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襄臉色已是鐵青，不過前進了一步，便折損了近半人數(shù)，剩下的多少都受了點傷，就連他自己，不慎之下后背也被劃了一道大口子，稍一行動，便扯動傷口，刺痛無比。
他自出任務(wù)以來，回回圓滿順?biāo)?，從未遇到過如此大的挫折。他心中情緒復(fù)雜已極，既是對眼下凄慘情形產(chǎn)生了不可遏制的怒意，又有對前途迷茫未知生出許多不安，還有一絲回去后不知如何面對主上的惶恐。
不過他始終是個心志堅定之人，即便為眼下困境煩擾，一番簡單整頓之后，毅然決定繼續(xù)往里頭探索。
他神經(jīng)繃緊，一步一步，走得極緩，后面那些人亦步亦趨，原本不服他的死了幾個，剩下的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他們心中發(fā)虛，誰又能確定方才那場血淋淋的慘事，不是他們亂砍亂搗觸動陣法而引發(fā)的呢！
越是往里深入，越有一種詭異的不安，按住劍柄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有一些不好的預(yù)感在蠢蠢欲動，一有風(fēng)吹草動便會從腦子里跳出來，將自己也唬得一跳。
張襄竭力使自己保持鎮(zhèn)靜，他領(lǐng)著那群人轉(zhuǎn)過面前的石堆，眼前赫然出現(xiàn)許多大小長短不一的石筍。這些石筍約有丈高，仿佛從地底下生出來一般，排列無序，而且表面并不平滑，全是風(fēng)刻霜磨過的痕跡，苔蘚和藤蔓生長得囂張肆意，拉拉雜雜，顯示在此駐留多年。每一根石筍頂端都尖如刀削，直指天際，于暗夜之中發(fā)散著冰冷的殺機。
他們在這片石林之間穿梭，走來走去，又回到了原點，仿佛總有一道無形的力量，將他們拒之門外。
漸漸地，人們有些煩躁，張襄也覺得如此耗下去不是辦法，便下令停下來整修，而他自己也需要沉下心來細思。
張襄六識全部放開，試圖確定方位所在?？墒窍乱豢?，他便放棄了。石林混繞如同迷宮，連出路都找不出，又如何找出潛藏其中之人。此刻他清晰意識到，進入這片石林子著實是個錯誤，弄不好，所有人的性命都會搭在此處，包括他自己。
夜晚的山間格外清冷，草木萋萋如縞，霧靄漸漸聚攏，飄飄渺渺，人與人之間仿佛隔了一層輕薄的素紗，雖然近在咫尺，卻看不清對方的臉容，更摸不透對方的心思。
這種時候，一點點風(fēng)吹草動，歷經(jīng)血洗的人們緊繃到極點的神經(jīng)便會輕易崩斷。
一聲嗤笑，尖利，帶著倒鉤似地遙遙傳來，張襄的背上立刻起了一層白毛汗，所有人像是受了驚的兔子，紛紛跳起來。
空氣中仍舊漂浮著血腥的味道，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穿梭往來的銳風(fēng)飄渺如同游蕩其中的幽靈，正漫不經(jīng)心卻又虎視眈眈地覬覦著這群人的性命。
張襄感受到了某種不可言說的異樣，周圍的人都在朝他遠去，他們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囂張狠厲，面容變得凄愴哀苦，甚至扭曲，口型不停變換，仿佛在訴說甚么，哀求甚么。
他試圖拯救這些人，可是銀劍出鞘，卻不知指向何方。他們的面容逐漸被夜色侵蝕，一點一點變得模糊，到最后完全與夜色融為一體。
