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飛鳥盡
秦王宮的朝堂上，秦王政說：“嫪毐這幫叛徒被消滅了，這說明神明是在我們這一邊的，嫪毐他們是邪祟，終究邪不壓正。有功之士一定要重重地獎賞?！?p> 蒙恬，蒙毅，蒙武，王翦等大將都能加官進爵。他們山呼王上萬年無期。就連太監(jiān)趙高都被封為中車府令，掌管秦王政的御用車馬。秦王政說：“雖然趙高平時偷奸?；?，干點活都嫌累，但是關(guān)鍵時刻能夠奮勇救駕，與寡人共進退。在剿滅嫪毐的戰(zhàn)役中起到放屁添風(fēng)的作用?！?p> 最后輪到李斯，秦王政說：“別看李斯長得鼠頭鼠腦膽小如鼠的，面對來勢洶洶的敵人他沒有抱頭鼠竄，而是堅定地站在寡人身后，給予寡人莫大的精神鼓勵。因此封李斯為九卿，可以上朝議論國事。”
李斯萬分激動，他盼望了多年的做官夢終于實現(xiàn)了。趙高小聲地在李斯耳邊說：“嫪毐打進來時，我看見你在瑟瑟發(fā)抖，你是逃不動吧？”
李斯故作鎮(zhèn)定地說：“我好歹也是鼠王，怎么會怕嫪毐那個鴨王呢?！?p> 其實還有一個人沒有受封，這是一個絕對不能忽視的大人物。他就是名氣比秦王還要大的呂不韋。他沾沾自喜地想：“大人物總是最后出場的，走在前面的都是開路的小嘍啰。嫪毐被車裂了，他長信候的位置就是我的了，加上我的文信侯那我就是雙候大官了?！?p> 于是乎，呂不韋滿面春風(fēng)地走上前來，笑意洋洋地看著秦王政，致使秦王政很納悶地看著他，問他干嘛站到前邊來？
呂不韋驚詫道：“剿滅嫪毐我也出了一份力，他們都封完了不是該輪到我了嗎？”
秦王政說：“是誰收留大陰人嫪毐的？又是誰將帶把的人送進宮的？是誰縱容一個有著雞雞的太監(jiān)興風(fēng)作浪的？”
呂不韋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很難看，就像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在身上爬一樣。
秦王政說：“仲父啊仲父，你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嗎？說起話來滔滔不絕就連彎曲的鐵棒都能被你說直。”
呂不韋還是有話說的，跟別人爭論還沒輸過呢。不過這一次他不爭，不但不爭還要讓。他不止不要封賞而且把他文信侯的爵位讓出去，從此也不再佩劍上朝了，不再搞特殊化。唯一的特殊就是別的文武官員都是喜氣洋洋的，只有他是晦氣洋洋的。
一直以來，呂不韋都和他門下的賓客們編著一本書，現(xiàn)在的他有了更多的時間來弄他的書。因為秦王政已經(jīng)行過了冠禮，國家大事不再是他說了算，也不能什么事都要理。
沒過多久，呂不韋的書終于寫成了，書名該怎么起呢？有的門客建議必須要霸氣十足才行，干脆就叫《呂氏稱霸》吧。門客一多就像樹林里的鳥，什么叫聲都會有。有的門客反對霸氣贊成文藝，叫《呂氏斯文》多有文藝范。更有門客建議，不如就叫《你好偉哥》。
呂不韋對以上書名全都不滿意，他日思夜想，忽然間想到了一件往事。他小時候曾問過母親他是幾時出生的？不識字的母親說：“我也記不清了，反正不是春天生的就是秋天生的。生你那時不冷不熱，挺舒服的。你那時很難生的，差點生不了，把我痛暈過去?！?p> 呂不韋靈機一動，索性就叫《呂氏春秋》，同時也可以紀(jì)念一下他那位分不清春天還是秋天的母親。
名字已經(jīng)定好了，那么應(yīng)該怎么去推廣呢？呂不韋的想法是讓天下認識字的人都能拜讀他的大作，從中學(xué)到知識，也算是造福全人類。
一本書如果是免費讀的自然會比收費的讀者要多。呂不韋富甲一方自然不指望出書賺錢。所以他把《呂氏春秋》掛在咸陽城樓上，這樣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到。
