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矜持
“顏顏,他們說今年表演系新生里有幾個超帥的男孩子!”周侃侃眼中閃著詭異的光,連拖帶拽地把顏?zhàn)繝柾系叫律鷪?bào)到處,跑了一路,氣都不帶喘一下的。
顏顏突然被侃侃拉來,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寵溺地笑了笑:“侃侃,矜持。”
周侃侃這才剎了步子,一本正經(jīng)地站在表演系的前邊,真真正正地貫徹了三個字——站如松。但是似乎筆直地有些過頭,反而成為了報(bào)到處的焦點(diǎn)。
“同學(xué),同學(xué)?!辟┵┗剡^頭,看見一個眉清目秀的男生喊著她。她的身體卻依舊保持著筆直,歪了個頭笑起來:“怎么啦?”
“你擋住我們的報(bào)到牌了。”男生不好意思地?fù)蠐项^。而侃侃此時想的卻是,這男生去演女孩子一定超好看的,想著想著還“咯咯咯”地笑起來,身體依舊站得筆直,一動不動。男生實(shí)在拿她沒辦法了,只好用眼神一個勁地示意顏顏。
顏顏收到眼神指示,趕緊拉走了侃侃,捏捏她的小肥臉:“醒一醒啦!”
侃侃失望至極,癱在顏顏身上:“顏顏他們太騙人了,哪里有帥哥——”“哥”字剛出口,她的目光便被面前出現(xiàn)的一個男生吸引過去,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你好,陸景行?!?p>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你后來又是怎么一秒死心的?
周三有一節(jié)表演課是大一大二的表演系和播音系共上的。從來沒有早到過的周侃侃這次破天荒第一個到了教室,找了個最中央的位子坐下,托著腮幫子就開始傻笑。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問:“同學(xué),你邊上有人嗎?”周侃侃被打攪了幻想一臉不爽,回過頭剛想開口罵人,但一看到那張精致的臉戰(zhàn)斗力瞬間變負(fù)值。
“好巧啊,陸同學(xué)?!彼敌Φ馗鼌柡α?,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紙巾把邊上的位子擦得反光,“坐,隨便坐,別客氣。”
陸景行點(diǎn)了個頭,面無表情地坐下。
侃侃心底里小哼了一聲:真沒禮貌,連句“謝謝”也不會說,要不是看你長得那么好看,本姑娘才不理你呢!一直哼哼著,余光卻又忍不住瞟向旁邊的人。
授課的老教授貌似和陸景行很熟,一節(jié)課上不知點(diǎn)了多少次“陸景行”的名字。每叫一次激動的不是他本人,而是周侃侃。
看著老教授意味深長的表情,周侃侃感覺大事不好。
“周侃侃同學(xué),看來你很有表演欲望啊。來吧,給你一個展示自我的機(jī)會?!?p> 果然。
面對教授的盛情邀請,表演課的“逃課小公主”周侃侃同學(xué)深感不易。逃課逃得多了被教授記住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侃侃只好硬著頭皮上去。
“今天的課題是,午夜時分,你獨(dú)自一個人走在僻靜的小路上,這時突然竄出一個男人,朝你逼近……”教授面帶微笑地,十分“和藹”地說,“開始你的表演?!?p> “教授!”周侃侃突發(fā)奇想,“我可不可以找個助演啊?”
“可以?!?p> 周侃侃得到允許后小跑回座位,笑瞇瞇地對著陸景行說:“陸同學(xué),愿意賞個臉嗎?”
“不愿意?!?p> 整個教室發(fā)出爆笑聲。
氣氛超級尷尬,幸好教授及時開口:“陸景行,去吧。”
結(jié)果,陸景行就乖乖地走下去了?!
侃侃也懶得計(jì)較這個面癱臭屁的人,能夠和他搭戲已經(jīng)超級開心了好不好!
“周侃侃同學(xué),開始吧。”
侃侃此刻心花怒放,所以接下來的表演也同樣心花怒放——
夜色中突然竄出的男人朝她逼近,她屏住呼吸,大喝一聲:“大俠,你莫不是垂涎我的美貌前來劫色?”
