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頭,你來說下?!绷_澈道。
老張頭行了個禮,道:“小人也是無意當(dāng)中發(fā)現(xiàn)的。昨日大人讓小的給其中一具尸首翻身,檢查一下背部情況,按常理,人死了這么多天,多少也會長出些尸蟲來,可是這些日子以來,根本沒瞧見那物。小人正自奇怪,便用那竹刺扒拉一下尸首背部那道大的傷口,想瞧瞧究竟,這不,便從里頭挑出了這個東西。這東西剛開始約莫有草莖那么粗,兩寸來長”,老張頭伸出兩指比了比,“現(xiàn)下卻細(xì)小了許多,也不似剛發(fā)現(xiàn)時活躍,想是離了尸首的緣故。”
“那你可知此是何物?”
老張頭搖搖頭:“小人入行多年,只見過尸身長蛆的,卻是從未見過這個,因而不知是何物?”
“小人倒是覺得,此物有點像……”另一位年紀(jì)稍輕的仵作突然開口道。
“呃,休要胡說,女君、世子,,這東西,咱們委實不曾見過?!崩蠌堫^立刻打斷他的話,朝云若他們諾諾躬身。
一旁的錢串兒似是對他打斷自己的話有些不滿,但到底老張頭的資歷比他高,自己手上的功夫大多還是他教的,嘴里嘟囔道:“誰說我胡說了,這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云若盯著他道。
錢串兒瞧了下老張頭的臉色,便聽到羅澈在旁冷道:“事關(guān)案情,有甚話直說便是?!?p> 大抵是因為剛發(fā)現(xiàn)這種蟲豸的時候,此人隱瞞了他認(rèn)識的事實,所以羅澈心頭不豫,而老張頭還在一旁試圖阻止他說下去,心中對二人更是生出了疑忌。
“是,大人。”錢串兒見上官變了臉色,不敢猶豫,連忙指著那蟲豸道:“此物觀其外形,無翅無甲,無鉤無足,首尾不分,耳目不明,體微透而善隱匿,形細(xì)長而好鉆營,看似與尸蟲相類,實則大相徑庭。小人依書推斷,約莫是一種叫“天降”的蟲豸。大理寺藏書《南醫(yī)》中曾提到,‘天降’生性殘忍,最喜吞噬與其相類之物,比如蛆蟲之類,因此南方人制作腌食或風(fēng)肉,為防止腐敗長蛆,常將此物用火烤制成灰,灑在食物表面,可用來驅(qū)蟲防腐。也有將活著的‘天降’浸入烈酒當(dāng)中,埋在土下,時久年深,再取出飲用,據(jù)說可保容顏不退,甚至有返老還童之效。不過,這也只是傳說而已,大抵是當(dāng)?shù)厝四脕碛炲X的勾當(dāng),當(dāng)不得真。”
仵作之事近于醫(yī)者,對于各地醫(yī)書也有涉獵,對一些地方風(fēng)物,也算了解。
眾人聽完皆沉默。按照錢串兒的意思,這“天降”還是三十六子死后放上去的,其目的就是為了保持尸體不腐。
如此問題便來了,第一便是能這么做的無非是斷腸門而已,而他如此做有何目的呢?按照常理,他們不是應(yīng)該盡快銷毀被帶走的尸首,免得讓朝廷從中找出一絲半絲線索么?如果說斷腸門是為了體恤門下殺手,特地讓人保持他們的遺體,好趁機劫出安葬,有這一番悲憫之心,何苦還把人練成死士?
第二個問題是,“天降”到底是何時被植入這些尸首當(dāng)中的呢,是七夕那夜云若被羅澈帶走之后,禁衛(wèi)司的人趕到之前那段時間,還是尸首被帶回大理寺,置入冰窖以后呢?