張襄呼呼喘著粗氣，背靠在冰涼的石筍上。
濃重的夜色包裹了這個中年郎君的身體，讓他看起來如同硬木一般遲鈍，仿佛劍指眼前，他也不會察覺。
風(fēng)，厲了起來，萬木瀟瀟，群山鬼號，星月隱沒，陰云如蓋。
這天，要下雨了吧？張襄恍惚想道，摸了把后頸，液體落在裸露的皮膚上，溫?zé)岫吵怼?p> 他頓了一下，猛地揚起頭，瞪大了眼睛。四肢僵硬如鐵，血液被凍住了似的停止流動——頭頂上死死盯著他的，也是一雙眼睛，不過那是雙死人的眼，一個叫尤三的死人的眼。
猩紅的血液悠悠漫過石柱上斑駁的青苔，沿著凌亂交錯的藤蔓往下淌，在細枝的末端聚集，最后匯成一條細細的往下的紅線。
他僵硬地轉(zhuǎn)動脖子，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場景——每根石柱頂端，都穿刺著一個死人，就好像、好像胡人用竹簽扎起來，準(zhǔn)備架到炭火上去烤的羊排。每個死人都呈現(xiàn)出相同的姿態(tài)，連神情也是一樣，錯愕、驚恐，眼珠突出。
驚悚至極！
恐怖至極！
冷汗涔涔而下，瞬間濕了后背，風(fēng)一吹，毛發(fā)根根直立。
身后已經(jīng)沒有一個活口了，他帶來的所有人都成了尸體，他們死得那樣慘，那樣無聲無息，只有他自己還茍活著。
張襄顫抖著，喉間涌起銹味。
對方殺死了所有人，卻放過了自己。
為什么偏偏要放過自己呢？
因為他身上有對方想要的東西。
事到如今，抵抗亦是無用，如果保命，他必須全數(shù)奉獻，不容質(zhì)疑！
絕對的碾壓之下，哪有真正的死士！從底層一步一步拼殺上來的頂級殺手，說變節(jié)，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可是自此以后，怕是再跟唾手可得的錦繡富貴無緣，半生努力，如錦前程，全都埋葬在這片荒山野地的石林里。
暗夜如晦，山林號哭。
他的神情從驚懼到心痛，再到落寞悲涼，如何逃得過坐在火堆旁幾人的眼睛。
不知何時，阿青已經(jīng)離去，不久，兩道影子般的人物落入石林，從委頓到幾乎癱倒的張襄手中收繳了武器，而后將他挾住帶離。
夜霧如潮般翻涌蒸騰，瞬間覆蓋了整個山間。一場殺戮在流翳迷濛當(dāng)中偃旗息鼓，血光在乍現(xiàn)之后殆然消失。
“就這么完了？真是無趣！”申顯伸了個懶腰，在草地上攤平了身子，仰著頭往口中倒酒。
拓跋蔚立起身，走至蕭月跟前，他眉目深深，居高臨下朝蕭月笑道：“師弟好手段，這么快便解決了麻煩。除了師父，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師弟這般有能耐的人了。你我分別多年，不知師弟可否有閑心，與我尋個地方暢飲一番，聊敘別意？”
云若瞥向蕭月，讓你顯擺，瞧瞧，你這位師兄不打算再裝模作樣了，有你煩的呢！
蕭月?lián)崞叫淇隈薨?，將手搭在膝上，淡聲道：“月平白惹禍，眼下疲于?yīng)付，分身無暇，恐怕要讓王爺失望了?！?p> 拓跋蔚聽他對自己的稱呼，眼眸愈加深邃，這個幼時偶見過一面的師弟終是與他隔閡甚深，毫無同門情誼可言。他也沒指望對方能一口答應(yīng)，只是聽到他提“惹禍”，眸光一頓，蹲下身笑道：“師弟啊，這禍還真不是我引來的呢，誰知那些人鼻子比狼犬還要靈，趕也趕不走，一路尾隨過來。如今也好，死了個干凈，再沒人找?guī)煹苈闊┝耍 ?p> 蕭月沒有順著他的話繼續(xù)，只問：“王爺意欲何往？”
