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足有半個球場大小的寬闊石硐內(nèi),凝灰?guī)r削壁成廊,天窗頂空,石架懸橋。層疊有致間更有積水成潭,猶如硐中長河,氣勢磅礴。
石橋連接的巨大玉臺之上,南無月靜靜地站在一個雕琢精美華貴的透明玉質(zhì)的棺木前,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里面躺著的一個絕美女子。
她緊緊閉著眼,卻也似誤落凡塵沾染了絲絲塵緣的仙子。
一身純白的百褶裙,身披水色薄煙紗,氣質(zhì)美如蘭,才華馥比仙,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在南無月絕雅無雙的面容下竟也不差分毫,只似一對璧人。
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落在南無月身后,“回稟閣主,消息已經(jīng)傳出?!?p> “下去吧。”
南無月宛若未聞,見女子臉色灰白,擰了擰眉,抬手便輕點(diǎn)在女子的額間,不一會便升騰起絲絲寒氣,過了半餉,只見女子面容瞬間有了一絲血色。
“閣主,郡主她若知道您每隔一月便要真氣護(hù)她,她定是不愿的?!绷硪晃簧碇厣d衫的中年女子從橋下走了上來,手上端著盛了水的金盆。
“事情就快結(jié)束了?!?p> “您是說!。。?!敝心昱邮种幸活D,盆里的水不禁漾出了幾許,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得看向南無月,“郡主有救了?!”
南無月微點(diǎn)頭,緩緩收回手,面色有些蒼白,“蓉姑,你好好照顧她。”
“是,是,是。。。”名為蓉姑的中年女子不住地點(diǎn)頭,眼里含著淚水,更有著難以名狀的狂喜,看向下一刻便衣裾翻飛,如白鶴一般飛出空天的南無月,嘴巴蠕動著,一時竟激動地不知說什么才好。
有些踉蹌地走到似在沉睡的女子面前,榮姑拿起金盆中的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女子如蘭花般的玉指,哽咽地低喃著,
“郡主,如今終于守得云開,您再等等,再等等。。?!甭曇魸u小,竟有些痛哭出聲。
整整十六年了,郡主已離世這么多年,每月必需閣主度氣才能打通身體經(jīng)脈,護(hù)其不腐,即使閣主外出也定按時歸來。
如今終于有了法子,逆天而行、起死回生,如有天譴便讓她來承擔(dān)吧,閣主已付出太多。
曙色已明,明亮的一束束光柱把空硐中的玉石照得閃亮不已,垂落的綠藤點(diǎn)在晶瑩閃光的水面,宛若仙境。
玉棺中的女子如蝶翼般的睫毛灑下點(diǎn)點(diǎn)陰影,入愁腸,輾轉(zhuǎn)相憶心,月明千萬里。
陽光初現(xiàn),天幕清明。
已入了襄涼的邊境,眼見分離的日子到了,沈清歡也染上了些離別的惆悵。
這幾日她時時刻刻都陪伴在東翎的身邊,囑咐良多,對每日必上門找茬的慕容如玉也是愛搭不理。
“小魚兒,你這二叔之前很是愚蠢,喂你吃了很多苦藥,可那時他并不知曉你們共生的事,這不知者無罪,如今我已告知了他,并讓他做了深刻的檢討,這。。?!?p> “姐姐,沒關(guān)系的,我們已經(jīng)商量過了,東方對二叔的事不想多提卻也不想招惹?!?p> 東翎對這幾日嘮叨不已的沈清歡笑了笑,心中卻很是溫暖。
“那就好,那就好,你在宮里遇到什么事了便給你二叔說,我會給你寫信的?!鄙蚯鍤g點(diǎn)著頭,抬手理著東翎的外衫,思量著還有什么需要交代,便聽到青黛熟悉的聲音,
“清歡,準(zhǔn)備吃晚膳了?!?p> 忍冬站在她的身后,笑著看向她們。
沈清歡微楞,抬手揉了揉東翎順滑的小腦袋,今晚小魚兒便要回宮了,他和東方的關(guān)系也已緩和,她也就放了一半的心,這幾日有東翎的陪伴,竟也淡化了對南無月的思念。
