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投壺
華燈初上,夜未央。
易安此時和張遠二人來到了一家不算豪華,但也還算氣派的酒樓。
婉晨今天在這里擺了一桌酒宴,為自己慶生的同時,宴請一下她的朋友們。
易安和張遠雙手提滿了禮品,引得酒樓大堂的食客和伙計們紛紛駐足觀看,還以為二人是打算來酒樓里擺攤。
來到了婉晨定好的包間,此時張遠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了易安,右臂還抱著一捧自己去山間采來的鮮花。
他還是不習慣易安那般出手闊綽,二人買完禮品后,張遠又跑出去,到郊外的山間采了不少野花,又用幾層宣紙,小心翼翼的包好,捧來給婉晨當做禮物。
這也是他的心意,他覺得自己動手采摘的花,要比那些銀子換來的東西更有誠意,更加珍貴。
二人進了門,此時雅間內(nèi)的酒桌周圍已經(jīng)坐滿了人,有男有女,只有兩個空位置是留給易安和張遠的。
婉晨見到二人,趕忙熱情的招呼著易安張遠入座,又接過了張遠手里的鮮花,朝張遠禮貌的笑了笑。
而當她看到易安手上提著的那些禮品時,眼睛笑成了月牙,對二人說道:“你們快坐,我給你們介紹一下?!?p> 易安和張遠這才入座,婉晨熱情的介紹了起來,先是之前一起去城郊游玩的陳蝶,今天的她穿的格外艷麗,身邊也坐著一個男伴。
二人一直有說有笑,好不甜蜜。
婉晨介紹了陳蝶還有她的男伴,又介紹了一下滿桌的朋友,這些人在易安看來,大多數(shù)都是一些二世祖。
易安在心里暗暗感嘆,這婉晨還真是一個交際花,身邊的朋友也大多身世顯赫,不知當初和張遠這個窮小子是怎么認識的。
介紹到了婉晨身邊坐著的錦衣男子時,婉晨突然嬌羞的笑了起來。
一旁的陳蝶打趣道:“要不我來給你介紹吧?!?p> “婉晨身邊這位公子呢,是咱們建寧城董家的董言澤,董少爺,他還是一名修行者哦?!标惖澎`精怪的介紹道。
董言澤站起身來,說道:“大家既然都是婉晨的朋友,叫我言澤就行,不必拘謹,也感謝大家來慶祝婉晨的生辰。”
董言澤不愧為世家公子,一言一行落落大方。
但是易安隱隱猜到什么,用手輕輕拍了一下張遠的大腿。
婉晨這才繼續(xù)給桌上眾人介紹道:“這兩位呢,一位名叫張遠,現(xiàn)在是咱們建寧城的武師,另一位叫做易安,和董公子一樣,也是一名修行者?!?p> 一聽易安是修行者,董言澤深深看了易安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過來一小會兒,酒菜便上了桌,婉晨招呼著大家動筷,一旁坐著的董言澤給婉晨夾了一塊肉。
張遠的眼睛瞇了瞇,狠狠的咬了一下筷子。
這家酒樓雖然沒有易安之前在豐悅酒樓吃過的飯菜那般豐盛,但也別有一番風味,吃起來倒是津津有味。
“你們聽說了嗎,豐悅酒樓的少東家于梵好像被人殺了,死得真是凄慘?!币幻竽槺P,有些八卦的少女說道。
一說起這城中的八卦,大家紛紛來了興致,陳蝶對婉晨說道:“婉晨,你之前不還跟那于梵有過交情嗎,怎么他好端端的就喪了命。”
婉晨皺了皺眉頭,趕忙在董言澤面前和于梵撇清關(guān)系:“我和他只不過是幾面之交,哪算有什么交情,此事我也不知?!?p> “此事我也聽說了,聽說是竹林幫一位高層動的手?!倍詽赏O铝丝曜樱従徴f道。
“嘶……這竹林幫的勢力實在是大啊,居然連豐悅酒樓的少東家都照殺不誤?!币幻┲疑z綢衣服的男子說道。
易安一旁的張遠,小聲對易安說道:“沒想到那公子哥居然就死了?!?p> 易安搖了搖頭,沒說話。
董言澤似乎也挺喜歡八卦,繼續(xù)說道:“何止豐悅酒樓,一個月前,黑虎幫的副幫主,傳聞也是死在竹林幫手上?!?p> 聽到董言澤這句話,桌上眾人紛紛噤若寒蟬,不敢再說話,生怕說錯了話被竹林幫盯上。
眼看氣氛不對,婉晨朝易安和張遠二人說道:“你們還記得我們上次去城郊游玩,在無染寺見到的那位怪道長嗎?”
這一句話,讓易安想起了那天那名瘋癲道人,一劍劈斷了無染寺前十幾丈的石碑,一人入寺,要與方丈論道。
之后瘋癲道人又把那石碑變成了粉末,說“不破不立?!?p> 真是個妙人,易安在心里贊嘆道。
“那道人怎么了?”張遠趕忙問道。
“我聽董公子說”婉晨的帶著笑意看了董言澤一眼,繼續(xù)說道:“那驚夢真人與無染寺的方丈論道,方丈輸了,七日之后居然圓寂,現(xiàn)在無染寺閉門暫時不見香客?!?p> 易安有些驚嘆,這驚夢真人居然論道把別人論死了,真是厲害!