“我對小學(xué)生不感興趣?!?p>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黯淡:“練了這么多年的童子功,竟然一眼被你看穿。大俠,我……”
“你什么?”
“我仰慕您很久了,大俠請給我簽個名吧!”她抱住他的大腿不肯放。
最后,少女智斗歹徒,把歹徒嚇得逃回夜色中去!
“教授,我演好啦!”周侃侃一副要接受奧斯卡頒獎的樣子,和準(zhǔn)備獲獎感言一樣興奮。
一旁的教授一臉黑線,走過去拍了拍陸景行:“委屈你了?!?p> “沒事?!标懢靶幸琅f面無表情,回到位子上去了。
周侃侃嘟著嘴,拿起包就往門外跑,邊跑還邊說:“教授不要太愛我,我知道我超可愛的!”留下一串“哈哈哈哈”。
教授此刻兩臉黑線。
教室里又發(fā)出爆笑聲,逐漸掩蓋了侃侃的“哈哈哈哈”。
成功抱了陸景行大腿的周侃侃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兒在小徑上又蹦又跳。
這時,手機(jī)突然響起來,是顏瑟。
“喂,顏瑟,怎么啦?”
“侃侃姐,我姐姐她一直不接電話,她有跟你在一起嗎?”顏瑟的聲音在發(fā)抖,聽得出來他很著急。
“顏顏?沒有啊,她不是去外邊接工作了嗎?”
“侃侃姐,我現(xiàn)在在學(xué)校,出不來,拜托你幫我找找她,我真的怕死了?!?p> “別怕啊顏瑟,我現(xiàn)在就去找她。”
掛了顏瑟的電話,周侃侃收起臉上的笑容,打到車立馬趕去了顏顏工作的地方。
她很懊惱,她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顏顏前幾天和她說過,陳郁回來了。
是的,她的陳郁回來了。
到了顏顏工作的地方,工作室的人說顏顏今天根本沒有來。侃侃早就料到了,那個不長記性的臭顏顏肯定忍不住去見陳郁了。
“傻子顏顏!”侃侃不停地?fù)芩碾娫?,卻始終沒有打通,“顏顏你這個大傻子!”
陳郁的電話她早就刪掉了。
陸景行。
她竟然想到了這個只見過兩面的人。
從別人那里死皮賴臉要來的陸景行的電話,第一次撥出去,侃侃不禁有些緊張。
“喂?!焙翢o感情的聲音。
“請問是陸景行嗎?”她是多么小心翼翼啊,生怕這個被她視作珍寶的人,在手里突然就會碎掉一樣。
“是。”
“小學(xué)生,找我什么事?”
他說他是,他竟然知道是她!
“我……”侃侃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了,“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好。”這大概是世界上最動聽卻也是最懦弱的一個字。
“好久不見,卓爾?!?p> “好久不見?!本玫轿易约憾纪擞卸嗑?。面前的這個男人,她明明已經(jīng)放棄了,卻依舊會因?yàn)樗囊粋€電話就馬不停蹄地趕去見他。
陳郁盯著顏?zhàn)繝柨戳艘簧?,突然嘆氣。兩人相顧無言,只剩沉默。原來不管他們之前有多么好,經(jīng)歷了那些事情之后,想輕易一筆帶過假裝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真的是不可能的事情。
“顏顏!”侃侃來了,她無論如何都可以找到顏顏的。
周侃侃在看到陳郁的那一瞬還是愣住了,他們有多久沒見了?比他和顏顏還要久很多很多。
而下一秒侃侃掄起桌上一杯水就往陳郁頭上倒。
陳郁沒有阻止,沒有反抗,落了一身狼狽。
“周侃侃!”顏?zhàn)繝柕谝淮芜@么大聲地叫著周侃侃的大名,就是為了那個男人,她竟然這樣兇她,“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怎么不問問你的好陳郁要干什么?”侃侃急了,若不是顏顏攔著,她真恨不得上前去給陳郁一巴掌。
“你別管?!鳖侇伋槌鰩讖埣埥恚瑐}促地幫陳郁擦拭著,“周侃侃,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別管?!?p> “好,我不管,我再也不管了!你就等著被他弄死吧!”這樣狠毒的話都說出口了。侃侃這時正在氣頭上,推了門就往外跑。
陳郁一直都沒敢看侃侃,直到侃侃走出去了,才緩緩抬起腦袋,又嘆了一口氣:“是我不好?!?p> 顏顏沒再說話,很認(rèn)真地幫他擦拭著水漬,一遍又一遍。
“卓爾,你說,我是不是不應(yīng)該回來?”