如果是后者,那么又有了第三個問題,大理寺是朝廷公府衙門,出入人員皆有登記,這間冰窖更是建在地下,平日看管嚴(yán)密,閑人絕不能擅入,除了羅澈和那幾個仵作之外。那么,這“天降”到底是如何被帶入冰窖,又是何時被放入這些尸體的,這一切由誰經(jīng)手?
云若心頭正自犯疑,眸光不時掃過兩個仵作,便聽蕭月在身旁道:“能夠進入此地勘驗尸體的,必是經(jīng)過羅大人檢校的可靠之人,當(dāng)不會有問題,你二人不必膽怯?!?p> 哈,他倒是會收買人心。
果聽那老張頭語帶感激道:“多謝世子信任,小人感激不盡。”
云若暗自撇嘴,又聽那廝淡淡道:“不過,知情不報,終究是大罪,罪當(dāng)幾何,你們?nèi)柫_大人吧?!?p> 二仵作面上一僵,繼而朝羅澈作揖請罪。羅澈面色淡淡,只說暫先放下,等事情了了再清算。二人一臉苦色,悔之不及。
正說間,某個角落突然發(fā)出一聲異響,在空曠陰冷的冰室當(dāng)中顯得極為突兀詭異。云若心頭一跳,手便不自禁地又搭上蕭月的后腰帶。
旁人都在凝神靜聽,便也沒注意到她的動作,甚至連云若自己也沒有在意,她的全副心神都滯留在方才那種詭異的聲響當(dāng)中。
幾人停止說話和動作,冰窖內(nèi)只剩死寂。
老張頭與錢串兒面面相覷,仿佛方才的異響只是幻覺。
然而就在他們將要松下一口氣的時候,那詭異的聲音竟又響起來:
“咯咯”
“呲呲”
“刺啦刺啦”
“……”
持續(xù)不斷的異響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是地獄的鬼魅將要跳出來的前奏??諝猱?dāng)中,不知何時彌漫起一股濃烈的惡臭,比先前聞到的尸臭還要嗆人。別說云若,就連見慣死尸的老張頭和錢串兒也忍不住拿出布巾包住口鼻,連羅澈也微微蹙起了眉心。
云若瞥了眼蕭月,白亮的光線下,他面容一反往常的粉暈,如霜似雪,隱隱泛青,眸光透過長長的睫羽,幽冷如冰。
云若心頭一怔,正低下頭,突覺下巴一緊,一股大力讓她的頭被迫揚起,口中被塞入兩粒藥丸。跟先前一樣,一股濃濃的雪果香氣,混合著姜香和薄荷,讓她好受不少。
只是這被強行投喂的姿態(tài),實在太過羞恥,仿佛不是人類該有的待遇,讓她心頭微惱。尤其是看到某人繃著嘴角,不緊不慢地小瓷瓶放入懷中,眼角也不覷她一下,更是生出一股怨氣來。
然而緊接下來的場景,讓她將這股怨氣生生按了下去。
原本躺著的尸首齊齊坐了起來,除了那個叫黃釬的工部書吏。
白麻布自他們的臉上掉落,露出一張張青白的面孔,慘淡的眼珠子,烏黑的嘴唇。所有尸首的五官都極為普通,幾乎沒有任何辨識度可言。
既如此,還掩著臉做甚!
云若想起七夕那晚三十六子現(xiàn)身,人人面蒙黑巾,整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害得她一度很緊張,以為在他們手底下脫不了身。
可是他們的身手,卻遠(yuǎn)沒有想象中那樣強悍,比起溶夜傳回的消息中所描述的那般所向披靡,似乎名不符實。在這一點上,云若自發(fā)地將自己的武功拔高了一個層次,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這些傳說當(dāng)中狠辣無比的殺手絕對是浪得虛名,至少在她手底下沒有走過幾招便全軍覆沒了。
“蹊蹺不會無緣無故存在,多少總會有它的意義,只是你我還未發(fā)現(xiàn)而已?!?p> 聲音細(xì)如蚊蚋鉆入耳中,直擊她心中所思。
云若一怔,蕭月這廝,竟會密語,也不知從何處偷學(xué)來的,連她都還未完全領(lǐng)會呢。如果她沒有記錯,師傅教授她這門功夫時曾隱約提過,世間會此術(shù)者不過五指之?dāng)?shù),而且都是隱匿世外的高人,其中可不包括這位尚未及冠的玉親王世子。
她詫異地瞧了他一眼,然而蕭月面色沉靜,似乎全部心神都放在眼前詭異的情景當(dāng)中,根本沒看她一眼。
裝甚么蒜!
