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羨一身青衣立在斜陽里,眉眼如畫,甚是好看,讓蘇浙看呆了。
蘇浙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浪子,平日里見到美人總要調(diào)戲幾句,這次見到陳羨也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哎,你是哪家的小哥,怎么生的這般好看?”
“陳羨,字觀之!”陳羨沒有計較蘇浙的無禮,大方的回答了自己的名字,還與他打了個招呼。
“原來你就是陳家那小子陳羨,你這一生皮囊倒是極好的,就是酸腐氣息太濃厚,可惜了……”
蘇浙跳下船來,圍著陳羨轉(zhuǎn)了一圈,搖搖頭感嘆道。
“哦?那蘇少爺以為如何才不可惜?”陳羨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非但不惱還很客氣的請問道。
“你認(rèn)識我?”蘇浙有些意外的問。
“漢陽鎮(zhèn),誰不認(rèn)識蘇少爺呢?”陳羨笑著反問道。
“哈哈哈,剛剛你問我如何才不可惜,我覺得此生當(dāng)踏遍千山萬水,肆意遨游于天地之間,才不枉來人世一遭!”蘇浙頗具豪氣的說,“敢不敢與我上船?”
“有何不可?遨游于這漢江之上,才不算辜負(fù)了如此美景!”陳羨笑著上了船。
蘇浙覺得他好像沒有那么討厭陳羨了,他的身上好像有一種魔力,讓你愿意同他親近。
蘇浙上船后,懸好了帆,便從船上拿出了兩壇好酒,一壇遞與陳羨,一壇留給了自己。
“你有沒有去過別的地方?”蘇浙喝了一口酒之后問道。
“未曾!”陳羨答。
“這人間呀有好多的繁華,我曾到過一處地方,沿江兩岸掛滿了紅色的燈籠,尤其是晚上燈籠亮起來的時候,看上去紅彤彤的,真是漂亮呀!這還不算什么,那河里呀有許多裝飾的很漂亮的船,船上的姑娘漂亮的不得了,就是味道太濃了,熏得人很不舒服。
還有一些船上不知道賣的是什么小吃,聞著可香了,饞的我呀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人們說那是銷……銷什么窟,溫……溫什么鄉(xiāng)來著!“
蘇浙喝了幾口酒,就開始跟陳羨說自己在外面見到的一些東西。
“銷金窟,溫柔鄉(xiāng)!”陳羨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不急不慢的說道。
“對對對,好像是這么個說法!呆子,想不到你懂得挺多的嘛!”蘇浙興奮的說道。
“我還到過一個地方,那里的水流實在是太急了,山又高的不行,那山壁筆直筆直的,脖子都望斷了也望不到頭,那是秋天的時候,兩邊的山上有不少樹的葉子都是紅的,真是好看呀。不過那里的水太急了,底下還有暗礁,一個不小心就是船毀人亡呀,那次我們也不小心觸到礁石了,不到半個時辰船就沉了,還好另外兩只船沒有觸礁,只是可惜了那一船貨物了……
那里水流湍急,不少人在那里船毀人亡,但是我就是喜歡去那個地方,不僅僅是因為這里風(fēng)景漂亮,而且我們在水上討生活的,也不能老走風(fēng)平浪靜的地方?!?p> “你說的應(yīng)該是漢江的支流靈江吧,靈江與漢江的交匯口山勢險峻,碧浪滔天,兩岸青山筆直相對,種滿了紅楓,秋季的時候紅楓如火,能綿延八百里!”
