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天家里都在處理牲畜,殺的殺,賣的賣。五只雞有倆只下蛋雞,崔氏雖然不舍,但是帶著它們也沒法兒上路。正好跟前有戶人家剛生了孩子,崔氏把倆只下蛋雞和一只公雞一并都賣給了那戶人家。剩下的倆只公雞都?xì)⒘?,給孩子們吃了頓好的,一只燉了,一只姜汝正拿著烤了。至于那頭豬,是去年養(yǎng)的,去年過年他還小就留著了,現(xiàn)在倒是長了膘了,如今也留不得了,叫來姜大伯四叔合力殺了豬再去集市上賣了些賺了二兩銀子。這天氣越來越熱,肉之類的放不了幾天,只留下一小部分拿鹽腌制上用油炸出來做些肉干,一路上孩子們能有個零嘴吃。
第三天一大早天將亮未亮的時候,劉繡娘就又帶來了信兒,讓她們一家子趕緊出發(fā),繡莊車隊要馬上走了。她家可以綴在車隊后邊,跟著順路到平陽府。雖然繡莊車隊要去金陵,但是起碼大家能順一段路。
一家子昨天就兵荒馬亂的收拾好了,把東西都?xì)w置好了。舊的一些家具帶不走,只能留在這間院子里繼續(xù)接受歲月的洗禮。院子里的杏樹正綠茵茵的居于一隅,開春入夏時節(jié)母親崔氏剛灑了一把菜種,有不少青菜已經(jīng)冒頭,過上幾日就能上桌入口了。還有院中的那架父親剛做好的秋千在院子里孤寂的晃晃悠悠擺動著。
走到門外,一家人齊齊回頭望著自家的屋子,世道不太平,以后,能不能再回老家來呢?崔氏不舍得落淚,這個房子一點一滴都是她和丈夫打理出來的,兒女雙全,日子過得去了,卻世道不安穩(wěn)了。
姜禾姐妹幾個也不禁淚濕眼眶。最后還是姜汝正一揮手,“別哭了,我們一家子只是出去避禍,又不是生離死別,往后世道太平了,官家管理起來,我們還是可以重返故土的。再說了,你們姑姑們也肯定收拾好了,等咱們呢!莫做這些傷感的事兒!一切向前看吧。”
一家子走出這條街,只見不遠(yuǎn)的地方,四叔一家還有祖母大伯都收拾好了,已經(jīng)到了街口等著了。大伯四叔各讓騾子架著車,一輛車放置東西,一輛車坐些孩子們。至于二姑母是來送他們走的,她自己卻是不走的,公婆都在此地,她又身上最近不爽利,病歪歪的上路怕是會加重病情。只放心不下嫁去平陽府的女兒,托他們?nèi)チ巳フ湛匆谎?,只說她在家侍奉公婆,不要講她身上有病,怕女兒跑回來看她。崔氏聽到這番話不禁淚濕眼眶,慈母之心實在感人。一番話別后,一大家子跟上劉繡娘架來的車去找繡莊車隊集合去了。
姜禾家也是倆輛木板車,昨天把老房子里廢棄的舊木板子車整改了一下倒是也能頂用。又向附近的農(nóng)戶買了頭騾子,也就能上路了。普通老百姓是買不起馬來駕車的,只能借種,弄出騾子來,騾子似馬總歸上路能方便點。一架牛車,用的是她們家的老牛,老牛拉著一家子的用物家具。
姜汝正架著騾子車,騾子是買來的脾性不好得他親自把控著方向。牛車本來打算讓崔氏趕,可是崔氏自己趕不了老牛。就換姜禾來,她平時廚房的事家務(wù)事插不上手,就打理著家禽家畜,她跟老牛熟悉。姐妹三個穿上破爛的衣服,各自鞋底放了點小碎銀,以防不時之需。這是姜禾提議的,她怕亂起來有不妥之處以備萬一。崔氏和姜穗,姜守成姜谷成坐著騾車各自拿著些自己的用物。姜苗在牛車上陪著姜禾,她不放心妹妹架車,倆人一起駕著車,再說倆人能來回?fù)Q著趕車。
就這樣,一家子浩浩蕩蕩跟著繡莊車隊走在了去往平陽府的路上,天空才有點蒙蒙亮,還能稀稀落落看到幾顆星星。幾個孩子望著身后像一幅畫的故鄉(xiāng)慢慢入睡。姜禾和大姐來回接替著看情況趕著老牛前進(jìn),姜汝正和崔氏也偶爾換下位子。姜穗抱著倆個睡著的弟弟也頭一點一點的泛起迷糊。
姜禾回頭望著,心里不由泛起惆悵。背井離鄉(xiāng),遠(yuǎn)走他鄉(xiāng),眼看故土要遭遇兵亂,不知道前路漫漫將會發(fā)生什么。心智再機(jī)敏她也不過是個剛過十歲生辰的孩子,那時候家里還熱鬧了一天,母親雖嫌她們?nèi)杖諑讉€吵鬧,但是每年幾個孩子的生辰她都會煮碗雞蛋長壽面給孩子簡單過一下生辰。想起先生說的戰(zhàn)亂起來,百姓總是傷亡最大,最苦的。她捏著帕子有點憂慮,弟弟們還小,只希望戰(zhàn)爭能早點結(jié)束吧。
此時年少的她也沒想到這次戰(zhàn)亂達(dá)五年之久,更沒想到她們會受盡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