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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知行

第二十九章 無憂居里菩薩大

浮世知行 秋來當(dāng)思我 4510 2019-05-09 17:33:45

  三人辭別了趙無涯,便向歸園鎮(zhèn)趕去。

  “咦,張師弟,你這簍子里背的,好像不是小狼崽吧?”徐方是個自來熟,很會聊天,而且不讓人反感。

  陳修和張魯對荒元界所知不多,他便挑撿一些,兩人感興趣的話題聊著。因而,就這出門不大一會的功夫,三人便已熟絡(luò)起來。

  剛才正聊著,徐方聽得張魯背簍里發(fā)出的響動,這才有此一問。

  “本來也沒說過是狼崽?。渴切∝i崽。”張魯順嘴就回了一句。

  他說完看了一下陳修,想來之前說得含糊,倒是讓人想當(dāng)然了。

  徐方詫異地抬了抬眼:“哦?野豬崽啊?!眻A圓的臉上掛著招牌式的憨笑,轉(zhuǎn)身又繼續(xù)接上了之前的話題。

  三人邊走邊聊,不過多數(shù)還是徐方說,兩人聽。

  徐方進(jìn)元界已經(jīng)半年多了,試煉經(jīng)驗相當(dāng)豐富。他的提點,也讓兩人對元界的了解,迅速加深。

  這應(yīng)當(dāng)是歸園鎮(zhèn)的中心區(qū)域。碎石鋪就的街道,比外圍的土路,明顯更加整潔。街道兩旁,竟然不見簡陋的土房木屋,而是整整齊齊的石砌墻面。鱗次櫛比的瓦片搭就了屋頂,恍如置身元界之外。

  如果從空中看去,或者將歸園鎮(zhèn)走個遍,就會發(fā)現(xiàn),這縱橫交錯的碎石路,將整個鎮(zhèn)子,分割成了迥異的兩部分。中心一個方方正正的區(qū)域,是外界風(fēng)格的宅院,高墻瓦頂,干凈整齊;在此之外,則是低矮的木屋與土房錯雜,充滿原始的味道。

  兩人錯亂的感覺還未理清,徐方的聲音,便將他們拉回了現(xiàn)實。

  “到了,就是這?!?p>  三人前面,是兩扇半掩著的木門。徐方上前,先是探著腦袋,往屋里瞄了一眼,這才抬手,“咚咚咚”地敲門。

  “進(jìn)來吧!”一個懶散的聲音傳了出來。

  陳修跟著徐方進(jìn)了門,就見一個人,手里拿著大蒲扇,躺在一張搖椅上休憩。有人進(jìn)門,他卻連眼睛,也不睜一下。

  一具貼墻的大柜子,一張木桌,一個茶幾,再加上那人身下的躺椅,就是這間屋里全部的家當(dāng)了。空空蕩蕩,真是絲毫看不出,雜貨鋪該有的樣子。

  “房掌柜,生意上門,勞駕您嘞!”徐方笑呵呵地,躬身向那人行了一禮。

  “呵,”房掌柜睜開惺忪的眼睛,往身前打量了一眼,“你小子能有什么生意?”

  “您老慧眼如炬,不是我,是他們?!毙旆胶呛且恍?,伸手指向陳修。

  房掌柜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一眼,淡淡地道:“哦,有什么東西就擺出來吧?!?p>  陳修示意張魯將東西拿出來,學(xué)著徐方,也向房掌柜拱手行了一禮:“勞您大駕給看看。”

  掌柜不像掌柜,客人不像客人。

  這間雜貨鋪的怪異,即便是張魯也感覺到了。

  他卸下背簍放好,將上面覆蓋的雜草清理到一旁,又把顯露出來的一張狼皮,鋪在了地上。

  “嗯?”房掌柜坐了起來,眼神有所變化。

  陳修心下暗道:“這房掌柜好尖的眼神?!?p>  張魯拿出的,正是那頭妖狼的皮子。想不到,房掌柜竟然一眼,就能瞧出異樣。

  張魯又從簍子里,將三只小豬崽,一只一只地捧出來,放在那一堆雜草上。接著,又拎出一摞狼皮,啪嗒一聲,扔在地上。

  在張魯捧出第一只小豬崽的時候,房掌柜的眼神又是一變,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剛坐起的身子,卻又躺了回去。

  他搖著那把大蒲扇,笑道:“呵呵,收獲不小——”

  房掌柜正說著,吱呀一聲,門推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他皺了皺眉,抬眼看向門口,吐出一句:“什么事?”