陳羨喝完一杯酒,有些羨慕的說道,他曾看過不少介紹各地風(fēng)土人情的書,只是沒有機(jī)會走出漢陽鎮(zhèn)去看看。
“這你都知道!”蘇浙有些吃驚的看著陳羨,想不到這個呆子懂這么多。
夕陽漸漸落下,江面上也陷入了一片沉寂,不多時月色又灑滿了江面,兩人枕著雙臂,并肩躺在船頭,兩個酒壇子已經(jīng)空了,不過大部分酒都進(jìn)了蘇浙的肚子里,陳羨只喝了寥寥幾杯。
經(jīng)過這一番暢談之后,蘇浙對陳羨這個人徹底的改觀了,他覺得與陳羨聊天是一件特別輕松的事情,好像不管你說什么他都能知道,你不明白的他還能給你答疑解惑。
難得的是他還是一個很耐心的傾聽者,在別人說話的時候從來不會打斷別人,也不會大肆談?wù)?,只是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表達(dá)一下自己的看法,他雙眼會盯著你看,表情也會隨著你講的事情發(fā)生變化,給人一種聽的特別認(rèn)真的感覺。
“陳羨,可惜了以前沒有認(rèn)識你!”蘇浙有些惋惜的說道。
“不晚!”陳羨看著被月光鍍上銀色的江面,由衷地說道。
其實他是真的很羨慕蘇浙去過那么多地方,真正見識過他在書中看到的風(fēng)景,能從別人口中聽到那些風(fēng)景,也算他的書沒有白看了。
此后蘇浙隔三岔五就來陳羨的私學(xué),有的時候躲在窗外聽他教學(xué),有的時候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在課堂上,只不過與別的學(xué)生不同的是,他要不是盯著陳羨發(fā)呆,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覺,陳羨起先還要趕他幾次,后來也就聽之任之了。
等陳羨教完學(xué)以后,蘇浙就帶著陳羨去漢江上,看看夕陽,再賞賞月,每晚少不了兩壇好酒。
“下次我出去運(yùn)貨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唄?”蘇浙曾這么跟陳羨說過。
“好!”陳羨總是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他,但是每一次蘇浙去找他同行的時候,陳羨總是舍不得私學(xué)里的孩子們,他總說他要是走了,可就沒人教學(xué)了,所以一次也沒有去過。
后來蘇浙跟陳羨說,你得娶一位妻子,讓她幫你生個孩子,等孩子長大以后讓他來私學(xué)授課,你就可以跟我一起去外面了。
“好!”陳羨笑著答應(yīng)了他,而且真的對自己的婚事開始上心了。
漢陽鎮(zhèn)林家有一對雙胞胎女兒,也算是漢陽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陳羨娶了妹妹為妻,不曾想陳羨的的媒人剛剛踏出林家的門,蘇浙便拖了媒人上門求娶姐姐,林家自然是樂見其成,于是商定姐妹倆在同一天出嫁。
蘇浙還曾不要臉的跟陳羨說,以后我就是你姐夫了,有什么事我罩著你呀!陳羨只是笑笑不語。
蘇浙與陳羨兩人各自成親以后,因為妻子是姐妹的關(guān)系,來往反而更加密切了,更有意思的是陳羨的妻子剛剛傳出懷孕的消息不過月余,蘇浙的妻子就懷孕了,蘇浙高興的拉著陳羨在船上喝酒,興頭上便約定:兩人的妻子若是都誕下男子就結(jié)為兄弟,若是都誕下女子便結(jié)為姐妹,如果誕下一男一女便結(jié)為夫妻。
十月懷胎后,陳羨誕下兒子,取名陳昱;蘇浙誕下女兒,取名蘇沁,待到兩個孩子稍長一些,就送到陳家的私學(xué)里讀書,一是為了讓兩個孩子培養(yǎng)感情,另一方面則是蘇浙認(rèn)為女兒既然要嫁到陳家,自然需要知書識禮,而且他覺得陳羨教出來的孩子一定不會差。
陳家與蘇家的這段故事,在漢陽鎮(zhèn)被傳為佳話,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兩家老太爺?shù)母星橐苍絹碓缴盍恕?p> “大娘,那為什么陳夫子的娘子叫阿淵,而不是叫蘇沁呢?”
伯奇不知道何時來了,身后還跟著一身紅衣的秦卿,此時發(fā)問的正是伯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