玲瓏,也和她一樣,回禮飲下:“謝太子?!?p> 晏南神色凝重:“昨日圓果大師說,擷芳這一次是兇多吉少,本宮甚是痛心。這宮中兄弟姊妹感情疏離,相親之人甚少,有感而發(fā),今日請兩位妹妹前來,互相關(guān)心一下。細算下來,你們與擷芳也差不了多少吧?!?p> 明珠公主道:“是,不過半年之差?!?p> 晏南道:“嗯。你們兩個也到了適婚年紀,本宮看父皇有意促成玲瓏與鄭太傅?!绷岘囄⑽⒌皖^,看不清她的表情。
“此次擷芳長公主中毒昏迷,若是有什么意外,與鄴國和親的擔子就要落到你們身上了,你們可愿意?”晏南道。
明珠公主道:“我愿聽父皇安排。”
玲瓏公主道:“國之大事,父皇和太子必有考量,我也愿聽從安排。只是,之前父皇有意撮合之事,恐怕早有人知曉,只要完顏王子愿意,我愿以此生護我大昭安寧?!?p> 晏南黯然神傷,眼中帶淚:“你們都是我的好妹妹,只是前事已定,兩國相交無小事。”
玲瓏公主道:“誰也沒想到皇長姐居然遭人毒手,我愿抄經(jīng)為皇長姐祈福,希望她能早日醒來。”
明珠公主道:“我也愿給皇長姐祈福?!?p> 晏南道:“我知道你們二人心思純良,心系擷芳安危,如今宮中人人自危,只希望早日找出兇手,能夠給擷芳報仇,也能給你們安寧。”
鄭燮瑜向太子點了點頭,晏南道:“好了,今日本宮還有事,你們先回去吧?!?p> 兩人匆匆離開,晏南叫來兩個暗衛(wèi):“去聽聽,她們說什么?!?p> 鄭燮瑜道:“如今缺少證據(jù),不過今日應(yīng)該能找到她們的痕跡?!?p> 晏南皺眉:“我真沒想到,會是她們兩個。這樣歹毒的方法,她們又如何知道的?!?p> 鄭燮瑜道:“有心人哪!”
晏南道:“聽說,最晚后天,她就會醒來。你要想清楚,如今她已經(jīng)許給了完顏轅,就算你有什么心思,都得收起來。否則別說父皇,就是我,也會殺了你?!?p> 鄭燮瑜道:“臣……明白!”
半彎的腰如臨河邊的樺樹堅挺,任憑風霜雨雪,不曾變節(jié)。
斜陽余暉,風拍熱石涼又暖。
擷芳醒了,這七日,仿佛大夢三生,身體虛弱,心思清明,見到圓果大師,笑了起來:“圓果,你是我的孫悟空的,哪次有難都是你來救我。”
圓果大師道:“貧僧也想遁入佛門,不問世事,但肉體凡胎,強權(quán)在上,不得不服?!?p> 擷芳道:“謝謝你?!?p> “公主言重了?!眻A果大師道。
擷芳道:“我為何會這樣?”
圓果大師把前后的事都說了一遍,擷芳一想也就明白了:“我還需麻煩圓果大師去幫我?guī)讉€忙?!?p> 擷芳對圓果大師耳語幾句,圓果大師點頭答應(yīng),匆匆去了。
“彩云,彩云!”擷芳喊。
一位宮人過來:“稟公主,彩云已經(jīng)被抓走了?!?p> 擷芳:“你叫什么名字,她被抓去幾日了?”
宮女低頭道:“奴婢明玉,彩云姐姐已經(jīng)去了五日,圣上說,若是清白,必會放過她?!?p> 擷芳找出父皇賜的令牌道:“這是個好名字,你,拿著我的令牌去,把她接回來?!?p> 明玉站著不動:“可是,皇上下令……”
擷芳道:“去,帶著兩人去接,父皇不會怪罪的?!?p> 擷芳喝了藥,吃了兩口粥,有了些力氣。
約過了一個時辰才聽見動靜,明玉進來稟告:“公主,奴婢已經(jīng)接彩云姐姐回來了,只是彩云姐姐累了,先安置下去休息了?!?p> 擷芳道:“沒受傷吧!”
明玉道:“沒有,估計皇上顧及彩云跟著公主多年,應(yīng)該沒有外心,沒動刑,只在暴室,日夜輪轉(zhuǎn)干活,累了?!?p> 擷芳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下去吧!”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畢竟同根生,何至于此。
曹植七步詩尚且換來半身囚禁的不殺之恩,而我,她們何至于如此狠毒呢?
明珠公主,玲瓏公主一同進來。
“聽聞姐姐醒了,我們趕緊來看看?!泵髦楣鞯?。
擷芳道:“聽說你們倆為我抄佛經(jīng)祈福,口是心非,手寫佛語,奈何上天只聞我意,不愿讓我死?!?p> 玲瓏公主上前道:“皇姐,來喝點水吧,你說什么呢?是不是剛醒,糊涂了?”
擷芳道:“糊涂,我也希望我糊涂一些?!?p> 明珠公主道:“如今皇姐中毒之事還未有定論,難道皇姐知道什么線索嗎?”
擷芳一扔茶杯:“你們兩個跪下!”
明珠公主身體一軟,跪下來。
玲瓏公主道:“不知道我與明珠犯了什么錯,我們同為公主,需要如此懲戒?!?p> 擷芳道:“我一直以為你性子溫婉,沒想到你才是綿里藏針心機深重。我們同為公主,可我是長姐,你們跪下,我教訓你們,有何不妥?不然,現(xiàn)在把內(nèi)務(wù)府的人叫來,讓你們同他們說去,事情傳開,你們以后也不用在這宮里做人了,我看父皇隨便找個冷宮把你們打發(fā)了,這一輩子就這樣過,爭什么搶什么,都不會有屬于你的東西了。這樣也就無欲無求,多好?!?p> 玲瓏公主道:“憑什么?”
擷芳道:“那你們又憑什么這樣對我。”
玲瓏公主道:“沒有,你別誣陷我們?!?p> 擷芳道:“那樣的方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甚至,你們都沒有想過給我一條生路。如今還要拼死抵賴,勢單者未必力薄,如果今晚你們不認罪,明日你們就削發(fā)為尼出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