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畫皮補骨
繆清心里悄悄感慨一番后，又客客氣氣地將這位“恩公”請到了廳里，“您好，還請屋里坐，恕我冒昧，不知道怎么稱呼？”
“鄙姓肖，肖縱?！?p> 繆清趕緊伸出手，“肖先生好?！?p> 肖縱含笑握住繆清的手，只略一接觸就又放開，顯得很是守禮，給繆清的觀感很是不錯。
“您請坐?！笨娗逡笄诘刈屪?，“寒舍實在簡陋，委屈您了?！?p> “哪里？”肖縱含笑應聲坐下。
雙雙入座后。
繆清小臉兒一抬，擺出一副主人款，脆聲道：“剛兒我聽小玉說了，昨兒他們遇到點麻煩，還是您幫著化解的，按理，應該我?guī)е麄z親去道謝?！?p> 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努力裝著一副成熟穩(wěn)重模樣，但眼睛里又隱藏著淡淡的緊張，肖縱有點想笑，他用一聲干咳掩藏住自己的笑意，繼而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實乃我輩鬼之常情?？娦〗悴槐貟鞈选！?p> 繆清點點頭，嘴上趕緊恭維：“肖先生高義！”心里卻叫苦不迭，“我滴天啊，能不能不要這么文鄒鄒？我詞匯量很少的?！?p> “可惜昨日到底還是出手晚了，小金小玉的臉部受了重創(chuàng)，日后怕是不好出門，因此肖某今日特意帶了水粉畫筆，為他們重新描摹一下面部五官，不知道是否太過唐突？”
繆清聞言，當即破功，她一下子從椅子上面彈跳起來，“哈哈哈，那就太好了，不唐突不唐突！這么一來，我可以省老大一筆費用了，這年頭掙錢不容易?。∧@真是，真是精準扶貧啊！”
“……”眾皆靜默。
繆清這才意識到自己激動之下失了態(tài)，訕訕地又坐了回去，“抱歉肖先生，讓您見笑了。”
肖縱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無妨。那，繆小姐，我們現(xiàn)在可以開始嗎？”
“開始開始?！痹捯怀隹冢娗逵行┖蠡?，這也顯得太不客氣了，太急切了，因此，她只好繼續(xù)描補了一句，“只是太過麻煩您了?！?p> 肖縱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一盒水粉，“談不上麻煩，我與小金小玉相交莫逆，能幫助他們，我自己也很高興。哪位先來？”
相交莫逆？？？繆清眨了眨眼睛，是不是有些夸張了？“小金，你先來吧，肖先生一看就是飽學的才子，定然能將你的臉恢復如初?！?p> 小金點點頭，走到肖縱跟前順勢半蹲下去，把頭半揚起來。
繆清和小玉也都好奇地圍了上來。
只見肖縱拿出一把毛刷子，沾了水粉后，細細致致地涂到了小金的臉上，不多時，原本斑斑駁駁的臉蛋立刻雪白一片，繆清湊近了一看，贊嘆不已，“肖先生，好手藝，這粉涂得很是勻實，不薄不厚，不浮不卡，服帖的很?。 ?p> 肖縱淡笑，“無他，唯手熟爾！我當年做過粉刷匠，粉刷本領強，所以于此事上，也算是頗有經驗了。”
談話間，肖縱又沾取了一些紅色的粉，只略略在小金兩頰處輕拍了拍，小金的臉蛋立刻白里透紅起來?？娗搴芫脹]見過這樣的面色，雖然不合時宜，卻也生出淡淡的羨慕與嫉妒來。
接下來，肖縱換了一只筆，但仍舊沾了紅粉。略一沉吟后，他找準了位置，須臾間，一張淡紅色的嘴巴便出現(xiàn)在小金的臉上。
肖縱繪畫功底深厚，嘴巴畫得猶如生人，連淡淡的唇紋都清晰可見。
有了嘴，小金終于能說話了，“肖先生，喊您一聲恩公，實在是合適不過，昨兒您才幫我們補骨，今兒又替我們畫皮，這恩情，我們必定時刻記著？”
繆清耳朵尖，立刻抓住關鍵字，她心里疑惑不解，于是趕緊問道：“補骨？補什么骨？你倆的骨頭壞了？”
小玉用一只眼睛偷偷打量了繆清一眼，委屈地撇了撇嘴，“是啊主人，往日里您常怪我們行動遲緩，弱不禁風。其實，根本不是因為我倆不爭氣，而是因為我倆年久失修，糊身體的紙和里面的骨架都壞掉了?！?p> 繆清有些臉紅，完了，這人丟大發(fā)了，顯得她這個主人做得不稱職?。∷行佬叱膳?，“難怪你倆今早突然機靈許多，原來是被肖先生修過了！你倆咋不早點跟我說，早跟我說，我還能不想辦法修理修理你倆？”
小玉嚇得瑟縮了一下。
肖縱見狀，趕緊停了手里的活計道：“抱歉，昨日我確實替他倆補了骨，沒有和繆小姐提前商量就擅自做主，很是不該。”
繆清看著肖縱溫潤的眉眼，心里僅有的一絲不適立刻消得一干二凈，“無妨，繆清怎么會因為這個生氣，說實在話，我感激還來不及呢！想必如果不是年久失修，他倆昨日也不會落在歹鬼的手里，說起來，我這個主人是有很大的責任的，是我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他倆的問題。”
肖縱邊仔仔細細地替小金描畫眉毛，邊道：“繆小姐您這話就不對了，其實小金小玉的身體能維持到現(xiàn)在，必定是因為平日里您對他們愛護有加，不然按照他倆出廠時的質量，頂多四五年也就破得收拾不起來了。小金小玉能有您這樣的主人，也是福氣?！?p> 這話繆清愛聽！一下子就說得繆清神經氣爽起來，“我一向當他倆是家人的。”
眾鬼言語來往間，小金的眉毛、鼻子、眼睛也都出現(xiàn)在那張白里透紅的臉上。
這時候，肖縱的氣勢突然提升了好大一截，莫名多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繆清心里知道，關鍵時刻就要來了，肖縱要給小金點睛了。
只見肖縱鄭重其事地取出一根小拇指粗細的硬頭筆來，隨后，又取出指甲蓋大小的一盒顏料來。
趁著肖縱打開顏料盒，繆清欠身看了一眼，盒子里面是黑色的液狀顏料，說是黑色，卻又泛著五彩斑斕的光澤，單看這顏料，便知道一會兒畫出的眸子，必定是非常有靈氣的。
果然，待肖縱揮手騰挪完畢，收了氣勢后，兩只靈動異常的眸子便出現(xiàn)在小金的臉上。別說是紙扎人了，便是在世的活人，也未必會有這么生動的眼睛。
繆清和小玉都有些呆了，而換了一副臉孔的小金則欣喜地對著鏡子打量來打量去，興奮地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