云若心中不服氣,身子卻誠實得很,自發(fā)地躲在他身后。
因為低溫的關(guān)系,加上人已死去多日,尸首極為僵硬,這般硬生生坐起來,帶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搭配著冰寒陰冷的環(huán)境,云若只覺得四周似乎刮起了陣陣陰風(fēng),嗚嗚咽咽,凄凄慘慘,背上不禁起了一層白毛汗。
更為可怖的是,那些尸首青白慘淡的五官突然扭曲起來,就像畫在沙地上的圖案,被撲上來的潮水打得亂七八糟,全身詭異地痙攣著,似貼著了燒紅的烙鐵一般抖顫。
“嘩啦啦”一片響,云若不敢置信地瞧著眼前的恐怖場景:三十六具尸體瞬間如同被拆解了一般,血肉分崩,骨骼離析,粘稠的液體自破碎的肢體中噴射而出,濺得到處都是,腥臭撲鼻。
所幸羅、蕭二人一見情形不對,便各自出掌,將那些惡心的液體揮出。但是考慮到大伙都處在冰室之內(nèi),掌力不敢使全,否則冰窖坍塌,后果更是嚴(yán)重。
這時,一顆死人的眼珠子趁機穿過掌風(fēng)的空隙,骨碌碌滾到云若的腳下。
“啊——”女子的尖叫頓起,緊接著“噗——”
“嘔——”望著被踩得稀爛的眼珠子,云若終于忍不住大吐特吐起來。
羅澈疾退到云若身旁,不顧她腳下的穢物,輕拍她的脊背,眼中不乏焦急。
蕭月在旁冷冷嗤道:“無用!”
饒是吐得天昏地暗,云若還是耳尖地聽到他的嘲諷。她惱怒地抬頭,只見他面色淡淡,眸光深如暗夜,正要回個嘴,忽見對方突然面色一肅,掩在長睫之下的雙眸迸出冷厲之色,廣袖一甩,反手將云若包裹在內(nèi)。
內(nèi)力盡失的人如何避得過去,云若被劈頭蓋臉地裹住,費了一番勁才將腦袋從里面探出,活脫脫像是一直剛剛破繭的蛾子。
越過蕭月的肩頭,云若看到那破碎一地的白骨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腐化,變成是粘黃腥臭的液體,悄然而迅速地蔓延開來。細(xì)細(xì)瞧去,無數(shù)條無頭無尾的軟體蟲豸正在未曾腐化的碎肉當(dāng)中鉆來拱去,云若一眼便瞧出這些便方才羅澈讓她看過的,叫做“天降”的南地蟲豸。
不同的是,羅澈先前找出來的只有寸長,細(xì)如發(fā)絲,而眼前這些足足有泥鰍般粗細(xì)大小,肥壯臃腫,讓人頭皮發(fā)麻。
“天降”長成如此碩大,再也不似原本那般呈半透明的膚色,它的背上隱隱有狹長翼紋生成,瞧上去已是詭異至極。
那黃釬的尸體放在石臺之上,并未像其它尸體一般分崩破碎,但是被濺上許多臟污,在白麻布上溶蝕出成片的孔洞。
那怪聲出現(xiàn)時,云若已知不妙,但是在好奇心驅(qū)使之下,仗著羅澈和蕭月在旁,便想看個究竟,沒有提出要走。如今尸體迅速腐化出來的黃水四處橫流,所過之處,哧哧作響,青石板的地上不斷泛出白色氣泡,顯見是溶蝕性極強,若是被濺上人的皮膚,定然皮肉無存。
三十六子的尸體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迅速化成大灘大灘的黃水,許多“天降”落入黃水之中,竟未被溶化,反而如同小蛇一般四處游弋起來,極為自在,而背上翅紋顏色更加明顯。
