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偷偷去了后山的事情并沒有被大人們發(fā)現(xiàn),這成了喻言和陳諾之間的小秘密。兩人高高興興的回來之后,做夢都沒想到后來的一切來得那么快。
距離開學(xué)還有一周,喻言畫陳諾的那副圖也快完成了。因?yàn)樽约旱漠嫾疾粔颍偌由弦恍南氘嫼藐愔Z的眼睛。所以,喻言的作品一拖再拖,直到那天去后山回來后,喻言終于完成了陳諾的畫像。
早晨,外面的陽光還是那么燦爛。喻言穿戴好后出了房間,想去樓下客廳找她告訴她這個(gè)好消息。平時(shí)這個(gè)時(shí)候,陳諾都會在客廳里和舒老師喝粥暢談。
“糯米糍,糯米糍?!庇餮约奔泵γΦ南轮鴺翘荩纶s不上什么似的。
“哎呦,小言慢點(diǎn),別摔著了。”做飯的孫媽在樓梯口關(guān)切的說。
“孫媽,陳諾呢?舒老師呢?”喻言沒有聽見有人應(yīng)她,心下有些奇怪。
“沒看見小諾,舒老師在書房呢?!睂O媽的手在腰上的圍裙上擦了擦,訕訕的進(jìn)了廚房。
喻言跑進(jìn)書法,見舒老師在書桌上戴著眼睛細(xì)細(xì)看著什么。她不好直接打擾,于是小聲的向她道了一句“舒老師,早上好?!?p> “早安,小言。吃飯了嗎?”舒老師抬起頭,推了推眼鏡。
“還沒。舒老師,你看見陳諾了嗎?”喻言不知道為什么,感覺今天有種見不到陳諾的感覺,心里很慌。
舒老師把眼鏡摘了下來,一時(shí)并未說話。
“她昨天晚上回去了?!笔胬蠋熆聪虼巴?,眼神里有一絲悵惘。
“啊?什么時(shí)候的事?那她還會回來嗎?為什么就突然回去了呀?”喻言滿臉的不可置信,手指緊緊捏住右手的袖子。
喻言意識到她自己一時(shí)間問得太多,覺得不太好,又露出一絲笑容。只是,笑容有些苦澀和緊繃。
“小言啊,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實(shí)話告訴你吧,小諾昨天晚上深夜被家里來的車帶走的。她們一行人走得急匆匆的,陳諾那孩子給我磕了個(gè)頭就走了。唉…”舒老師附在桌子上,有些憔悴。
“那…怎么會這樣呢?就算是舒老師您…您也不知道她走的原因嗎?”喻言越說越哽咽,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
“小諾這孩子,自小喜歡畫畫,生性活潑單純。其實(shí),她是生活在爾虞我詐的大家庭里的啊。這次怕是出了極大的事,但是…我…確實(shí)不知道是什么事?!笔胬蠋熌罅四箢~頭中間。
喻言的眼淚簌簌的往下掉,鼻尖通紅。
“孩子,人和人的遇見是需要極大的緣分的,更不要說長伴。你也別傷心,回去好好畫畫吧。說不定某天,小諾就回來找我們了呢?!笔胬蠋煹降资谴蠹议|秀,就算是傷心,在晚輩面前還是要把她往積極的地方上引。
“好,您說的對。舒老師您注意休息,那我先去畫室了。”舒老師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后,喻言走了出去。
這一轉(zhuǎn)身,喻言剛剛憋住的卻眼淚悉數(shù)墜落。陳諾那么美好的一個(gè)人,竟然要去經(jīng)歷爾虞我詐的生活。喻言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她知道這個(gè)詞背后的深意。一想到她以后的生活是在勾心斗角中度過的,喻言的心就一陣顫抖。
她擔(dān)心她,她想幫幫她,可是她卻連發(fā)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荒唐極了,喻言覺得自己就像被下了魔咒一般。她在乎的人,接二連三離開,她卻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只是這一次,她不怪她。喻言希望陳諾,多喜樂長安寧。
她想去找她,即使根本沒辦法找。
晚飯后,天邊的火燒云引得村里的人紛紛駐足觀看。天空如同上演了一場巨大的火災(zāi),每朵云都逃不過自己的命運(yùn),天上的云其實(shí)和地上的人又有什么分別?
“前幾天我看到兩個(gè)孩子往后山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道是去挖竹筍的還是去那個(gè)地方的。”
“???你看清是誰了嗎?這是要做法事的呀,不然倒霉一輩子。那不祥之地,誰瘋了誰去……”
喻言站在院子外邊的槐樹下,聽到過路的兩個(gè)大嬸攀談著。
突然,喻言像被雷劈中了一樣。人活在這世上總會選擇去相信點(diǎn)兒什么,而關(guān)于后山的故事就是她和陳諾的信仰。那里才不是不祥之地,那里的雛菊漫山遍野,那里的日出動人心魄。而且表哥表妹的選擇絕對不是那樣,她們說的不是對的。
“不會的,不會是因?yàn)檫@個(gè)原因的?!庇餮苑鲋鴺涓?,只覺眼前黑一片紅一片。
待恢復(fù)正常后,喻言遂回到了舒老師的庭院里。
“小言,明天你的媽媽和叔叔就來接你了?!笔胬蠋焹?yōu)雅的走了出來。
“明天?”喻言沒想到,兩個(gè)月竟然這么快。
“對啊,這些日子你基本上掌握了繪畫基礎(chǔ),以后還得勤加練習(xí)。”舒老師拍了拍喻言的肩膀,含笑走了過去。
“好,謝謝舒老師教導(dǎo)?!?p> 晚上,喻言躺在床上??粗巴獾姆毙屈c(diǎn)點(diǎn),心里卻怎么都安靜不下來。她明天就離開了,更難找到陳諾的蹤跡了。不可以,不可以讓她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她不可以只是一個(gè)過客。
喻言麻利的下了床,偷偷潛到隔壁陳諾之前住過的房間。舒老師的庭院大,不存在幾個(gè)人重復(fù)使用一間房,所以陳諾一直住的這件房。
輕輕合上門,喻言打開燈。屋子里還算整齊,估計(jì)她走的匆忙,很多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沒帶,只帶走了一些畫稿和字帖。
等等,之前在這里落下的字帖不見了,是她帶走了嗎?
喻言看著剩下的幾張草稿圖,是陳諾畫的窗外的世界,其視角是從陳諾屋里書桌的方向往外看。
喻言決定帶走它們。
復(fù)又回到房間,將畫稿放進(jìn)行李箱。然后躺下,輾轉(zhuǎn)反側(cè)。
怎么會有思念這種人間疾苦啊?
閉眼,一行淚水流經(jīng)耳后,冰冰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