為了增強人們讀書的積極性，他又忽然間想起了別人跟他說過的一句話，說是書中不但有黃金豪宅豪車還有十分美麗的女人。于是乎他又宣布，凡是能夠?qū)@本書改動一個字的就賞千金和送美女。
一時間，只要是個人都跑來咸陽城的門樓下，其中不止秦國人，還有外國的游客以及各國的使臣。有的人是來看書的，有的人是來看黃金的，更多的人是來看美女的。每天都有許多美女在一旁跳舞助陣，也許這些就是最早的書模。
咸陽城自然比平時熱鬧了千百倍。可是，黃金和書模擺在一邊已經(jīng)有一段日子里，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改動得了書中的文字。所以黃金和書模一直都沒人能夠領(lǐng)走。
終于有一個每天都來看書模的醉漢忍不住了，他叫囂道：“增刪幾個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們以為就你們識字啊。老子也讀過幾年書，雖然算不上博學(xué)但也知道只要不是狗屁不通寫多幾個字無傷大局。”
于是乎，醉漢對門客們說：“《呂氏春秋》名字起得太單調(diào)，要是叫《呂氏春夏秋冬》就全面多了。嘻嘻嘻嘻。黃金和美女都是我的了?！?p> 醉漢跌跌撞撞地撲過去，一手抓黃金，一手抓書模，別看他喝得醉，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結(jié)果他硬是被門客們?nèi)映隽讼剃柍?，摔得半身不遂。理由是，這種醉貓純粹是來搗亂的，不把他車裂就已經(jīng)算是客氣了。
如此一來，天下的人就更加畏懼呂不韋的權(quán)勢了，再也沒有人敢說《呂氏春秋》有哪里不對。
這一天秦王政問李斯：“怎么大臣們這段時間很少過來找寡人聊天了？”
李斯回答：“他們都在聊《呂氏春秋》這本書，所以沒時間聊別的?！?p> 秦王政問：“這本書有那么大魅力嗎？”
李斯說：“有啊。若能改動一個字就能得到黃金千斤，美女一枚。所以大家都勤學(xué)苦讀，希望能夠超越《呂氏春秋》的水平。”
秦王政說：“看來這本書真的很?；稹６贾v些什么??？”
李斯說：“《呂氏春秋》有八覽，六論，十二紀(jì)，一共二十多萬字。無所不包，應(yīng)有盡有。讀完這本書上天入地?zé)o所不能，必定成為完美的人?！?p> 秦王政問：“駕馭群臣的事有提到嗎？”
李斯吞吞吐吐地說：“好像有，微臣沒有通讀。”
秦王政又問：“那駕馭女人的呢？”
李斯臉紅道：“這個好像也沒有?！?p> 秦王政說：“這個可以有。寡人后宮佳麗眾多，怎樣才能幸?？鞓返厣钤谝黄疬€希望《呂氏春秋》能夠教教寡人呢。春宮圖之類的也應(yīng)該一并收入進書里去?！?p> 李斯將秦王政的話如實地轉(zhuǎn)告給了呂不韋聽。呂不韋毫不猶豫地讓手下的人將《呂氏春秋》從城樓上撤下來。有的門客不理解，就問呂不韋：“丞相把書撤下來是要增加****之類的內(nèi)容嗎？”
呂不韋說：“歡你個狗頭。王上這是委婉地表達了他的不歡。寫書這個事弄得太張揚了，很有功高震主的嫌疑，所以必須撤下來。王上不歡所有的人都歡不了?！?p> 結(jié)果，秦王政很歡快地叫呂不韋送他一本《呂氏春秋》，還說呂不韋作為他的老師看到學(xué)生勤奮看書應(yīng)該感到歡樂。呂不韋的確感到很歡樂，他希望秦王政能夠按照《呂氏春秋》的觀點來治國。
一段時間過后，秦王政召見呂不韋，說他已經(jīng)拜讀過《呂氏春秋》這部大作了。
呂不韋興奮地說：“王上一定收獲了不少知識，現(xiàn)在的王上一定是一個無比成熟的王上。讓我們一起很有默契地把大秦帝國推上巔峰吧?！?p> 哪知秦王政怒道：“巔你個死人頭，寡人看你是發(fā)癲了。一直以來你都知道寡人推行的是商鞅的法家思想，主張依法治國。而你卻在書里大談特談那些迂腐的民貴君輕的儒家思想，這不是公然和寡人作對嗎？憑什么寡人還要聽你的？”