聽出他要趕人的意思，拓跋蔚干干一笑：“自然是回天都，李相尚在等我?！?p> “如此，月便不送了，王爺請便吧?！笔捲铝⑵鹕?。
同時，云若見到一只修長如玉，骨節(jié)優(yōu)美的手伸到自己面前，她就勢站了起來。
年輕的男女并肩而立，于霧靄迷離，火光融融當(dāng)中相映相襯，星月同眠，天地共寂，腳下塵土如幕。
拓跋蔚一離開，申顯便也站了起來，拇指揩了下唇角酒漬，晃悠悠地走過來：“這便放他走了，你不怕打草驚蛇？”
“天都是夏人爭斗的地方，他還插不上手。”
“所以說，你那不是打草驚蛇，而是敲山震虎嘍？”申顯兩眼一瞇。
“不止虎，還有狼?！笔捲缕沉怂谎邸?p> “好好好，說不過你！”申顯立刻舉手作投降狀，一臉無奈，“我也不是自愿投生到狼窩的，這不是沒的選么！——呃，接下去怎么做？”
“回京?！?p> “回京？”不同于云若的驚詫，申顯一臉喜色，他正愁自己不在京城，拓跋蔚會去糾纏眉姬，眼下蕭月的決定正好解了他心頭之憂。
蕭月說完，已是施施然穿入陣中，往外走去。
云若大為不滿，落在后頭脆喊：“都是你在做決定，可有問過我的意見？”
這人忒獨專。
“女君莫不是想常留此處？”蕭月駐足回頭，“也是，此處雖遠離人煙，但四時風(fēng)光尚好，又有群獸出沒，應(yīng)該不愁果腹之物?！?p> 云若聞言猶豫了一下，便被申顯一把拉上。蕭月盯了眼申顯的手，轉(zhuǎn)身繼續(xù)走。
兩人跟在蕭月后頭，云若尚意不平，口中嘟囔道：“離了這地界，可還有烤兔兒吃？”
“嗤，堂堂大將軍府，還會短了你一只烤兔兒？”申顯的一雙桃花眸子彎成了月牙，“阿若可能還不知道吧，春風(fēng)渡不僅小娘子美，里頭的菜品亦是天都一絕，你若是有空可來嘗嘗，嗯？”
見云若不語，他又再接再厲道：“你若是來，我便舍下身段，席間親自上陣為你吹拉彈唱，如何？哦，若是不方便被人瞧見，咱們走后門便是了?！?p> 這實在是個貼心的提議，云若朝申顯露齒一笑，夏夜山間清寒的空氣似乎融入絲絲暖意，并且慢慢暈染開來。申顯瞧著她的笑容微微失神，瀲滟的桃花眸子虛虛而凝，似是透過她望入某個不知名的情境。
“還不走！”
一道聲音兀地插進來，仿佛含了碎冰渣子，凍得兩人一哆嗦。
望著前面頭也不回的身影，云若吐吐舌頭，申顯摸摸鼻子，兩人相視一笑，一起跟上。
暮色四合，風(fēng)起云涌，大雨將至。
京畿天豐大營的主帳燈火煌煌，輕服軟甲、面目剛硬的青年郎君伏案畫完最后一筆，將擱在旁邊仿照臨摹的一小片細麻紙揉成一團，丟入筆洗當(dāng)中。
柔軟的紙團浮了片刻后，沉入水底，絲絲縷縷的墨痕在三足獸耳的冰紋青瓷缸中慢慢暈染開來，如同墨蓮綻放，冶艷而詭異。
申初從懷中掏出帕子抹了把手，眼神依舊停留在案上的輿圖之上。
大夏的山勢地貌，城池水域，已盡在其中，只有礦儲、工事等人力可圖之物，尚未酌注?？v然如此，只怕如今陛下案頭的輿圖，也及不上他這份完備。
然而他并不滿意，他想要一份更加詳細更加完備的輿圖。正因如此，派往各地的人手和暗探，正按照他的要求，千方百計、不遺余力地探查各地的礦藏儲物和資財流向。他們的行動自然是保密的，為此，殺人或者自戕都在所難免。
此罪之深，類同謀逆！
可是那又如何，申初嘴角浮起冷笑，天下遲早是他們申家的，連太皇太后都默認了此事，并且時不時授予契機，讓他按著自己的心意展開行動.
