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何事?”
沈清歡回到仙瑤殿吃了晚膳,便獨自回了寢殿,才剛關上門,便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斜瞥了一眼隨意倚在官帽椅上的男子,“叫你來,自然是有天大的事?!?p> 見男子挑了挑眉卻一言不發(fā),沈清歡想起今日是有事相求,一改不滿的神態(tài),走到桌前為他倒了一杯茶,狗腿地雙手奉上,“你幫我診診脈唄。”
陌千決看著沈清歡直接撩起衣袖露出蓮藕一般潔白的手臂,眼里閃過一絲局促,下一瞬便淡然了,“又中毒了?”
“不、不、不?!鄙蚯鍤g舉起一只根手指頭搖了搖,“我怕是又中蠱了?!?p> 陌千決蹙眉收起了邪魅懶散的樣子,抬手便按在沈清歡的脈搏之上,片刻,很是詫異地看向淡然喝茶的沈清歡,少女額間的一道微小難見的傷口,微瞇了眼,“母蠱?”
“你看的出來?”沈清歡瞪大了雙眼,連忙放下茶盞,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對我有害嗎?”
“母蠱極為難得,與一般擇心而噬的蠱蟲不同,千萬蠱蟲只得一只,卻能護主心脈,保主性命。對身中子蠱的人集聚惡意,便會讓她們生不如死,南疆之人多用此蠱掌控他人。”
“意思是此蠱無害,還能使我意念控人?”
陌千決看少女似淘到寶般,一臉興奮的模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萬物負陰而抱陽,能護你心脈便也意味著命門相連。況且,蠱蟲本就是陰邪之物,制蠱方法更是繁多且神秘,我雖知是母蠱,卻不知是何種。你如今拿什么飼蠱?精血?皮肉?抑或是你的。。。”
“等。。。等等!”沈清歡惶恐不安地抬手制止,怕聽到什么更驚悚的事,臉色蒼白地慌張起身,來回踱著步,口中喃喃自語著,“這靈伊今日給我這東西時沒說拿什么喂養(yǎng)啊?靠,這不是坑我嗎?不行、不行,我得去好好問問?!?p> 陌千決看著沈清歡一副立馬沖出門的架勢,抬手喝了口茶,慢條斯理地說道,“今日才血祭便不急,這母蠱雖在你身上,但需幾日認主,這期間你并無礙?!?p> 沈清歡原本堵在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輕扶了撫自己的胸口,回過神便回頭瞪了一眼閑散的陌千決,“一次說完會死??!”
“是你太急?!?p> 沈清歡翻了個白眼,卻放了心,對自己無害那便讓這東西在自己體內留一陣,“對了,今日正好還有一事需要你幫忙?!?p> 看著陌千決一副就你事多的嫌棄模樣,沈清歡連忙補充道,“你放心,好處不會少了你的,我們五五分?!?p> “董妃?”
“這你都知道?!你可真是神機妙算、目達耳通、秀外慧中、冰雪聰明。。。”
“不用在我面前吹噓遛馬?!蹦扒Q挑眉看向目光炯炯,越說越不像話的沈清歡,“我說過‘長生’天下只有我能解,但你真要我為她解毒?”
“喲,知道的不少呀,太后才找了我,你就知道了?”沈清歡無語地瞥了眼神色調笑的男子,嘖嘖兩聲,“看來你還是不太了解我啊,這長生的滋味她是嘗到了,是不是該改換種口味了?!?p> “去解毒卻又下毒,你是要壞我名聲?”
“神醫(yī)誤會了?!鄙蚯鍤g上前眼巴巴地把陌千決身前的茶盞斟滿,“董妃已病多日,早就盛傳藥石無醫(yī),如今早就是該死的人了,如若被你救活,這不更能凸顯你那高超的醫(yī)術?再說了,是她自己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如今保了性命留下點后遺癥總還是人之常情吧,誰敢在背后嚼你舌根。”
陌千決看著沈清歡向他抖著眉毛,一副小人得志的囂張模樣,勾了勾嘴角,“說得有那么點道理?!?p> “放心,隨意開價,越多越好,一定要對得起你的盛名。對了,五五分啊,記住啊?!?p> 沈清歡說完,見陌千決依舊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以為他嫌分贓不均,有些著急了,“那你說幾幾分,這可是我給你介紹的生意啊,神醫(yī)雖然要吃飯,但至少給我留點湯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p> “你想讓我下什么毒?”