兩個仵作何曾見過這等詭事,驚得不能動彈,若非羅澈強拽著他們撤退,恐怕已被黃水包圍。
不過一刻,幾人已被逼至門前,冰窖之內(nèi)的地面上,遍布腐蝕性極強的黃水,僅有門前一小塊地方,尚未波及。然而以黃水蔓延的速度,恐怕這一小塊地方不消多久就被那惡心的液體浸沒。
蕭月沉聲道:“羅大人,此地不可久留,我等還是先出去為好。”
話剛說完,便聽“咔擦”一聲輕響,羅澈低喝:“不好?!?p> 眾人面面相覷,竟是冰窖大門被鎖上了。
大理寺果然有內(nèi)奸,說不準(zhǔn)正是此人將天降放在三十六字的尸首上的。
羅澈疾掠直至門邊,揮掌而出,勁風(fēng)撞擊門面,室內(nèi)一陣搖晃,大門卻紋絲不動。
羅澈苦笑:“我忘了,這門是西梁天云山赤精玄鐵所鑄,重逾千金,不懼掌力,不怕水火,堅不可摧。我等恐怕被人設(shè)計困在此處了?!?p> 這下倒好了,都成了甕中之鱉。
云若想到眼下處境,不禁望向蕭月。這廝年紀(jì)不大,卻比年逾古稀的老夫子還要沉穩(wěn),雖然與她一起落到這等境地,面色也有些凝重,但看不出半點心焦,仿佛要出去不過反掌之易。
兩個仵作已是回過神來,錢串兒慘白著臉,渾身上下抖如篩糠,哀哀叫道:“大人,您可要想想辦法,小人還不想死啊。小人家有高堂妻小,全賴我一人支撐,若是出不去,她們可怎么活???”
“閉嘴!你怎知就出不去了,安靜點!”張老頭在旁怒喝。
他活了一大把年紀(jì),遇事相對沉穩(wěn),見三位貴人雖然面沉似水,到底不見驚惶,便知還未到絕境。錢串兒被他喝斥,“啊啊“了兩聲后閉了嘴,只縮在門旁瑟瑟發(fā)抖。
老張頭走到羅澈身旁,問道:“大人,事已至此,我等該當(dāng)如何?”
羅澈的目光從滿地的黃水移到老張頭的臉上,看了他片刻,然后又移開,面無表情道:“自然是想辦法出去?!?p> “嗡嗡”聲傳入耳朵的那一刻,在場四人都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那些在黃水中翻滾游弋的滾胖蟲豸,一個個拼命地往上躥動,盡力抖落身上的粘稠液體,脊背上的翼紋扭曲絞動,猙獰而恐怖,仿佛土著部落的鬼臉圖騰。
片刻過后,黃水振落,翅紋逐漸凸出蟲體,最后緩緩張開,云若倒吸一口涼氣,竟然是一對布滿黑紋的皮翅。皮翅上的褶皺密如蜂窠,隨著蟲體扭動,皮翅開闔伸張的幅度越來越大,到最后,兩翼尖端之間的長度達(dá)到了蟲體長度的兩倍。不止如此,云若還看到蟲體的下端伸出了細(xì)短的小足,小足上長滿了尖利的倒鉤,有渾濁的黃水自倒鉤上滴落……
“‘天降’成魔了!‘天降’成魔了!”錢串兒突然怪叫起來,起身抱頭亂竄,一只腳不小心踏在黃水上,鞋底頓時發(fā)出“嗞嗞”的聲音,一陣白煙過后,他的一只腳掌沒了,僅剩一段黑漆漆的骨頭,而且正在往上寸寸溶蝕。
“啊——啊——”
錢串兒整個人在地面上翻滾著,撕心裂肺的慘號聲響徹冰窖。極端的痛苦和恐懼讓他原本就有些猥瑣的五官徹底扭曲起來,顯得猙獰無比,口中卻連句求救的話也說不出。