不自覺地拉緊了東翎的小手,掌心軟糯小小的指節(jié),讓沈清歡的心柔軟不已。
男孩感覺手一緊,抬眼看了看少女若有所思的樣子,眼里閃過一絲了然,卻也瞬間隱去。
沈清歡像往常一樣拉著東翎下樓用早膳,抬眼看見正在收拾物品的碧函。
沈清歡心中對她留在此處很是不滿,但想起陌千決的話,也只能忍耐,轉(zhuǎn)頭看了看東翎,拉著他坐到一旁的木桌坐下,拿起忍冬備好的小籠包遞給他。
“王上,今日我們會在淮榮鎮(zhèn)分道,您。。?!?p> “我知道?!睎|翎有些冷冷地打斷碧函的話,抬頭看向身旁沈清歡,言語瞬間軟糯,“姐姐,今日天黑了我們?nèi)ヒ巴馔嫱姘?,我早前聽說野外有閃閃發(fā)光的小蟲子,一直想看看呢?!?p> 碧函看著東翎態(tài)度如此大的轉(zhuǎn)變,手卻不自覺地握緊,看向沈清歡眼里有絲恨意,“王上,我們傍晚便。。。”
“只是晚些走,我想二叔會答應(yīng)的。”東翎冷漠地說道,看著蹙眉的碧函,直到她自覺地離開,才收回視線。
“小魚兒,你二叔會給你換一個聽話的侍女照顧你,”沈清歡看了一眼碧函憤然離去的背影,抬手擦去東翎嘴邊的飯粒。
“嗯,”東翎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似不想提起碧函,開口換了個話題,“姐姐,你見過閃閃發(fā)光的蟲子嗎?”
“當(dāng)然了,很漂亮的?!鄙蚯鍤g在現(xiàn)代和朋友組團(tuán)去野營時曾看過,點(diǎn)點(diǎn)光亮,煞是漂亮。
東翎見沈清歡一臉向往似沉浸回憶里,也抬起手捧著自己的小臉,喃喃道,“蟲子還能發(fā)光,也不知叫什么。。?!?p> 慕容如玉剛從驛站外回來,聽到東翎如是說,有些詫異,眨了眨眼,“王上,這種小蟲名叫流螢,它們出現(xiàn)的時節(jié)可是。。。”
“好啊,天黑了我就帶你去看?!鄙蚯鍤g瞬間回神,連忙打斷慕容如玉的話,東翎此刻的希翼讓她不忍戳破,螢火蟲只在夏季,如今才初春而已。
東翎眼睛瞬間迸發(fā)出奪目的光芒,拉著沈清歡的衣袖不住地點(diǎn)頭。
慕容如玉見沈清歡打斷自己,正想呵斥,但看到興奮的男孩,嘴蠕動了幾下,終究沒有開口。
吃過晚膳,晚霞還未消散,東翎便拉著沈清歡興致勃勃地向郊外走去。
白天還有溫暖的陽光,但立春不久,夜晚的天氣還有些陣陣寒冷。
東翎裹著之前逛長街時自己買的銀狐披風(fēng),在比他還高的蘆葦叢里蹦蹦跳跳,可愛至極。
沈清歡拉著如此跳脫的男孩,也暫時放下了心中的郁結(jié),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絲笑意。
“姐姐,我聽說那流螢在河邊最多了!”東翎興奮的聲音響起,看向身邊的沈清歡指了指面前的細(xì)小河流。
幾棵茂密的樹木筆直地佇立著,似有些年歲了,樹皮已有些脫落,河水發(fā)出潺潺和緩的流水聲。
“小魚兒,天還沒黑,我們再等等?!鄙蚯鍤g摸摸東翎的小腦袋。
她已拜托青黛多找點(diǎn)孔明燈,小孩子有了其他的注意力,也不會對本只在夏季才出現(xiàn)的螢火蟲那么執(zhí)著了,她實在不忍直接破壞東翎幼小的童心。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色涼如水,沖淡了白日里的敞亮,野外的黑色似煙雨般迷蒙靜謐。
東翎坐在沈清歡身旁,手撐在身后,直著雙腿,搖著小腳,偏頭滿臉疑惑道,“姐姐,流螢怎么還沒出現(xiàn)呢?”
“再等等?!?p> 沈清歡此刻也有些著急了,眼見天色已暗,也不知道青黛能不能在附近的村鎮(zhèn)找來些孔明燈,正打探著身后是否有熟悉的身影,突然聽到東翎激動的聲音,
“姐姐!快,快看!那就是流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