“啊?”沈清歡對突然轉換的話題有一瞬間的呆愣,但立馬就反應過來,這是答應了呀。
沈清歡不禁有些心花怒放,雙手握拳,原地蹦跶了幾下才穩(wěn)下激動的心情,輕咳一聲,正色道,“這董妃做了壞事還不承認,沒臉沒皮的,留著漂亮臉蛋也沒用?!?p> “哦?讓她毀容?”陌千決眼里閃過一絲詫異,“沒想到你也挺狠的?!?p>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陌千決看著少女說話時堅毅的眉眼,銀色的面具映著燭火閃著詭異的光芒,掩去了他此刻眼里的震驚。
本是鄉(xiāng)野女子,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陌千決能感覺少女初時的自知隱忍,如今亦能感覺她的不屈果敢,突然覺得少女雖不似六宮粉黛的艷色,卻也有回眸百媚生的麗質。
微垂眼角,陌千決回過神來,有些自嘲突然涌出的莫名感覺,下一刻便有些慌忙地告辭,走時有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無措。
與此同時,尚燕皇城的某處客棧內,十幾個粗布打扮的護衛(wèi)嚴密地守著一間天字一號房。
他們莊重冷峻、沉著內斂的氣質,讓早已練就精明眼神的店小二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小心放下熱水后,小二連忙下樓,連頭也不敢回,生怕得罪了房里的大人物,惹來殺生之禍。
房里,一個老仆浸濕錦帕后,跪著小心翼翼地為端坐在桌前的成文王擦手,“國主,你為何要親自來尚燕,時局不穩(wěn),您。。?!?p> “不必多言,我已安排太子監(jiān)國。”
“老奴。。。”從小便侍奉軒轅文,如今早已年邁的太監(jiān)總管不禁嘆了一口氣,卻也不敢再多說。
“我只想求個答案?!?p> 煙籠寒月,五更霜已落,第二日很快便到來了。
清晨,仙瑤殿內,沈清歡才洗漱完,忍冬便提著一個食盒進了寢殿,“神女,宣王府的段大小姐今日一早便派人送來了吃食,說是昨日走得匆忙也未一起進食,所以打包了一些想讓您嘗嘗,還特別交代要趁熱吃才好?!?p> 沈清歡放下手里的鑲寶石碧璽花簪,眼里閃過一絲了然,“拿進來吧?!?p> “是?!?p> “你先退下吧,食完了我叫你?!?p> 沈清歡見忍冬帶上了房門,才緩緩打開了食盒。
幾碟精美的食物下,一封信件露出了一個邊角,沈清歡打開讀完后便丟進了一旁的炭火中,拿起筷子嘗了幾口便走出寢殿讓忍冬準備馬車出宮。
“神女,我們是要去往何處?”行使的馬車上,忍冬抬手為沈清歡奉上準備的糕點。
“酒香?!?p> 無際湛藍的蒼穹中,冬日暖陽帶著難見的柔和從樹葉的間隙里噴灑出來。
沈清歡來到酒香時,已臨近中午,才進了酒香的大門便被一個侍女領到了雎龍閣的一個雅間。
沈清歡囑咐忍冬門外等候便抬腿進了房間,房內男子連忙起身行禮,“本想相邀別處,但卻恐神女不好尋,便找了此地,望神女不要見怪?!?p> “段公子客氣了,除了此處,我確實對別處不甚熟悉?!庇A松?,沈清歡抬頭看向器宇不凡、颯爽英姿的段存遠。
后者點了點頭,抬手示意她坐下。
等侍女端上精美的糕點退下后,段存遠抬頭看向沈清歡,直奔主題,“今日煩勞神女前來,是因為昨日所收之物,不知神女可否讓我見見此人?”
沈清歡挑了挑眉,段存遠有著軍人的堅毅直腸,不似宮中其他人一樣繞彎子,想了想便也如實回答,“我也是昨日湊巧遇見,見與不見我可以問問,有了回應定然馬上告知你?!?p> “那就多謝神女了?!倍未孢h立刻抱拳言謝,片刻后,似乎有些難言,但還是開了口,“請問神女,此人。。??墒悄凶樱俊?p> 沈清歡心下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是。”
“在下明白了,如今事已問完,我已吩咐侍女好生伺候,神女請自便,見面之事費心了,軍中還有要務,在下便先告辭了”
“呃。。。客氣了,公子慢走?!鄙蚯鍤g看著段存遠起身行禮,連忙也回了禮,下一刻便只見他離開時掀起的衣裾,撇撇嘴,不禁暗嘆這段存遠雷厲風行的辦事效率。
沈清歡獨自在房內吃著小食,不一會便聽到有人推門而入,以為是忍冬,頭也不回地說道,“忍冬,你也餓了吧,進來一起吃吧?!?p> “好啊?!?p> 聽到熟悉軟媚的聲音,沈清歡連忙回頭,便看見一臉調笑的靈伊跨進了房門,正巧要找他便自己送上了門。
男子依舊一襲淡綠的袍子,袖口用狐裘滾邊,袍子微敞,精致的鎖骨和白皙細膩的皮膚若影若現(xiàn),如描似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