得天保佑，一切開展得順暢無比!
腳步聲由遠及近，營帳外有扈從稟報：“將軍，王府來人了?！?p> 申初頓了一下，將案上輿圖收起。
“進來?！?p> 燭火晃動了一下，一個寺人打扮的仆從掀簾進來，見了申初，只是稍稍一禮。
申初冷聲道：“父親著你前來何事？”
“啟稟郎君，王爺著奴婢來問一聲，那個叫張襄的侍衛(wèi)現(xiàn)在何處？王爺有要事尋他。”寺人回道。
要事？
能有甚么要事？他的父親，大夏唯一的異姓王，早在多年前就已拋開了一切俗物，在他眼中，王府興榮，家族盛衰，都比不上尋仙訪道來得重要。府里的老人偶爾提及培王早年的事跡，申初聽了都免不了生出些許荒誕之感，仿佛那根本是臆造出來掩人耳目的說辭，其目的只是為了替那座府邸的主人營造一種英雄尚存，王府長盛的假象。
然而培王府的確盛極，不過不是由于他那位早年英偉而今只沉迷仙緣的父親，而是因為太皇太后、太后，更因為他，本朝最年輕有為的將領(lǐng)，把持了天豐十萬軍馬，改朝換代的偉業(yè)早晚在他手里完成。
申初冷笑一聲：“區(qū)區(qū)一個侍衛(wèi)，還勞動父親尋到軍營里來了。若是姑祖母得知，恐怕又會遣內(nèi)廷上門訓(xùn)斥，我申家的顏面都要丟盡了。你回去告訴他，但凡有能耐的，腿腳總是比尋常人靈活，那人的行蹤我也不知，你若是有門路，自個兒去尋便是?！?p> 寺人不卑不亢道：“既然郎君不知，奴婢便如此回稟王爺。但愿張侍衛(wèi)知情識趣，放下不該有的妄念和幻想，主動現(xiàn)身，踏踏實實地為王爺效勞，不枉王爺對他一番提攜期望?！?p> 青年郎君如何聽不出他話中譏諷，額角浮起青筋，眸色沉沉。
“滾！”他咬牙喝道。
寺人淡著面色再施一禮，彎腰出了營帳。
扈從進來，看到郎君鐵青的面色，躑躅了一會兒，走到跟前小聲道：“將軍，往那方派去的人都失了聯(lián)系，生死不知，那張襄會不會……畢竟他知道得不少?！?p> “他知道甚，嗯？”申初眼神凌厲地掃向扈從，“既然人在那里失蹤，我們要尋的恐怕也在那頭，先頭收到。就憑一個張襄自然不一定成事，失去作用的棋子棄了也就棄了?！?p> 申初說完，盯著燭火想道，“那些西梁蠻子也不見得可靠，假心假意扔個線索過來，不就是為了看我等與別人相殺，他們好從中牟利么。訓(xùn)練這些殺手死士讓我費心無數(shù)，白折了一個張襄已經(jīng)夠了，有些事光自己使力也無用，必要的時候還得借他人之力才行。”
他又想道：“這一點，姑祖母比我思慮得遠多了，她老人家在后宮和前朝使了幾十年手段，眼光自然老辣，我還要多多向她請教才行?！?p> 他摸摸額角，起身朝外走去。
“備馬?！?p> “外頭雨大……”扈從遲疑了一下，忙追出去準(zhǔn)備。
暮色四合，風(fēng)起云涌，大雨將至。
京畿天豐大營的主帳燈火煌煌，輕服軟甲、面目剛硬的青年郎君伏案畫完最后一筆，將擱在旁邊仿照臨摹的一小片細麻紙揉成一團，丟入筆洗當(dāng)中。
柔軟的紙團浮了片刻后，沉入水底，絲絲縷縷的墨痕在三足獸耳的冰紋青瓷缸中慢慢暈染開來，如同墨蓮綻放，冶艷而詭異。
申初從懷中掏出帕子抹了把手，眼神依舊停留在案上的輿圖之上。
大夏的山勢地貌，城池水域，已盡在其中，只有礦儲、工事等人力可圖之物，尚未酌注?？v然如此，只怕如今陛下案頭的輿圖，也及不上他這份完備。
然而他并不滿意，他想要一份更加詳細更加完備的輿圖。正因如此，派往各地的人手和暗探，正按照他的要求，千方百計、不遺余力地探查各地的礦藏儲物和資財流向。他們的行動自然是保密的，為此，殺人或者自戕都在所難免。
此罪之深，類同謀逆！
可是那又如何，申初嘴角浮起冷笑，天下遲早是他們申家的，連太皇太后都默認了此事，并且時不時授予契機，讓他按著自己的心意展開行動.