  陳修轉(zhuǎn)身看向身后,一個青年從門口邁了進(jìn)來。

  “房掌柜,”青年抬頭看到陳修幾人,微微一怔,略過了他們,笑著對房掌柜道,“呀,沒成想您這有人。想買點傷藥,您看?”

  房掌柜看了他一眼,站了起來:“號牌拿過來吧?!闭f著走向那張木桌,拿出了一本簿子。

  那青年立馬掏出一塊木牌,遞了上去。

  房掌柜接過看了一眼,便擱在桌上,然后將簿子翻開,查找起來。

  “嗯,二十二號,還剩九十五個績點?!狈空乒袷持冈诓咀由宵c了點,抬起頭,“傷藥一副五個績點,要多少?”

  “要三副,麻煩您了?!鼻嗄曩r笑著點點頭。

  張魯湊到徐方身旁,將頭向他一歪,用手遮著嘴小聲道:“徐師兄,雜貨店的掌柜,這么牛的嗎?”

  徐方嘿嘿一笑,也用手擋在嘴邊小聲回應(yīng):“房掌柜可不止是個掌柜,人家還是玄岳派的一等座師呢。”

  “一等座師是什么?”張魯不解地?fù)狭藫项^。

  “呃,”徐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么說吧,玄岳派掌門是最大的,接著是長老,然后就是教導(dǎo)弟子的座師了。座師按地位高低,又分為一等、二等、三等之類。”

  徐方往一邊側(cè)了側(cè)身,打量了一眼恍然的張魯:“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房掌柜轉(zhuǎn)身走到墻邊那面柜子前,將其中一個抽屜拉開,拿出三包藥,連同號牌遞給了青年。

  “好了,你可以走了?!狈空乒衲闷鸸P,在簿子上寫了起來。

  那青年接過東西,點頭道了聲謝。他轉(zhuǎn)身的時候,往陳修三人看了一眼,禮貌地點了點頭示意,便走了。

  張魯和徐方見房掌柜已經(jīng)忙完,也結(jié)束了話題。

  “你們打算都換成績點,還是有什么別的需要?”房掌柜擱下筆,走了過來。

  陳修向前小邁了一步:“我們初來乍到,對這里的規(guī)矩,不是很清楚。不知道您,能不能給點建議?”

  房掌柜聽完一笑,贊許地點了點頭:“你師父是誰?”

  “家?guī)熓情_明書舍陳先生。”

  “哦?”房掌柜笑容更甚,“想不到陳先生,竟然又收徒了?”

  房掌柜略作思索,指著地上的東西道:“我看這樣吧,東西都換成績點。那狼皮,留兩張品相差的,做個襖子吧,用得著的?!?p>  “這些績點呢,除了交供奉,我建議你們,在鎮(zhèn)上租個房子。呵呵,畢竟,還是鎮(zhèn)子里好。”房掌柜好似意有所指。

  陳修知機地道謝:“多謝指點。”接著又問道,“怎么用績點,租房子?”

  “這績點除了桃花居,就我這里能用,你說呢?”房掌柜反問了一句。

  “哇,連租房都行?您這雜貨店厲害了!”張魯在一旁驚嘆了一句。

  房掌柜眼神一凜,看到張魯。

  徐方暗道一聲:糟了!

  他連忙將張魯拉到一邊,不停地向房掌柜,哈腰賠笑:“他的意思是,您老這無憂居,憂我等所憂,太厲害了,太讓我們感動了。”

  房掌柜鼻中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地瞥了徐方一眼。

  陳修心道:原來這里叫無憂居,竟被那不靠譜的趙無涯,說成是雜貨鋪。真是被他害死了。

  瞧著房掌柜臉色冷了不少,陳修趕緊打岔:“晚輩還有事,正要請教您?”

