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晴朗的午后,京城機場咖啡廳,本該熾熱的天氣在蟬鳴嗡嗡中竟略帶潮濕陰翳了起來。
咖啡廳靠窗位置的女人,化著精致的淡妝,漂亮的眉眼不時瞥向腕表,焦急的樣子自然流露,只是那怔怔的瞳孔泄露了她真實的感情。
“小姐,請問需要給您續(xù)杯么?”服務員再次問道。
這已經(jīng)是服務員詢問的第三次了,南知意心想,呵,是啊,他與我本就不同,原是我強求,現(xiàn)在落到什么下場也是我活該吧。可是都最后一次了,他就不能為我著想一次么,哪怕就一次。這么想后,南知意定了定心神,最后一次,好,那我就再最后等你一次吧,飄忽不定的目光終于堅定了下來,看向眼前的文件。那是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
咖啡廳外日光依舊熾熱,偶有幾棵的大樹也不足以遮擋全部的太陽。不遠處一顆玉蘭樹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士正望著南知意所在的方向,只見他大約而立之年,面容俊秀,微微立正,身姿風采仿若謙謙君子,頻頻吸引著正午為數(shù)不多的路人。
這時,一陣鈴聲打破了室內(nèi)室外的平衡,把男人從沉思中喚醒。他稍有慌亂,然后微微定神,按了通話鍵。
“喂?!蹦惺空f道。
僅僅一個音,卻仿佛如冷泉清冽般的炸開了午后的燥熱,仿佛身邊如清風徐來,足以令身邊經(jīng)過的少女臉紅心跳了。
“榆雁,你別去了,我都已經(jīng)跟你說了,當年的事不怪她,而如今的我也不再配的上你了,你不必為了我傷害她?!彪娫捘沁厒鱽硪粋€好聽的女聲,從聲音來聽這該是一個溫婉的女人。
“知情,你不要再說了,我意已決,雖然當年不是她的主意,但一切因她而起,而她也得償所愿,既然她如今已有悔過之意,那就讓一切回到原點吧?;厝ピ偃フ夷?,等我消息。”林榆雁當機立斷掛掉了電話,而也正是這一通電話把他心中的掙扎和一些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徹底掩埋。再度抬步時,眉眼間的銳利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南知意再度抬眼時,對面已經(jīng)坐下了一個男人,正是她心心念念多年、在得償所愿后讓她多年痛苦也不肯放手的林榆雁。今天,就一并了結了過去的那么多年虧欠與情意吧。
于是南知意看著對面那張十多年來幾乎未變的面容,繾綣的目光仿佛情人的呢喃描摹過男人的每一寸肌理,然后她微微一笑,下意識的深呼一口氣,開口道:“你來了,真是好久不見?!?p> 林榆雁看著對面的南知意,微微動容,心想,真的是很久不見了。上一次見面好像還是陪南知意回家吃飯呢,隨后又諷刺一笑,哪有人夫妻做成這樣的,真的是好笑至極。
“說吧,我們之間無需客套,也不必浪費彼此時間了?!绷钟苎銌蔚吨比?,一如既往。
“林榆雁,這是我已經(jīng)簽署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從此你我山高水遠,不必聯(lián)系了。再見?!蹦现饷嫒莶桓?,爽利的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像她做除和林榆雁結婚每一件事般的讓人放心直爽。
于是后來的每個燥熱午后,這樣的南知意總是讓林榆雁念念不忘,盡管當時的他還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南知意說完就提起手提袋離開了座位,獨留林榆雁一人。
其實林榆雁不知道,轉身后的南知意表情管理系統(tǒng)仿佛失控了般的慘白,被這樣明媚的陽光照耀著,卻還是骨子里透出了寒涼。
其實林榆雁不知道,咖啡館隔得并不太遠,有關林榆雁的一切南知意都不會錯過,更別說相距她不足一公里的林榆雁就在身邊了,所以他所說的一字一句南知意都聽見了,所以無需再說,也無話可說了。就這樣吧,也許等我埋葬在太平洋的蔚藍海域時,還可以做夢,夢到我和你白頭偕老。
林榆雁看著她的背影,始終覺得他應該攔下她,否則可能會發(fā)生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事,但他終究沒有動手,因為她終于舍得也愿意走出他的世界了,這是一件多么值得慶賀的事,他開心還來不及,為什么要自找沒趣呢,要是萬一沒事呢,萬一南知意又不想離婚了怎么辦,這一切一切的事情涌上心頭,最終林榆雁沒有行動,只是把離婚協(xié)議書收進包里,可是他連翻也沒翻,仿佛漠不關心,但只有林榆雁自己知道,他到底是為什么沒有像以往一樣欣喜若狂的簽下自己的名字,這簡直太不像他了。
不待多想,林榆雁走出了機場,身后傳來“各位乘客,由京城飛往洛杉磯的飛機正在登機,請各位乘客有序登機”的機場廣播,五分鐘后,林榆雁抬頭看見一架飛機飛過天空,不留下一絲痕跡,仿佛剛剛出現(xiàn)又消失的南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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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救贖的貓
天空中沒有留下痕跡,但我已飛過。 ——by印度、泰戈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