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黎見李知舟盯著自己的配笛看得出神,伸手解下配笛,給李知舟遞了過去?!按笕耍墒窍矚g我這笛?”
李知舟接過黃龍笛,細細觀摩著?!奥謇韫媚镞@樣好的笛子,本應(yīng)世間獨獨的一份才對,可我竟覺得仿佛從前也曾見過與此笛不相上下的良笛?!?p> 李知舟自從第一眼見到洛黎,便覺得眉眼之間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特別是她執(zhí)笛之時,仿佛他曾經(jīng)多次見過的畫面,模糊不堪的閃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而他又因著這一點點模糊不清的片段,與洛黎相處時,莫名安心??v是對他們二人懷疑不減,可對著洛黎那雙眼睛,自己卻無法狠下心來。
但他也很清楚,洛黎與那模糊畫面中的女人不同,那女子所執(zhí)玉笛通體潔白,吹奏出的曲子溫雅嫻靜給人感覺十分溫暖舒心,與洛黎的清冷不同。
心中疑惑萬千,竟忍不住開口向洛黎問道:“姑娘可曾見過其他這般好的笛子,或極具天賦的笛師?”
不是洛黎高自期許,這世間怕是再難找出幾個可與她于笛藝上較量一二的笛師了。遺憾的答道:“不曾。”洛黎不禁喟然長嘆,若是表姐活著,怕是洛黎怎樣都不能及的。
“既是如此。”李知舟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隨即又說道:“昨夜李某不勝酒力,早早就醉了過去,還不曾聽到洛黎姑娘所譜的獨創(chuàng)良曲。此時竟惦記了起來,還請洛黎姑娘吹與我聽一聽罷?!?p> 洛黎心中略有些不情愿,自己用心所譜的曲子,豈能隨意用來取悅他人。可轉(zhuǎn)念一想,齊驍那張奔波了一宿的滄桑臉孔,心下一軟。罷了,這李知舟也算個懂曲之人,自己也不算對牛彈琴。
安慰好了自己,于李知舟手上取過黃龍笛,置于唇邊,緩緩吹奏起來。這首曲子是一首充滿濃郁曄國民間風(fēng)味的曲子,是洛黎于離國前幾年,為表思鄉(xiāng)之情所譜之曲。
曲聲悠長,綿延起伏,確是一首良曲。
李知舟心中暗自贊嘆,此女年紀尚小,可笛藝卻如此了得。此曲更是譜的極具風(fēng)格??伤闶撬浪赖奈×怂亩?,可奇怪的是,這種曲風(fēng)似是極對他的胃口,仿佛聽的慣了,但感覺又和腦海中的那種曲調(diào)有著極大的不同。
聽著,漸漸頭痛欲裂,李知舟忍不住的嗚咽出聲,腦中嗡嗡作響。似是要想起些什么,竟疼的從主座上跌落下來。
洛黎見他突然這般,著實嚇了一跳,急忙收笛俯身去扶他?!按笕?,你怎么了?”
隨著曲聲停下,李知舟的身形漸漸放松了下來,大口的喘著粗氣,被洛黎扶回主座上。
洛黎為他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又問了一遍:“大人,你怎么了?”
“不知怎的,聽見你吹此曲,頓覺腦中閃出許多從前的記憶?!崩钪垭p眼失神,似又在想些什么,然后又不住地皺眉扶額?!翱纱乙患毤毾雭恚瑓s又會頭痛欲裂?!?p> “大人可是曾經(jīng)忘記了什么?”洛黎疑惑到。
“在我接管卞州的三年前曾不慎落崖,失去了些許記憶?!崩钪圯p描淡寫的答道,仿佛那般生死一線的過去,于他而言并無感覺。
想來也是,都失憶了,可不就是并無感覺嘛。洛黎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頭,忍不住又問道:“然后呢?”
“之后別人同我講,我所忘記的并不是什么重要之事,不過是多年如一的生活罷了。再加上接管卞州后,日漸繁忙,也就沒什么時間去想了......”
說著,又看向了洛黎,疑慮道:“可不知為何,自從見了你,我便嘗嘗想起些許朦朧回憶,每次想起卻又頭痛不堪。這是為何?”
洛黎驚了,心中大呼,我怎么知道??杀砻鎱s依舊耐心答著“洛黎也是不解,因洛黎確實是與大人初識。”
李知舟不再理她,似是忘了洛黎是個外人,且還是個渾身疑點重重的外人。竟打開了話匣子,兀自說著自己的往事。
李知舟曾是一名孤兒,因幼時村中鬧饑荒,全村人都死了,僅剩他一人。從小浪蕩江湖過活著,為了生存,沒少造人白眼與為難,可他向來都是表面一笑而過,實則背地里處處給那些人使絆子。
“我恨極了那幫人,表面上衣冠楚楚,實則骯臟齷齪不堪?!崩钪鬯葡氲搅耸裁?,咬牙道:“呵!也是我幼時太過天真,當(dāng)年流浪街頭時曾遇到一個看似文雅的公子,他對我說會帶我回家,同我一起生活?!?p> 他頓了頓轉(zhuǎn)首看向洛黎,似是無奈道:“我當(dāng)時竟傻到以為自己將會有一個家,不用再流落街頭,便開心的隨他去了?!?p> 洛黎見李知舟面容隱隱抽搐,額間青筋暴起,以為他要吐出什么惡毒的語言。誰料他竟自嘲道:“后來我才知道他是個賭徒,那日輸光了銀錢卻又犯了賭癮。見到那么一個小流浪汗便打算騙了賣去宮里當(dāng)太監(jiān)。”
“我拼了幾輩子的力氣才從老太監(jiān)的刀下逃了出來,虧了狗洞我才逃出宮來?!崩钪墼秸f越激動,洛黎卻也是聽明白了,此人的過去,真真是慘極了。
眼中似有火焰在燒,盯著洛黎的眼神十分熾熱,語氣極狠道:“此后這世間,我便從未信過任何一人?!?p> “你究竟是何人!”這突然的語氣轉(zhuǎn)變使得洛黎猝不及防。
微微愣了片刻,不解道:“大人這是何意?”
“為何我每每見到你,腦中便會慌亂不堪?!崩钪塾质菆远ǖ膯栔@個問題。
洛黎無奈,她與他此前真的是從未見過,為何洛黎怎么說李知舟就是不信呢?
“大人,你剛說只要見到我,失去的記憶片段便會不斷與腦中回想。莫不是我與你那記憶中的什么人有什么相似之處,這才勾起了你的回憶?!?p> 見李知舟仍是警惕的盯著她,洛黎伸出三根手指于耳旁,堅定道:“大人,我洛黎以笛藝之名發(fā)誓,我與大人此前從未見過。若此言有半分虛假,黃龍笛碎!”說完,觀察著李知舟的反應(yīng)。
李知舟思慮了一會,覺得洛黎言之有理,且不像是在撒謊,姑且信了她幾分。
心情平復(fù)了些,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太陽,隨即對洛黎道:“洛黎姑娘,此時也至午膳時間了。你在我這逗留時間過長,子珂兄怕是要擔(dān)憂了。我會吩咐人將吃食送至客房的。我有些累了,你便先回去吧”說著叫來了兩名婢女,明顯是在下逐客令了。
洛黎也不多言,微微俯身拱了拱手,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