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jīng)完全沉了下去,只留下滿天的紅霞。
站在湖邊喂魚的人,直到一聲呼喚聲才回過神兒來。
“兒臣,拜見母后?!币轮鴺闼氐哪蠈m晨浩低著頭,行禮。
“快起來,瞧本宮這記性?!奔{蘭儀親自將地上的人扶起,責(zé)怪宮人不及時通報。
“不知母后喚兒臣前來,所謂何事?”南宮晨浩微低著頭。
“十幾年未見到底是與本宮生分了,你兩歲生辰那天,本宮還送你一塊平安鎖,可還記得?”納蘭儀淺笑,語氣溫柔,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南宮晨浩選擇了沉默,兩歲大時他能記得什么?
即使真的送了,恐怕也被母親扔掉或賞賜下人了。
“本宮知道這些年你過得不易,但也別怪本宮沒有照佛你。你生母乃是本宮的姐姐,又曾是一國之母……罷了辯解的話多說無益。這天就要黑了,留下與本宮一同用晚膳吧?!奔{蘭儀看他反應(yīng)冷淡,自己說什么他都不會信的。
擺手讓宮人去傳晚膳,南宮晨浩隨納蘭儀進(jìn)了內(nèi)殿。
殿內(nèi)裝飾素雅,并沒有太多金銀之類的俗物。
“與你母親真像。”納蘭儀望著立在殿內(nèi)的人,神情悲戚。
晚膳迎來一位不速之客,宮人并沒有通報皇上的到來。
“不必多禮,一起用晚膳吧?!被噬蠑[手,打斷她們行禮的動作。自然落坐。
皇上南宮琉夜神色復(fù)雜地打量著面目俊毅的人,心中一時有些感慨,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席間靜默無聲,氣憤有些詭異。
夜深南宮晨浩起身告退,皇上也起身示意有話要和他說。
納蘭儀靜靜地看他們父子二人消失于她的視線中,藏于衣袖中的手緊握,指甲刺入掌心卻不覺得痛。
他們二人在小路上一前一后,走著。
“皇后膝下無子,與你母親又情同姐妹。不如將你寄到皇后名下,如何?”南宮琉夜有些遲疑開口,面對這個兒子他竟有些無從下手。
“謝父皇美意,兒臣恕難從命?!蹦蠈m晨浩行禮拒絕。
“嗯?”南宮琉夜皺眉,他這是在反抗自己?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父皇那樣的雄心?!蹦蠈m晨浩不怕死地揭開他的傷疤。
“你?放肆!”南宮琉夜險些咆哮出聲,他這是在暗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誰給他的膽子!
心中生出的一絲愧疚,也被怒意埋沒。
“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呆在你的南苑!”南宮琉夜甩袖,冷喝。
“兒臣告退?!蹦蠈m晨浩行禮告退,大步離去。
這件事怕是惹惱了他,苦笑。
南宮琉夜看到他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離去,竟然有些恍惚。
仿佛又看到那個驕橫的美艷女子,清楚地記得她帶給他的一切。
大殿之中冊封皇妃的大禮還未結(jié)束,一身朱紅鳳袍的人,不顧眾人的阻攔大步跨入。
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納蘭儀的臉上,納蘭儀原本嬌艷的臉?biāo)查g浮現(xiàn)在紅腫的指印。
而納蘭儀早已經(jīng)被嚇得嘴唇發(fā)白,發(fā)冠被打落,圓珠串成流蘇滾落一地。
眾大臣也都恐慌跪了一片。
“皇后不要胡鬧。”一身龍袍的南宮琉夜雖帶著怒意,更多的是溫柔。
昕芮是第一個他喜歡的女子,他也愿意像東方世秋待阿姐那樣待昕芮。
“我胡鬧?你答應(yīng)我過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諾言你忘了嗎?!”昕芮冷聲質(zhì)問。
“朕……”南宮琉夜起身是他食言了,只是他初登帝位根基尚淺。
這納蘭儀又是納蘭家族唯一后人,封她為妃不僅可以堵住那些老臣的臭嘴。
而且她不是與納蘭儀情同姐妹么?也好幫她打理后宮事物。
沒想到她會這樣反對。
“姐姐,妹妹真的愛慕皇上,望姐姐成全?!奔{蘭儀跪到昕芮面前,叩首祈求。
“呵,那又如何?我不許?!标寇窃捳f得狠絕,引得大臣議論紛紛。
按說昕芮出身江湖背后只有不問世事的藥谷撐腰,身份并不比納蘭儀高貴多少。而且昕芮蠻橫無理,更惹得大臣們不滿。
相比而言,他們更喜歡名門遺孤的納蘭儀。
德高才貌,才是后位的最佳人選。
“姐姐千錯萬錯都是納蘭儀的錯,只求姐姐這一次?!奔{蘭儀含淚再叩首,顯得楚楚可憐,更襯托的昕芮的蠻橫無理。
“你呢?”昕芮扭頭看向南宮琉夜,她只要一個肯定的回答。
“來人皇后累了,送皇后回宮?!蹦蠈m琉夜當(dāng)著群臣的面,不能落了面子。
“哈哈……好,當(dāng)真以為我稀罕著皇后之位?給你!”昕芮大笑他著將頭上鳳冠摔到納蘭儀面前,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
褪去鳳袍,鳳履……只剩一身雪白里衣,不再看他一眼大步離去。
他的態(tài)度,她知道了。他要食言再娶,那就不要怪她心狠。
“臣惶恐……”滿朝文武跪地高喊。
“昕芮!”南宮琉夜真的怒了,他給她的還不夠嗎?
她打的哪里是納蘭儀的臉頰,而是他南宮琉夜的臉。
讓他以后在朝堂之上如何立足?讓老臣們?nèi)绾巫h論他?
懼后嗎?
當(dāng)初他愛她率真驕橫的真實(shí),現(xiàn)在也惱極了這驕橫!
夜色中南宮琉夜緩緩苦笑,搖頭。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他真的昕芮是愛自己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愛生怨。
可惜,想想當(dāng)初怎么看都是一場鬧劇。昕芮爭強(qiáng)好勝,他曾無數(shù)次企圖和她和好都被無情拒絕。
理由是他違背諾言,不值得她去愛。
南宮琉夜囚禁了她,將她囚禁在皇宮中,斷絕她和外界的一切往來。
他是怕的,怕她突然有天不恨他了,更不愛他。
那他就真的留不住她了,所以他冷落甚至是旁觀要強(qiáng)的她被人欺辱。
可是無論她受到怎樣的欺辱都不肯向他低頭,服軟。
再后來他對她也失去了耐性,沉醉在別的溫柔鄉(xiāng)里,投身于朝堂之事。
漸漸的仿佛真的忘了這個人,這個人的存在。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是自欺欺人。做錯了太多,以至于連南宮晨浩打心里就不認(rèn)同自己這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