周侃侃跑出去的時候,陸景行還站在門口等著她??墒撬紱]來得及叫住她,問問她怎么哭著跑出來了,她就跑走了。
侃侃邊跑邊哭,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有一雙大手拉住自己的袖子,腳步漸漸停了下來:“你怎么了?”
“我已經(jīng)麻煩過你一次了,再麻煩你就不好了?!辟┵┌阉氖謴淖约盒渥由贤崎_,剛要抬起的步子被他一句話定在了原地。
“以后要麻煩的地方多著?!?p> “還有,周侃侃,反正你一點(diǎn)也不矜持,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呢?!?p> “我哪里不矜持了!”侃侃擦了擦眼淚,回過頭去質(zhì)問他。
陸景行這個千年大冰山竟然笑了:“全部?!?p> 陳郁約了侃侃。如果不是因?yàn)轭侇?,侃侃這輩子都不會,也不想再見到陳郁。
“侃侃?!标愑艨匆娝哌M(jìn)來了,知道她在他對面坐下,真真切切地在眼里只看到了她,他才小心翼翼地喊出這兩個字?;腥舾羰?。
“不好意思先生?!敝苜┵┺哿宿垲^發(fā),露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禮節(jié)性微笑,“我姓周,叫做周侃侃?!?p> 陳郁有些尷尬,順著她點(diǎn)點(diǎn)頭:“好,好,周侃侃。我們今天不說你,也不說卓爾?!?p> “我們來談一談陸景行?!?p> 一聽到“陸景行”這三個字,一直裝作很鎮(zhèn)定的樣子的侃侃,便再也坐不住了。她死死地盯著陳郁,好像能預(yù)感到陳郁接下去說的東西,會影響自己很長一段時間。
“周侃侃,你知不知道陸景行是什么來頭?你惹不起他的?!?p> “你去調(diào)查他了?”侃侃突然就惱了,“你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 ?p> 不管侃侃現(xiàn)在用多難聽的話罵他,變著法兒地羞辱他,陳郁都會覺得是自己罪有應(yīng)得。
“對,我調(diào)查他了?!标愑暨f給她一份資料,“你一定一定別去招惹他?!?p> 在陳郁心里,侃侃一直是他最親的人,也是他一直以來要好好保護(hù)的人。更何況,自己之前做了那些對不起她的事情,他不想侃侃再受一丁點(diǎn)傷害。
侃侃接過資料,沒敢打開來看。她真怕一旦看到了一些所謂的真相,陸景行就不是他眼中的那個陸景行了。有時候她寧愿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是個怕得要死的膽小鬼。
“我并不是多管閑事,我只是……”
“你這還不叫多管閑事?陳郁,你一直都把自己看得太偉大了,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我告訴你,你連個屁都不是!”
“還有,你不準(zhǔn)再去找顏顏!”
