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二樓的房間,步輕歌狠狠地關(guān)上門。
就在昨天晚上,就在這張床上,步輕歌用手機(jī)上網(wǎng),查了三個小時的資料,再冥思苦想了整整一夜,制定了“推倒老婆的三項計劃”
可現(xiàn)在,還計劃個屁啊。
跳下床,拉開窗簾,步輕歌看著這個陌生的小區(qū)。
他苦笑。
原本以為這里會成為他的家,可結(jié)果他只是過客。
第二天上午,書房里。
“你要回去?”葉正榮皺眉說道:“如果是因為飛靈昨天說的話,那我向你道歉。”
“不是?!辈捷p歌答道:“我是去找爺爺。葉叔,我爺爺現(xiàn)在在哪?”
葉正榮遲疑了一下,說:“三年前你爺爺托人將你送過來,之后我再聯(lián)系不上他。他現(xiàn)在在哪,我也不知道?!?p> 步輕歌大驚:“什么?你也不知道我爺爺?shù)南侣???p> 步輕歌傻了。
怎么會這樣?
他很惶恐。
從小他就在爺爺身邊長大,除了上大學(xué)的那幾個月,他從沒離開過爺爺?shù)纳磉叀?p> 可現(xiàn)在,爺爺不見了。
步輕歌立即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塊浮萍,飄蕩在這塵世間,卻無根無基、無依無靠。
葉正榮打開電腦,找了找,點開一個視頻。
看著視頻里那張熟悉的臉,步輕歌的眼一酸,眼淚差點就流下來。
爺爺瘦了許多,老了許多,精神差了許多。
爺爺是個老中醫(yī),平時極注重養(yǎng)生。爺爺還是個采藥人,每年有幾個月穿梭在深山老林。所以爺爺?shù)纳碜庸菢O好,耳聰目明、腿腳靈便。
山里人都稱爺爺為“老神仙”
可現(xiàn)在,這個神仙似的人物明顯地老了,瘦了,跟個普通的老太爺沒什么兩樣。
那幾年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視頻里,爺爺對著鏡頭說道:“正榮老弟,自上次一別,已有兩年未見,想必老弟的生意做得更是風(fēng)生水起?!?p> “老哥有一事相求。我有一孫,叫步輕歌。自小就聰明乖巧,最得我疼愛。不料一年前,我這孫子突然之間昏迷,此后神智盡失,形同癡呆。我自問醫(yī)術(shù)了得,可用盡平生所學(xué),都毫無辦法?!?p> “近日我有事外出,實在無暇照顧我獨孫,只能麻煩老弟了。若是事情順利,最多一年我會回來。若是事情不順利,請老弟多照顧幾年。以后自然會有人持我信物,接走他,再重重答謝老弟?!?p> “我這孫子雖然癡呆,但生活能自理,穿衣、吃飯、洗澡等都不需人費心,平日只需供給一碗米飯即可。葉家家大業(yè)大,多養(yǎng)一個人想必不會造成什么負(fù)擔(dān),我這才誠懇請求。請老弟務(wù)必不要推辭,拜托了!”
視頻的最后,爺爺將自己拉到鏡頭前。鏡頭里的自己癡癡傻傻,一臉茫然。爺爺摸著自己的頭,臉上濁淚滾滾而下。他哽咽著說:“這就是我孫子,步求仁再次拜謝。”
視頻到此結(jié)束。
步輕歌的心沉了下去。
爺爺說,若事情順利,最多一年會回??涩F(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三年,爺爺沒有回來,也沒人接走自己。
這意味著什么?
步輕歌不敢想下去。
可哪怕拼了命地不去想,一個念頭還是不可抑制地浮上了他心頭:爺爺他還活著嗎?
葉正榮明白他的心思,勸道:“你別亂想,步老爺子是當(dāng)世奇人,定會沒事?!?p> 想到一事,步輕歌急忙問道:“送我來的那人,有沒留下他的聯(lián)系方式?”
葉正榮搖了搖頭:“沒有,我也不知道他姓名,我問過,他沒說。但那人有個極明顯的特征,他的臉上有一粒黑痣,大如黃豆,上面還長著三根黑毛。那痣的位置在右眼下方,靠近鼻翼處。再一個,那人也是個奇人?!?p> “三年前,那人一進(jìn)我葉家,就說我這里的風(fēng)水經(jīng)過高人指點,勉強(qiáng)還算不錯。我向他請教,他隨口指點了幾句。我雖然不懂風(fēng)水,但也看得出他這方面的造詣極深。還有,臨走前他說我三年后會有一劫,當(dāng)生一場大病,叫我務(wù)必小心。果然一年前我大病一場,若不是得他提醒,我早有防備,那一次我肯定挺不過去?!?p> 步輕歌有些不敢相信:“這么厲害?”
葉正榮答道:“正是。輕歌,現(xiàn)在這時代奇人異士極少,但草莽之中終究還是有的。你爺爺算一個,那人也算一個。身邊有奇人異士相助,什么事能難倒你爺爺?所以你放寬心就是?!?p> 步輕歌的心里這才好受了一些。
葉正榮問:“你準(zhǔn)備去哪找你爺爺?”
步輕歌答道:“去蒼山。我和爺爺在蒼溪村中生活的時間最長,那里應(yīng)該會留下線索?!?p> 葉正榮點了點頭:“你去吧。找不到就回來。你爺爺遲早會聯(lián)系我葉正榮,到時你自然會知道他在哪。”
步輕歌答應(yīng)了。
離開靜海前,步輕歌先去了王所長家,給他開了一周的中藥。
從王所長家出來,步輕歌去了超市,買了些必用品。背著個帆布背包,他上了火車。
蒼溪村屬蒼梧市太蒼縣,蒼梧市地處偏僻,沒有高鐵直達(dá)。步輕歌坐了一天多火車,再轉(zhuǎn)長途大巴,最后租了輛出租車,折騰了整整兩天多,這才趕到蒼山。
蒼青色的起伏群山,一座疊著一座,像大海的波濤,無窮無盡地延伸到遙遠(yuǎn)的天盡頭,消失在云霧迷漫的深處。背著包,步輕歌進(jìn)蒼山。
山路狹窄,彎彎曲曲,似無盡頭。前不見村,后不見人,整片天地間,似只剩下了步輕歌一人。
步輕歌從小便在深山老林里長大,走山路對他來說,就像喝水一般自然。走在山路上,他一時取下片葉子,吹上一曲。一時采下枚果子,吃上一口。一時撿起枚石子,砸向鳥兒。
從晨曦走到天黑,步輕歌還沒到。找了個山洞,隨便清理了下,裹著衣服往地上一躺,他就睡著了。
第二天,步輕歌繼續(xù)出發(fā)。再走了一個多小時,晨光破曉時,他趕到了。
第三天,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步輕歌看著不遠(yuǎn)處的蒼溪村。群山綠水間,這座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山村,顯得極是祥和而美麗。
步輕歌沒有打擾村民,先去了聽風(fēng)洞。
聽風(fēng)洞名字雖雅,其實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巖洞。在上高中以前,步輕歌有一大半的時間住在這個洞里。其它時間要么是隨爺爺上山采藥,要么是隨爺爺四處行醫(yī)。
進(jìn)了聽風(fēng)洞,步輕歌細(xì)細(xì)找了遍。
爺爺不在。
雖然早有預(yù)料,但步輕歌還是很失望。
站在山洞里中,看著熟悉的一切,步輕歌感覺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
天大地大,他孑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