董言澤看著易安,禮貌的笑了笑,說道:“想必易兄弟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吧,這也不是什么隱秘,幾乎建寧城的修行之人都知道了?!?p> 易安搖了搖頭,沒有掩飾自己沒有聽過這消息,易安身邊幾乎沒有什么修行者的圈子,消息自然是有些閉塞。
“那驚夢真人,據(jù)傳聞得到了我大齊興平年間玄牝真人遺留下來的一些真?zhèn)?,自然是厲害無比,很有可能以后把名字寫進長安的觀仙臺?!倍詽捎行┥裢馁潎@道。
幾百年之前,齊國興平年間,國君齊穆帝年幼,奸臣當?shù)?,國運動蕩,西北兩個游牧民族,氐羯、東胡同時入侵中原,攻克了齊國數(shù)郡,建立了政權(quán),還一度兵臨當時齊國國都長安之下,讓齊穆帝稱臣,每年向二族繳納供奉。
后來道家的玄牝真人和佛宗圓順方丈面對家仇國恨,不顧佛道之別,愿意攜手。僅以二人之力,擊退將氐羯、東胡二族十萬余鐵騎,將其驅(qū)趕出中原。
由此可見,那玄牝真人遺留下的真?zhèn)鳎降子卸嗾滟F。
至于長安的觀仙臺,則是建于齊國開國皇帝齊武帝時期,也是齊國所有修行者的最高榮譽,只有印證仙道之后,才能把名字刻于觀仙臺之上。
“沒想到這驚夢真人居然如此厲害。”易安點了點頭,有些欽佩。
“這驚夢真人,還有無數(shù)前輩,都是我輩的楷模啊?!倍詽筛锌馈?p> 易安點了點頭。
一旁坐著的人們,聽到易安和董言澤的聊天,覺得十分精彩,其中一人又問道:“我聽說最近咱們建寧城的海邊夜里鬧什么妖精,夜晚從海里爬出來吃人,現(xiàn)在碼頭晚上都不敢留人,各家各戶也不敢去海邊游玩了,此事不知是不是真的?”
董言澤表情一凝,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是真的?!?p> 易安捕捉到了董言澤微妙的表情變化,心里起了一些疑惑。
酒過三巡,突然有人借著酒意,提議投壺。
這一提議也得到了桌上多人的贊同,之前那穿著灰色絲綢衣服的男子,去找酒樓討要了一個銅壺還有五根箭矢。
把銅壺放在了地上,灰衣男子笑著說道:“董公子還有易兄弟都是修行者,身上自然有神通,你們二人就不必參加了吧。這樣,我們剩下的幾個男人比一下誰往壺里投的箭多,怎么樣?”
眾人紛紛沒有什么異議,陳蝶帶來的那個男伴,搶先說道:“我先來吧。”
看他的穿著打扮,似乎也是一個富家子弟,對這投壺也是早已能夠玩轉(zhuǎn),站在銅壺十幾尺外站立,信心滿滿。
只見他手里的五根箭,四根穩(wěn)穩(wěn)的投到了壺中,只有一根略微有些遺憾,沒能投入銅壺中,但這個成績也確實不錯。
陳蝶跑到他身邊,用有些崇拜的眼神看著他,這年輕人朝眾人抱了抱拳,說道:“承讓了。”
此后那幾名男子最多投中了三根,大家都默認陳蝶的那個男伴能夠摘得頭魁了。
此時輪到了最后的張遠,張遠接過那五根箭,看了婉晨一眼。
婉晨此時正和董言澤有說有笑,張遠心中難免生起了幾絲醋意。
張遠咳嗽了幾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想要能夠在婉晨面前好好表現(xiàn)一番。
此時所有人都看著張遠,看他握箭的姿勢,紛紛覺得他是一個初哥,心里不免多了幾分輕視。
但易安卻對張遠有著莫大的信心。
原因無它,張遠可是深得易安葵花點穴手的真?zhèn)?,指力、腕力非一般人可以比擬,而且對手指和手腕的控制能力也遠遠超出常人,此時只是拿來投壺,實在有些大材小用。
張遠深吸了一口氣,投出了第一根箭。
穩(wěn)穩(wěn)入壺。
一直到第四根,全中。
這時眾人已經(jīng)驚嘆不已,十分期待張遠的最后一根箭是否能夠投中。
張遠擼了擼袖子,一臉開心的看向婉晨,似乎想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悅。
雅間內(nèi)燭火通明,婉晨的臉上也帶上了幾絲紅暈。
但張遠卻發(fā)現(xiàn),董言澤的手臂,不知何時搭在了婉晨的肩膀上,婉晨沒有絲毫抗拒。
張遠深吸了一口氣,用盡全力朝銅壺中投入了自己手中的最后一根箭,中了。
但銅壺卻裂了,不知道張遠這一箭到底用了多少力氣。
張遠投完后,不顧眾人的歡呼,回到自己的坐位上,猛灌了一口悶酒。
心里暗想,摟住婉晨的人,家世比自己好,還生了一幅好皮囊,更是修行之人,自己跟他相比,真的算不上什么。
怪不得婉晨會拒絕我,選擇他。
虧我還想要苦練武功,以后好能夠保護她。這身武功,在別人的修為之下,像是兒童的戲耍。
張遠笑了,比哭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