侃侃說完這些拎上包就走了,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
陳郁掏出一包煙,抽起來。直到服務(wù)生過來提醒他不能抽,他才晃回神來。他終于還是知道了,他和侃侃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侃侃?!鳖侇伩匆娡崎T而入的侃侃,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知道陳郁找了侃侃,因?yàn)榫褪撬岅愑羧フ{(diào)查陸景行的。顏顏膽小,一直都膽小,所以她怕侃侃被陸景行傷害,卻又不敢自己去說。
“明晚系里有個晚會,我要主持,別等我吃飯了。”侃侃爬上床,扔下一句話,蒙頭就睡。
顏顏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她心疼侃侃,所以不愿讓她卷入任何一場紛爭——哪怕有些紛爭是她顏?zhàn)繝栍H手造就的。
晚會的時候,侃侃化好妝走上舞臺,卻遲遲沒有見到自己的搭檔。離開始不到半小時的時候,陸景行走上了舞臺,離她越走越近。
“小學(xué)生,你長高了。”
侃侃還是需要抬頭看陸景行,看這個無論哪個角度看都無比精致的男孩子,驚訝地語無倫次:“你不是表演系的嗎?今天是播音系的晚會,你怎么……你不會是……啊啊啊。”
“我是你的搭檔。”
“真的假的!”侃侃都差要去捏陸景行的臉一辨真假了。
“假的——真的啊?!彼麚P(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話筒。
這真的是再美好不過的一個動作了,此時的侃侃很想高歌一曲,以表內(nèi)心的激動與喜悅——幸福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fēng),我不敢相信,我不,我不……
剩下的時候,全程眼里只有一個人,笑容怎么都收不起來了。
晚會一結(jié)束,還在興奮點(diǎn)上的侃侃硬是拽了陸景行去學(xué)校邊上吃烤串。陸景行拗不過她,皺著眉,也還是去了。
侃侃一個人點(diǎn)了一大堆,吃得很開心。陸景行卻一直沒吃,只是盯著侃侃油膩膩的手看了好久好久。
“陸景行,你不會沒吃過烤串吧?”侃侃突然有種想惡作劇的感覺,遞給他一串,“喏,你嘗一嘗嘛,可好吃了?!?p> 陸景行卻依舊一動不動地盯著,絲毫沒有要接過的意思。
“不吃拉倒!”侃侃“哼”了一聲,正要把烤串往自己嘴里送,卻被陸景行搶先一步搶走,速戰(zhàn)速決。
第一次吃到烤串的陸景行的臉上露出了微妙的神情,半吞半吐把這串東西吃了下去。
“好辣?!卑l(fā)表了感言。
“哼,這還不算正宗的呢!等放暑假的時候,我請你吃我爸烤的串,比這個好吃多了!”侃侃突然就懷念起父親來,說起來,大學(xué)兩年,真的沒怎么回家過。
“你爸是烤串的嗎?”懷疑陸景行情商為負(fù)數(shù)。
“你爸才是烤串的。”侃侃拿起一把羊肉串,“你去WLMQ打聽打聽,有誰不認(rèn)識我爸的?!?p> “所以烤串也可以名揚(yáng)天下?!边@個沒有情商的家伙竟然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來。
侃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副“我不和你一般計(jì)較”的樣子。
兩人吃飽喝足之后,正準(zhǔn)備回去,卻碰到了陳郁。
侃侃小聲嘀咕了一句:“真倒霉?!弊详懢靶新赃^陳郁就走。
陳郁倒是笑瞇瞇的,叫了一聲“陸景行”。
“方便談一談嗎?”
“沒空沒空。”回答他的是周侃侃。
走遠(yuǎn)了陸景行才開口問她:“誰啊?”
“一個變態(tài)?!辟┵┺D(zhuǎn)過腦袋,瞇著眼睛賊兮兮地盯著陸景行,“陸景行,會不會是你太如花似玉了,他看上你啦?”
“嘁?!彼柫寺柤?,“只有小學(xué)生才會認(rèn)為‘如花似玉’這么用?!?p> “不早了,快回去睡覺?!标懢靶邪奄┵┩巴?,“晚安?!?p> 侃侃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耳畔只剩下他的聲音,想說的話全都憋回了肚子里。她愣了好久才吐出一句“晚安”,然后“哈哈哈”地跑回了宿舍。
陸景行送走侃侃,一回頭就看見了陳郁。
“談?wù)劙??!?p> “為什么要招惹侃侃?”
“招惹?”陸景行小“哼”了一聲,“她那種不矜持的女孩子,只會是她來招惹我?!?p> 她那種不矜持的女孩子。
“不矜持,倒是有點(diǎn)兒?!标愑粜π?,“但是陸景行,我想她應(yīng)該是惹不起你的。”
“一個富二代不差錢也不差工作的,跑來Z大表演系,很難讓人不想多?!?p> “可笑,富二代就不允許有夢想嗎?”