  “何事?”房掌柜冷冷地甩出兩個字。

  “不知道這里有沒有兵器?”經(jīng)過與妖獸兇險的搏斗,陳修對一件趁手兵器的需求,越發(fā)迫切。

  房掌柜道:“兵器當(dāng)然有,不過跟你所想的,可能有些不同。這里的兵器,只有三種材質(zhì),木質(zhì)、石質(zhì)和骨質(zhì)。你需要哪種?”

  “能對付妖獸嗎?”陳修自打進(jìn)了荒元界,就沒見著過金屬制品,對此早有預(yù)料。

  房掌柜嗤笑一聲:“妖獸是個很籠統(tǒng)的說法,實力強弱,分別極大,你知道嗎?”

  “不過,如果你要對付妖獸,木質(zhì)、石質(zhì)的用處不大,骨質(zhì)的就要看,是什么骨頭了。但是,那價錢可不便宜?!?p>  “那您看這個,能幫我們打造一下嗎?”陳修掀起衣衫,拿出別在腰間的獠牙。

  房掌柜接過來看了看,抬起頭笑著道:“是個好東西,你們運氣倒是不壞。”

  房掌柜看向地上那一排東西,若有所思地。

  “這支獠牙加個木柄,便是不錯的兵器了。若是再打磨一番,制成一把短刀也很好,不過,就是容易損耗些?!?p>  陳修眼睛一亮,走過去,將地上的背簍拎了起來:“損耗些也沒什么,這里有不少呢?!?p>  他想了一下,又道:“嗯,這些,可以一半做成短刀?!?p>  房掌柜擺擺手:“不急,我先把你們這些東西,估估價再說?!?p>  “噢,對,您請?!标愋撄c點頭,撤了一步,讓開在一邊。

  “嘖嘖,這手法,可真有些慘不忍睹啊?!狈空乒穸自谀且晦瞧で?,一邊翻看,一邊搖頭。

  他隨手撇了兩張扔在一邊:“這兩張,你們留著吧。剩下六張,一張給你算十五個績點,怎么樣?”

  “就按您說的辦?!标愋撄c點頭。

  來之前,陳修查過供奉目錄,里面給出的是,二十二個績點的參考價。但是問過徐方才知道,像這種獸皮,本身定價就比較模糊。品相高的,換三十個績點,也不稀奇。品相低,只能換幾個績點,也是有的。房掌柜給的價,算是公道的。

  房掌柜接著拿起那張妖狼皮,站了起來。他輕輕抖了一下:“嗯,算你們機靈。這張妖狼皮嘛,打理得還算用心,算二百個績點。”

  他右手手背在帶毛的那一面,輕輕劃過,微微頷首。

  徐方下意識吸了口氣:“哇!妖狼?”說著側(cè)頭看向旁邊的張魯,那經(jīng)常瞇成一條縫的小眼睛,瞪得出奇的大。

  “不是吧,兄弟?你們怎么做到的?”

  張魯聳聳肩,沖陳修的背影努努嘴:“當(dāng)然是靠我?guī)熜謬D,我可沒那本事?!?p>  陳修轉(zhuǎn)過身來:“徐師兄,別聽他吹牛,不過是撿了個便宜?!闭f著舉起自己受傷的胳膊,“現(xiàn)在想想,還后怕著呢!”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你看,光這一張妖狼皮,就夠你倆,這個月的供奉了?!毙旆揭荒樀牧w慕。

  陳修笑了笑,轉(zhuǎn)過身去。

  房掌柜擱下了妖狼皮,湊到那一窩豬崽旁,挨個用手撥拉,瞧了個仔細(xì),這才站起身道:“還真是運氣??!兩敗俱傷的妖獸,都能教你們碰上。這便宜,可撿得不小?!?p>  他拿出一塊帕子,擦了擦手:“看來,我還得讓人準(zhǔn)備好,殺豬宰狼了?”

