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們親戚也都是普通人,各家都已經(jīng)借了三十萬了,讓他們到哪里去借個二十萬。
喬家只覺得已經(jīng)山窮水盡了。
二十萬,仿佛猶如一道天塹,無論如何都跨不過去。
偏偏他們都已經(jīng)談了這么久了,親戚朋友都以為他們差不多該要結(jié)婚了,見面都會問問情況怎么樣了,日子定在什么時候。
張?zhí)m雙實在撐不住,哭著問喬學(xué)平,“要不,海霞的陪嫁就不要給了,到時候彩禮我們也多要一點留一部分別都陪回去。”自己就這么一個女兒,生怕她嫁到婆家去讓婆家看不起,以后日子過得直不起腰來。說這話的時候,張?zhí)m雙只覺得心如刀割。可是不這樣,又能怎么辦?喬海川女朋友家的天價彩禮,壓得他們仿佛窒息。
喬學(xué)平不肯,“海川是海川,不能為了他,委屈了海霞。”
張?zhí)m雙“嗚嗚”地哭,“那海川怎么辦?他就真不結(jié)婚了?”
喬學(xué)平煙一支接一支,卻不說話。
喬海川他姑托了中間人去勸,可是女方家里根本不聽,油鹽不進,咬死了不松口,完全一副你這么大年紀再不結(jié)婚還能怎么樣,咬定了他家不敢分手的架勢。
張?zhí)m雙實在忍不住跟喬海霞說了。
喬海霞半天說不出話來,心里一片冰涼。
她一直以為家里會給自己陪嫁的??墒侨缃襁@個狀況,她還能說什么?把自己父母逼得沒有活路嗎?哪怕父母再看重自己,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還是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利益。只因為自己的利益,不是一個沒有退路的必選項。
喬海霞有時候也挺羨慕城里的獨生女,不會有這樣的煩惱。可是這也不是她自己可以選的。這就算是有一個對她好的哥哥的代價吧。
喬海川這時候也很是心灰意冷。他只能跟來酒吧的袁媛吐槽,而這也是他在酒吧的最后幾天了。
“我賣股權(quán)這些事她又不是不知道。就不說這里是我的事業(yè),我的夢想,就說離開了這里,我一時半會兒又要到哪里去找工作?她也不為我們?nèi)兆拥纳羁紤],只知道一味聽家里的。你說,就算我們結(jié)了婚,以后她什么事都聽家里的,那我還結(jié)什么婚?去做她家上門女婿算了?!?p> 對于他女朋友的態(tài)度,袁媛也覺得很無奈。雖然這么高的彩禮是她家那邊的行情,可是這個錢看著是有去無回的,她真就這么甘愿為娘家把自己賣了?把婆家都扒干凈了,以后她和喬海川這日子還怎么過?不但不要指望婆家?guī)鸵r,只怕還親家要變仇家了。
可是這是人家的事,袁媛不好置喙。只好勸他:“那你讓她怎么辦?她家里這個樣子,叫她為了結(jié)婚就跟家里鬧掰從此沒有娘家了嗎?”
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不是誰勸幾句就能解決的。
喬學(xué)平和張?zhí)m雙夫妻天天纏著喬海川他姑四處托人去跟女方家說情,他姑也實在是看著侄子沒辦法,為了這件事,頭發(fā)都白了不少。心里便有些怨恨女方父母,明知道男方拿不出來非要強要,這是要逼得人沒有活路嗎?
喬海霞心情也好不了。見她悶悶不樂好幾天,梁斌想盡辦法開導(dǎo),最后喬海霞實在忍不住,把喬海川把股份都賣了的事說了。
梁斌也十分驚訝,更理解不了女方的想法,為什么非要把男方逼到這個份上。結(jié)婚又不是一次性的,結(jié)完婚這日子就不過了嗎?
他是個腦子里沒那么多彎彎繞繞的,沒多想,回去就把這事跟江素梅說了。
江素梅一聽,心里一驚。
喬家都被逼成這樣了,只怕喬海霞的事情或許也會生變。
江素梅急得團團轉(zhuǎn),早知道就還是該先提一提,給對方打個預(yù)防針,免得說晚了什么都沒了。想想現(xiàn)在她和張?zhí)m雙關(guān)系還不錯,說話就可以比以前隨意點。江素梅咬咬牙,給張?zhí)m雙打了個電話。
張?zhí)m雙一聽她問喬海川的彩禮的事,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肯定是怕自家拿不出錢來,影響到喬海霞的婚嫁。
張?zhí)m雙也很想說,哥哥是哥哥的,妹妹是妹妹的,喬海霞該給她的那一份一分都不會少。她就這么一個女兒,怎么舍得她受委屈??墒窍胂胱约胰缃竦臓顩r,這樣的話,她又實在沒勇氣說硬話,一句話在嘴里轉(zhuǎn)了幾個圈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連日來的壓力壓得她氣都喘不過來,卻連個伸冤的地方都沒有。張?zhí)m雙甚至荒唐地覺得,在議親中,有的時候男方就像是待宰的牲口,女方是那拿著刀的屠夫,就看你什么時候下刀,怎么下刀,能宰多少,完全得看女方的態(tài)度。
如今被親家一問,所有的壓力一瞬間就把她壓垮了。張?zhí)m雙再也忍不住,當(dāng)著江素梅隔著電話里就哭起來。
江素梅也慌了。她只是不放心喬海霞的事,沒想到張?zhí)m雙已經(jīng)到這個程度了。她忙在電話里勸張?zhí)m雙別著急,船到橋頭自然直。
可是連日來巨大的壓力,張?zhí)m雙再也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江素梅不知道張?zhí)m雙暈了,只聽見手機“咚”地一聲,再喊張?zhí)m雙就沒回應(yīng)了。她連喊了多句,都得不到回應(yīng),有些奇怪,這是怎么了,手機壞了?
掛了電話再打,卻打不通。江素梅只以為是信號不好,卻沒多想。掛了電話,氣餒地坐一旁默默發(fā)呆。
這門親家確實還不錯,江素梅如今再不說反對他們在一起的話。可是有些事情的無奈,確實是無法改變的。和農(nóng)村人結(jié)親,無可避免地女方會少承擔(dān)得多。
可是如今都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還能怎么樣?
江素梅只能默默希望喬家還能如當(dāng)初所說的,該陪的都陪。可是如果人家真的不陪,自己又能怎么樣?婚還不是得結(jié)。只是那樣結(jié)婚的話,畢竟心里都會有個芥蒂,再怎樣好,也不可能像如今這樣,親得像兩家和一家似的好。最多只能當(dāng)個親戚走往,除了年節(jié)彼此就不見面了,也不過如此了。
江素梅坐在沙發(fā)上默默嘆氣。誰讓她生了個兒子,而不是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