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千恩萬謝的馮四海,雨娉就回到一簾相隔的里屋。里屋內(nèi),賴叔同樣在向云曦稟告:“三奶奶,那批人又派人過來聯(lián)絡(luò),這次想要一萬口鐵鍋。要的很急,價格還是每口一兩。他們還私下試探小的,說真來不及打造鐵鍋也不打緊,給同等材質(zhì)的鐵料也成,價格給鐵鍋的五成,多多益善。”
“哦?”云曦柳眉一豎,“好大膽,這些人想打造兵器?還那么大的量?查過來路了嗎?”
“小的花了二百兩收買了他們的一個下人。不敢瞞三奶奶,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暗中察覺,但也沒啥反應(yīng),也許就想通過那個下人給為我們透露消息。他們是走海的,跑的是倭國貿(mào)易。聽說現(xiàn)如今倭國國內(nèi)內(nèi)戰(zhàn)爆發(fā),用鐵量相當(dāng)?shù)拇?。一口鐵鍋在倭國能賣五兩,而且還搶瘋了,根本就不愁賣。”
“嗯?”云曦一聽不對,連忙問道,“連這都和你講?”這樣的商業(yè)機密肯定是嚴(yán)防死守,難道就不怕賀家自己派船出海嗎?
賴叔苦笑一聲:“他們根本不怕,江南的生絲、瓷器什么的利潤更高,根本就沒人想走又笨又重的鐵貨。而且佛山那邊就已經(jīng)供應(yīng)不過來,因此就想在咱們?nèi)R州找條新門路。不過小的琢磨,他們主要還是想攀上二老爺。十多斤一口鐵鍋一兩銀子?在哪兒拿不到貨呢?不過他們有個要求,最好能在山東沿海給他們找個私港。他們愿意送咱們賀家四條千石船,水手護衛(wèi)啥的全都他們來,我們就坐等每年收分紅?!?p> 云曦微微一笑,看了看賴叔,笑問:“賴叔,你怎么想?”
賴叔雙眼一亮:“三奶奶,小的是想答應(yīng)他們。又不是塞外北蠻,倭國那里自相殘殺,傷不到咱大明子民,更談不上什么資敵。而且咱們賀家不做,其他幾家也會賣。上一批那五千口鐵鍋,差點兒就誤了期限,幸好從王家、周家那幾家拿了兩千多口。這錢為啥咱不自己賺?鐵匠鋪的工匠不夠?就直接給他們鐵料。給他們私港更無所謂,省的咱還要派人長途押運,在山東就能供貨,還能坐等收錢。不過小的見識淺,還是要三奶奶您拿主意?!?p> 云曦笑著搖搖頭:“賴叔,這你就想岔了。賣鐵鍋還能有個遮掩,賣鐵料絕對不行。朝廷剛平倭寇沒多久,明面上與倭國有生意更不行。就不提跑船還有什么私港了。給你一個消息,你別聲張,已故的張相爺失寵,他的黨羽紛紛落馬,空出不少位置。爹正在朝中活動,工部尚書希望很大。這時候,家里千萬不能出岔子,御史臺那群大老爺全都盯著呢?!?p> 聽到自家二老爺有希望升官,賴叔臉上一喜,可接著又有點擔(dān)心:“三奶奶,那萬一被其他幾家得到消息了呢?”
云曦冷笑:“咱賀家做不了,壞其他幾家的事還不容易?如果那批走海的人敢拿其他幾家的貨,我會讓爹上折子。登萊水師絕不是擺設(shè),到時候就剿了他們?!?p> “誒?!辟囀妩c頭答應(yīng)。
云曦接著吩咐:“賴叔,與他們再談的時候,也別把話說死。等爹坐穩(wěn)了位置,有些事可以再議。不過這一批的量比較大,新鐵爐準(zhǔn)備啥時候點火?”
“十九日就是黃道吉日。準(zhǔn)備放那一天。”
“很好。礦石的供應(yīng)和鐵匠的招募要抓緊,別出了鐵卻拿不出貨。我知道熟手難招募,不要怕花錢,還可以多招募些年輕力壯的學(xué)徒。我們也要準(zhǔn)備將來。哦,七弟這幾日玩的盡興嗎?”
“挺好。昨日還給他安排了個戲班。”
“那就好。我們就待到十九日回府。點火的時候,就讓七弟當(dāng)主祭。”
賴叔一愣,連忙詢問:“三奶奶,您不去嗎?”
云曦掩嘴一笑:“我可是女流,哪兒能拋頭露面?七弟早晚要當(dāng)家,雖說以后會鄉(xiāng)試殿試,但家里的事也該給他知道?!?p> 賴叔笑著點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三奶奶,二爺托人找您,說看中一本孤本,手頭有點不方便?!?p> “哦?要多少?”
“二百兩?!?p> “嗯。從我的體己錢給他。告訴他,讓他多上進(jìn),以后買書讀書的錢不用省著,多少我都會給?!?p> “是,三奶奶?!?p> “……”
等賴叔一離開,雨娉立刻抱怨:“小姐,您不知道,二爺拿這錢是在外面養(yǎng)女人!”
云曦白了一眼,嘻嘻笑道:“以為我不知道嗎?當(dāng)家難啊!”
一旁的雨婷靠在云曦身上,樂呵呵:“姐姐真笨,還是小姐厲害?!?p> 云曦笑罵:“娉兒都能代表我充場面,你卻連生人都不敢見?還說你姐姐呢。不像話!”
雨婷立刻委屈著臉辯解:“你們都厲害嘛!反正婷兒有小姐和姐姐疼我?!?p> “以后找相公疼你吧!”
“不依不依,小姐,姐姐又欺負(fù)婷兒了嘛!”
滿堂笑聲……
……
而在井家莊的茶館內(nèi),見鐵笙大步走入,剛開場的說書先生停下表演,等候著鐵笙落座。
鐵笙的師父張九運回過頭,他一身書生打扮,關(guān)心的上下打量一番,問道:“剛才的事解決了?沒受傷吧?”
鐵笙笑呵呵的在張九運身邊坐下,說書先生這才繼續(xù)表演。鐵笙低笑道:“師父,都是些小雜碎,費不了多大手腳?!?p> 張九運無奈的搖搖頭:“一天到晚就知道自己動手。武館里的小子都死絕了嗎?現(xiàn)在跑江湖都講究個人多勢眾?!?p> “可是夠威風(fēng)啊?”鐵笙笑著拿起幾顆瓜子扔嘴里。
“威風(fēng)?那么來一百人砍你你咋辦呢?”
“不要說一百人,來五十我就逃啦?!币贿呎f笑,鐵笙一邊就把剛才的經(jīng)過說了一下。
張九運聽后就很惋惜:“你啊,辦事還是那么毛躁。讓福九擺酒賠罪那是應(yīng)該的,可你為啥不多要五百兩的罰金呢?武館里那么多的小子要養(yǎng)家開伙,正愁找不到來錢的門路。你倒好,送上門的都不要。不知道師父我的難處?哎——!當(dāng)家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