  房掌柜將事情猜得八九不離十,陳修并不覺得奇怪。畢竟,光是狼皮上的傷口,就能說明很多問題。

  他笑著點頭算是回應(yīng),反正都是要賣到這里的,陳修倒沒覺得,有什么需要隱瞞的。

  “一般妖獸的生產(chǎn)率都很低,這妖豬算是高的了。不過,這三只幼獸,也算難得,就算作四百五十個績點吧?”房掌柜收起手帕,手指在這些東西上一掃而過。

  “這些,一共是七百四十個績點,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陳修搖了搖頭。

  “自豢獸宗被滅,這豢獸一派日漸式微?;揩F妙法,更是幾多失傳。如今豢養(yǎng)妖獸,已被視為修行末技。”

  “呵呵,這三只幼獸,能不能養(yǎng)大,都是個問題。若非我有些興趣,可值不了這個價?!?p>  房掌柜好像頗有感觸,轉(zhuǎn)身走向木桌,道:“有號牌嗎?”

  陳修走上前道:“沒有?!?p>  房掌柜拉開一個抽屜,取出一塊黑色的木牌,拿起筆,一邊寫一邊道:“七……十……一……號,”

  寫完停下筆,看向陳修:“績點都記在一個號牌上?”

  陳修回頭看了眼張魯,道:“分兩個號牌吧。”

  “不用,一個就行了?!睆堲斄ⅠR喊道,又笑著撓了撓頭。

  陳修又看了張魯一眼,見房掌柜正等自己回應(yīng),歉然道:“那就一個好了?!闭f完想了一下,“這號牌要是丟了怎么辦?”

  “丟牌不補,這里只認(rèn)號牌,不認(rèn)人?!狈空乒竦皖^寫字,頭都沒抬,“不過,你可以先預(yù)付供奉。這樣,號牌即使丟了,損失也不大?!?p>  他又指了指陳修受傷的胳膊,道:“還有,你這傷,我給你看看?”

  陳修微微一怔,他正想打聽一下大夫的事,卻想不到,房掌柜竟然還能治傷,這倒是讓他喜出望外。

  他這胳膊的傷口很深,雖然止了血,但之后,不知道會不會發(fā)炎化膿?;謴?fù)起來,更不知還要多久?

  張魯聽到房掌柜的話,立馬竄了過來。他小心地幫陳修,將布條解開。

  “我去凈個手?!狈空乒駥⒉咀邮盏揭慌?,一邊挽袖子,一邊向后門走去。

  不一會,房掌柜端著個裝滿熱水的木盆,從后面回來了。

  他先是將陳修的胳膊,清理了一遍,看著那深深淺淺的傷口道:“配幾副內(nèi)服外敷的藥,憑你的體質(zhì),半個月,差不多就好了?!?p>  “多謝前輩!”陳修欠了欠身。

  “多謝多謝!”張魯也一同致謝。

  房掌柜擺擺手,“承惠,八十績點?!?p>  “這么貴?”張魯?shù)哪樢幌伦涌辶讼聛?,這相當(dāng)于,辛辛苦苦剝的六張狼皮,一下子就沒了。

  陳修臉上剛浮現(xiàn)的笑意,頓時定住了。雖然也有一絲心痛的感覺,不過,他很快用一聲輕笑,掩飾了尷尬:“應(yīng)該的,麻煩前輩了?!?p>  房掌柜轉(zhuǎn)身,從柜子角上的一個抽屜,取出一個瓷瓶。他用木片挑出一些褐色的膏狀物,仔細(xì)抹在陳修的傷口上。

  “每天來這里換一次藥。”房掌柜拿出一卷布條,遞給張魯,“包上吧?!?p>  “哦?!睆堲攽?yīng)了一聲,仔細(xì)地給陳修包扎起來。

  房掌柜轉(zhuǎn)身將瓷瓶,放回了抽屜,從另一邊的抽屜里,又?jǐn)?shù)出五扎草藥,遞給陳修。

  “這個藥拿回去,三碗水煎成一碗,連喝五天?!?p>  見陳修點頭,房掌柜又道:“獠牙加木柄,二十個績點。制成短刀,五十個績點?!?p>  “真黑!”陳修在心里暗嘆了一句,不過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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