得天保佑，一切開展得順暢無比！
腳步聲由遠及近，營帳外有扈從稟報：“將軍，王府來人了?！?p> 申初頓了一下，將案上輿圖收起。
“進來。”
燭火晃動了一下，一個寺人打扮的仆從掀簾進來，見了申初，只是稍稍一禮。
申初冷聲道：“父親著你前來何事？”
“啟稟郎君，王爺著奴婢來問一聲，那個叫張襄的侍衛(wèi)現(xiàn)在何處？王爺有要事尋他。”寺人回道。
要事？能有甚么要事？他的父親，大夏唯一的異姓王，早在多年前就已拋開了一切俗物，在他眼中，王府興榮，家族盛衰，都比不上尋仙訪道來得重要。府里的老人偶爾提及培王早年的事跡，申初聽了都免不了生出些許荒誕之感，仿佛那根本是臆造出來掩人耳目的說辭，其目的只是為了替那座府邸的主人營造一種英雄尚存，王府長盛的假象。
然而培王府的確盛極，不過不是由于他那位早年英偉而今只沉迷仙緣的父親，而是因為太皇太后、太后，更因為他，本朝最年輕有為的將領(lǐng)，把持了天豐十萬軍馬，改朝換代的偉業(yè)早晚在他手里完成。
申初冷笑一聲：“區(qū)區(qū)一個侍衛(wèi)，還勞動父親尋到軍營里來了。若是姑祖母得知，恐怕又會遣內(nèi)廷上門訓(xùn)斥，我申家的顏面都要丟盡了。你回去告訴他，但凡有能耐的，腿腳總是比尋常人靈活，那人的行蹤我也不知，你若是有門路，自個兒去尋便是?！?p> 寺人不卑不亢道：“既然郎君不知，奴婢便如此回稟王爺。但愿張侍衛(wèi)知情識趣，放下不該有的妄念和幻想，主動現(xiàn)身，踏踏實實地為王爺效勞，不枉王爺對他一番提攜期望?！?p> 青年郎君如何聽不出他話中譏諷，額角浮起青筋，眸色沉沉。
“滾！”他咬牙喝道。
寺人淡著面色再施一禮，彎腰出了營帳。
扈從進來，看到郎君鐵青的面色，躑躅了一會兒，走到跟前小聲道：“將軍，往那方派去的人都失了聯(lián)系，生死不知，那張襄會不會……畢竟他知道得不少。”
“他知道甚，嗯？”申初眼神凌厲地掃向扈從，“既然人在那里失蹤，我們要尋的恐怕也在那頭，先頭收到。就憑一個張襄自然不一定成事，失去作用的棋子棄了也就棄了?！?p> 申初說完，盯著燭火想道，“那些西梁蠻子也不見得可靠，假心假意扔個線索過來，不就是為了看我等與別人相殺，他們好從中牟利么。訓(xùn)練這些殺手死士讓我費心無數(shù)，白折了一個張襄已經(jīng)夠了，有些事光自己使力也無用，必要的時候還得借他人之力才行。”
他又想道：“這一點，姑祖母比我思慮得遠多了，她老人家在后宮和前朝使了幾十年手段，眼光自然老辣，我還要多多向她請教才行?！?p> 他摸摸額角，起身朝外走去。
“備馬?！?p> “外頭雨大……”扈從遲疑了一下，忙追出去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