“我今天可不是和你討論這個的。我只是想奉勸你一句,不愛侃侃,就別去招惹她?!标愑粝肫鸷芫靡郧埃┵┮彩沁@樣一本正經(jīng)地和他說——陳郁,你不愛顏顏的話,就別去招惹她了。
不過到底是誰招惹誰呢?
“我沒想去招惹她,我也不愛她?!标懢靶蓄D了頓,似乎想說點(diǎn)什么話能夠圓回來,“她說你是一個變態(tài)?!泵朕D(zhuǎn)了話題。
陳郁露出一種寵溺的表情來:“這種話也只有她說得出來。”
“你們好像很熟。”
“是啊,她曾經(jīng)哭著鬧著說要嫁給我的,你說我們熟不熟?”說是曾經(jīng),也只是一年前的事,卻好像過了很久似的。
陸景行點(diǎn)點(diǎn)頭,這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我叫陳郁,是Z大建筑系大四的學(xué)生?!彼酒鹕恚拔視恢倍⒅愕??!?p> 這都快讓陸景行以為陳郁是他家里派來監(jiān)視他的人了。他們每個人都質(zhì)疑他的夢想,指責(zé)他的夢想。那周侃侃呢?如果她知道了他的家世,會不會也像眾人一樣指責(zé)他呢?
其實(shí)他也和侃侃一樣,寧愿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被知道。都是因?yàn)樘率ァ?p> 吃好午飯,侃侃又去找陸景行,陸景行卻格外冷漠,不太搭理侃侃。
侃侃不樂意了,明明昨天還聊得挺好的人,現(xiàn)在怎么這樣了呢?
“陸景行,是不是陳郁去找過你了?”
“我跟他轉(zhuǎn)述了你說他是變態(tài)的那句話?!彼纳袂槲⒚?,“他聽了還很開心?!?p> “變態(tài)啊,你們都是變態(tài)?!辟┵┮荒樀纳鸁o可戀。
“我也覺得不能再和變態(tài)待在一塊了?!标懢靶欣砹死碜郎系臅?,推門而出。
侃侃還在原地糾結(jié)著,反射弧太長果然不太好。
侃侃回到宿舍,看到顏顏?zhàn)诖采习l(fā)呆。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去上課了,工作也一推再推。侃侃終究還是刀子嘴豆腐心,還是軟下心腸,拿顏顏毫無辦法。
“顏顏,吃飯了?!辟┵┌扬堖f給她,她沒有接過去,“顏顏,吃飽了我們才有力氣去戰(zhàn)斗啊,快吃吧?!?p> 顏顏沉默許久,突然大哭起來。
“侃侃,我知道我不該再去見他的。但是我,我真的沒辦法……”
“我就是拿他沒辦法啊?!?p> “而且侃侃,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一個沒有你的生活?!?p> 周侃侃輕輕放下手中的飯盒。
是的,他們好不容易有一個沒有她的生活,她憑什么還要去干涉呢?
侃侃在學(xué)校里閑逛,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新生報(bào)到的地方——那個她追隨陳郁來的最開始的地方。
十八歲的周侃侃拎著大箱子,站在z大的門口,開心地轉(zhuǎn)圈。在人群中她能夠一眼就看到她的陳郁哥哥。
她的陳郁哥哥,侃侃偷偷笑起來,她終于追趕上陳郁的步伐了。
陳郁中學(xué)的時候去到了侃侃的家里。因?yàn)楦改腹ぷ鞣泵?,便托侃侃的父親照看。
侃侃是XJ人,而陳郁是上海人。侃侃曾問過他,被父母從這么遠(yuǎn)的地方扔到這里,會不會有怨言呢?
“一開始是有一點(diǎn)?!标愑粽f道,“但是遇見了你,我倒感謝他們了。”
陳郁比侃侃大三歲,侃侃初中時,陳郁高中;侃侃高中時,陳郁去了更遠(yuǎn)的地方念大學(xué)。侃侃總是很懊惱,自己怎么永遠(yuǎn)追不上陳郁的步伐呢?