羅澈揮掌,勁風(fēng)過處,血光迸現(xiàn),半截小腿掉落地面,錢串兒昏了過去。
老張頭嘆了口氣,將奄奄一息的錢串兒拖回門邊,血水從斷腿處汩汩流出,瞬間染紅了一大片地面。
羅澈抬指在他身上封閉了幾個穴道,血總算漸漸止住了,短時間內(nèi)若能出去,還能撿回一條命。
似乎被血腥味吸引,“天降”蠢蠢欲動起來,翅膀有節(jié)奏地扇動著,帶著倒鉤的細(xì)足反射出凜凜寒意,“嗡嗡”聲越來越響,從四壁反彈過來的回音幾欲振破耳膜。
無數(shù)天降簇?fù)碇?,推擠著,密密麻麻,此起彼伏,一眼望去,比春夏之交聚集在灣里的魚群還要擁擠,讓人產(chǎn)生一種即將被卷入其中再難自拔的窒息之感。
這種感覺讓云若頭皮發(fā)緊,極為不適,她不禁想起鹿鳴島后山的留音洞,那里面常年棲息著一群黑翼蝙蝠,日暮時分傾巢而出,烏壓壓一片圍過來,頗有遮天蔽月的氣勢。每次看到那景象,她都會極膽怯地縮在蕭陌身后,生怕被叮上一口。而蕭陌離島之后,她再不敢獨自靠近那里。
她這人就是這樣,獨自面對危險之時,比任何人都要冷靜,心硬如磐石,出手狠辣無比,否則斷腸門也不會在她手下一次性折損這么多人。可是一旦有了依仗,有了旁人擋在前頭,她便如同換了個人一般,勇氣什么的便會風(fēng)吹云散一般消失殆盡,總想著龜縮在后頭,能不出手便不出手。想來這樣的性子,當(dāng)真是矛盾至極。
而此時,蕭月便成了她的依仗。
云若清楚,蕭月的武功很高,有多高,她便不知道了,她只知道,他會密語。那樣的奇術(shù),沒有一身登峰造極的內(nèi)力是不行的,這種硬性條件也是她至今未能將其完全掌握的主要原因。
羅澈是護不到她了,因為他身為上官,手底下的兩個人是不能撇下的,老張頭年老,錢串兒傷重,如果加上內(nèi)力盡失的自己,想要在“天降”樓下逃離,必然力有未逮。
有那么一瞬,嗡嗡聲停息下來,“天降”們似是得到了統(tǒng)一指揮一般不再隨意動彈。云若正待松一口氣,一個念頭忽然冒上來,若是它們?nèi)浩鸲ブ?,他們該如何?yīng)對?緊接著她又想到,“天降”遲遲不行動,是不是在尋找?guī)兹水?dāng)中最弱者下手?
女子的直覺實在是一種神奇的東西,云若感慨地想道,她不過在心里閃過一個念頭,覺得真正的危險還在后頭,轉(zhuǎn)眼這個念頭就變成了現(xiàn)實。
當(dāng)?shù)谝恢弧疤旖怠背X串兒撲過去的時候,云若的手中已經(jīng)握住了一枚玉簪,身處險地,自保乃是首要。
羅澈揮落第一只“天降”后,第二只、第三只……幾乎所有這種惡心的蟲豸都撲了上來,將他們幾個團團圍住,形成一個密密匝匝的包圍圈。
這些畜生貪婪而狡詐,蕭月和羅澈二人不停地?fù)]掌將它們掃開振落,立刻又有新的補上,似乎不吃到新鮮的血肉便不罷休。
“保護好阿若!”
徹底動手前,羅澈對蕭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