呂不韋說：“下臣從沒想過要跟王上作對。只是覺得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說得很對。”
秦王政說：“這個事寡人就不和你爭了，儒家法家各有所長。但是你居然主張實行分封制，你是要把寡人的江山都分出去嗎？那嫪毐就是封了候，所以敢占山稱猴王反天反地地造反，就差沒封齊天大圣了。你是要看到他封圣你才滿意啊？”
呂不韋說：“不是啊，我也很討厭嫪毐，像他這種造反的只是特殊情況，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p> 秦王政說：“寡人看你跟嫪毐就是一伙的，都想把寡人的江山分出去好自立為王。你怎么不跟著嫪毐一去駕鶴西去？在陰間繼續(xù)稱王稱霸？”
呂不韋說：“王上啊，你這是借題發(fā)揮，把兩碼事混在一起談。你要這樣談那咱們就沒法談了，干脆少說兩句潤潤痰?！?p> 秦王政說：“既然沒法談那就別談了，你的丞相也別做了，回你的封地洛陽養(yǎng)老去吧?！?p> 呂不韋向秦王政告辭，還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所以離別的時刻大家都不必傷感。只是第二天秦王政還看見呂不韋的時候覺得很傷感，問他干嘛還不走？
呂不韋對秦王政說：“王上的王子也有好幾個月大了。微臣知道王上沒什么時間帶小孩，所以微臣愿意代勞，帶著小王子回洛陽，有時間就帶回來讓王上看看。這是微臣臨走之時唯一的心愿。”
秦王政說：“你是寡人的老師，很應(yīng)該的，你也是寡人兒子的老師。可是你教一套寡人教一套，你讓小王子聽誰的呢，這不是讓他左右為難嗎？你還是靜悄悄地走不帶走一片云彩吧?！?p> 呂不韋感嘆了一聲世界變化太快之后無奈地離開了。秦王政看了一會兒奏章問趙高：“怎么今天的奏章這么少，而且也沒什么大臣過來匯報事情？”
趙高說：“他們今天來不了了？”
秦王政驚詫問：“難道他們都感染上豬瘟啦？”
趙高說：“不是。相邦要走了，所以大臣們都去送送他。大部分的大臣都得過呂丞相的知遇之恩，因此他們難舍難分?！?p> 秦王政問：“要是寡人出家當(dāng)?shù)朗苛四阏f會有這么多人相送嗎？”
趙高沉默不語，其實不用說秦王政也知道答案。所以他派人密切關(guān)注呂不韋的動態(tài)。
幾天之后，秦王政的人回來匯報，說是呂不韋的家里每天都門庭若市，各個階層各個國家的人都去拜訪他，真是虎死虎威在。
恰巧華陽太王太后也在這里，她對秦王政笑道：“這天下知道呂不韋的人比知道你的人要多得多哦。沒有你可以沒有呂不韋可不行。你就不找找你自己的存在感嗎？”
秦王政被華陽太王太后說得羞愧難當(dāng)。又恰巧有人來報告，說關(guān)東六國都愿意重金聘請呂不韋過去當(dāng)丞相，未來最?；鸬娜司褪菂尾豁f了，因為他可以掛六國的相印。
華陽太王太后說：“這怎么得了，呂不韋對大秦國如此了解，要反水的話直接就是釜底抽薪了?！?p> 秦王政勃然大怒，寫了一封信讓人交給呂不韋。信上說：“你功勞很大嗎？統(tǒng)一天下了嗎？好意思要那么大一塊封地嗎？寡人跟你有關(guān)系嗎？至于叫你仲父嗎？你不覺得你在浪費空氣嗎？”
呂不韋也給秦王政回了一封信，上面說：“我去見先王你滿意嗎？”
秦王政寫上滿意這兩個字讓手下送過去。手下說：“不必送了，要送也送不到。”
看著秦王政一頭霧水的樣子，手下解釋說，呂不韋已經(jīng)喝毒酒嗝屁了，想給他寫信就燒給他吧。
從此，再也沒有人敢對秦王政頤指氣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