幸好十八歲的周侃侃,終于追上了二十一歲的陳郁。
陳郁在新生報(bào)到處朝她招手,笑著。
侃侃把大箱子甩到他跟前,嘟著嘴,說:“陳郁,你見到我好像一點(diǎn)都不開心噢?!?p> 陳郁接過箱子,拍拍她的腦袋:“小腦袋亂想什么呢,我等這一天很久了?!?p> 他伸出手,侃侃握上他的手,無比安心。
——“侃侃,祝賀你成為一名大學(xué)生了?!?p> 昔日的喧囂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里什么都有,各種美好的樣子全都有。夢醒時分,一無所有,那種從心底出來的無奈與失落感,讓侃侃唏噓不已。
侃侃小嘆了一口氣。陳郁后來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一直讓她記到今天,讓她過不去這個坎。
大概是……她也懶得去想,都過去了,不重要了?,F(xiàn)在一切都不及陸景行重要了。
——手機(jī)一打開,就有兩通未接電話,都是陸景行。
“喂,陸同學(xué)想我啦?”
“陳郁打電話來問我要人?!睌偵线@么個大麻煩,“你給他回個電話?!?p> “多大的人了真不讓人省心?!?p> “聽起來你比我大,陸學(xué)弟。”
陸景行想著就不該給她打電話,先前還擔(dān)心她來著,現(xiàn)在看來,她一定還活蹦亂跳好得很。
“陸景行,出來曬月亮嗎?”
“太晚了?!?p> “我在操場上?!?p> “馬上?!?p> “陸景行,你飛過來的嗎?這么快!”侃侃只等了幾分鐘就把他等來了。
“不,只是因?yàn)槲彝乳L?!?p> “我腿也不短呀,怎么不見得飛得這么快?!?p> “那是你腦子不好?!标懢靶性谫┵┥磉呑?,“你說曬月亮,月亮在哪呢?”
侃侃隨手一指:“喏,看到了嗎?”
陸景行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漆黑一片,啥也沒有。
“你不會看不到吧?哎,那只能怪你眼神不好。”
陸景行“哼”了一聲:“幼稚?!庇盅a(bǔ)了一句:“小學(xué)生就是幼稚。”
侃侃把頭一扭:“我才不和你計(jì)較。”
“周侃侃?!?p> “陸景行?!?p> 他們同時喊了對方。
“你說?!标懢靶泄戳斯醋旖恰?p> “我,我忘了。”真是個神經(jīng)大條的幼稚鬼。
“真是?!彼脽o奈的,“你和陳郁……”
“不熟,我們一點(diǎn)也不熟!”侃侃連忙擺擺手,她就怕他會誤會什么。
“他說你曾經(jīng)哭著鬧著要嫁給他?”這明明和他沒有關(guān)系,卻還是讓他很在意,一直很在意。
侃侃不作聲,如果不是陸景行說起,她想就連她自己都要忘記這件事了。這種曾經(jīng)幼稚的、天真的、孩童的玩笑話,豈能當(dāng)真?
“他是我原先很要好的一個哥哥?!辟┵┱f不出口,陳郁擔(dān)不起她曾經(jīng)為他做的一切,“僅此而已?!?p> 他們近十年的相處,也不過如此而已。
陸景行是聰明人,聽出了她話中的痛楚,便也不再問下去。
“對了周侃侃,你剛剛想說什么?”陸景行想起來她還有話沒問。
侃侃頓住,她突然慫了,說不出口了。
見侃侃許久不說話,陸景行站了起來,拍拍褲子:“不早了,回去睡覺吧?!?p> “陸景行?!辟┵┫肓讼脒€是要說,“我們是一個世界的人嗎?”
“是吧?!?p> “那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我發(fā)現(xiàn)你說了假話,或者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還會和我一起玩嗎?”
“不會?!?p> 侃侃像泄了氣的氣球低下頭,把自己埋進(jìn)臂彎里??上乱幻胨脑拝s動聽得再也忘不了。
“我不會和你玩,是因?yàn)槲覀冎g不是玩游戲,我會認(rèn)認(rèn)真真對待?!?p> “哪怕你這個幼稚鬼一點(diǎn)也不矜持。”
“這個理由太扯了吧!”侃侃心里偷偷樂著。
你會不會想到我一開始的不矜持,都是裝出來的?我一遇見你,就怎么也矜持不了。
我的矜持或者不矜持,都是因?yàn)槟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