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原野給他泡了一壺自己平時喝的花茶,讓他在客廳里坐一會兒,就去廚房準(zhǔn)備午餐了。
沒有電視,他只能玩玩手機,翻翻書架上的書。
不過,他怎么可能看得進(jìn)書!
他的眼睛在屋子里亂逛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陽臺上支起的畫架。
這是原野一直在用的畫架,之前陽臺上要曬書,把它收起來了,今早才又支了起來。
畫架上夾了一張半米見方的白紙和一張從畫本上撕下來的速寫,速寫在上,白紙在下。
就是這個速寫!
這絕對就是她昨天在餐館畫的那幅!
他迫不及待地拉開了落地窗。
是的!一定就是這幅“夏日布西戲水圖”!
當(dāng)時只是驚鴻一瞥,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好好看看了。
棧橋上的人們或站或坐,有人正做著起跳的動作,有人水里打水仗,有人在閑聊,有人勾肩搭背,有人獨自一人,有人呼朋結(jié)伴、拖家?guī)Э凇?p> 不過,這幅畫的主體卻是一個小男孩和他的寵物狗,他們已經(jīng)并排著躍起騰空。
男孩的雙臂和柴犬的前肢都向前伸展著,他們斜仰著頭,面朝太陽的方向,好像要伸手抓住夕陽的余暉。
男孩的臉上是純真的、無憂無懼的、大大的笑容。
身邊的柴犬則好像對玩瘋了的小主人很是無奈,又不得不“舍命陪君子”。
雖然只是速寫,但男孩和柴犬的表情極其傳神。
這就是引得她微笑的那個點吧!他們的神態(tài)確實很特別。
如果眼之所見即心之所想,心之所向即眼之所見,那么,她的心一定和她的眼睛一樣,比布西湖水還要澄澈。
廚房那邊“滋啦”、“滋啦”兩聲傳來,一陣油潑辣椒的香味迅速飄散在空氣里。
原野正把燒熱的熟油分別倒進(jìn)兩個放有小半勺辣椒粉,幾?;ń罚€撒了一層蔥花的盤子里。
她出來了一趟,手上拿了兩個軟墊。
郭尚北回過頭,看到她彎著腰,輕翹著一只腳,正把其中一個墊子放到斜對面的位置。
她的圍裙已經(jīng)解下來了,身上穿著一件枯葉色的長裙,和昨天那天煙灰色是同款,只是今天沒有系腰帶。
可能是正午的光線太過強烈,寬松的長裙微微有些透光,隱約可見里面的襯裙緊貼腰線和臀線。
他的腦海里閃現(xiàn)一個詞:盈盈一握。
他強迫自己把視線轉(zhuǎn)移到了她的臉上,嘴唇不厚但很飽滿,鼻子小巧而微挺。
眼尾的弧線呈略微上揚的趨勢,眉毛又淡又細(xì),睫毛不長也不濃密,不施脂粉的兩頰是自然的淡粉。
她的五官不是最精致完美的,只是配上這一刻專注認(rèn)真的神情,再佐以明媚和煦的陽光,是那么地相得益彰,有種說不出的溫潤柔美。
默默地拿出手機,按下了拍攝鍵,又飛快地把手機收了起來。
原野似乎感知到了這邊的動靜,看了一眼,但沒說什么。
再次出來時,她端出了兩碟拌好的油潑掛面,香辣卻不油膩,加上幾片青菜點綴,看著就令人食欲大動。
“郭總,午飯好了?!?p> “聞著挺香的,你平時都是自己做飯嗎?”
“嗯?!睆U話,一個人住當(dāng)然是自己做飯。
兩人斜對著,一言不發(fā)地吃完后,郭尚北很自覺地提出刷碗。
“不用,有洗碗機?!?p> 哪個混蛋發(fā)明的洗碗機!
“我以前還從來沒吃過油潑的掛面,這是你自己想的做法嗎?”
“嗯?!?p> 他可能是受虐體質(zhì),這才多久?
就已經(jīng)完全習(xí)慣了這種對話模式,每次絞盡腦汁找的話題,都只得到一個“嗯”字的回答,卻還能怡然自樂。
他甚至開始從她的“嗯”里讀出不同的情緒。
第一個“嗯”是有點無語?
第二個“嗯”是小驕傲?
他不能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如果不是,那她還真是無比的……傲嬌又可愛。
吃完飯,兩人又通力合作了兩個多小時才完成整幅畫。
此時,郭尚北和陸原野正并排地站在壁畫前欣賞這幅畫的整體效果:她看著畫,他看著她。和昨天一樣的笑意微露,不同的是眼底是欣然的自得。
就是這樣,他明明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卻總能注意到她的身上的各種小細(xì)節(jié),小情緒,小喜好,并不斷被它們吸引。
想要了解更多,探索更多。
這感覺就好像一個不留神被卷進(jìn)了一個漩渦,卻不想反抗,也不想逃離,只愿不斷沉淪。
回到客廳之后,郭尚北正準(zhǔn)備道別,陸原野突然問:“郭總,您剛剛拍照了嗎?”
“嗯?”是要我給壁畫拍照的意思嗎?
“吃飯之前?!?p> “哦,哦,嗯,拍了,感覺畫面挺美好的,忍不住就拍了。”
”能不能請您刪了?畢竟這是沒有經(jīng)過我同意拍的照?!?p> “刪了?”
不行,得想個辦法阻止她對這張照片下手。
“原野,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郭尚北指著陽臺上的畫架,問道:
“如果你那張畫上的小男孩跟你說,把畫撕了吧,畢竟是沒有經(jīng)過我同意畫的,你舍得嗎?”
他怎么突然這么犀利!
她驚詫得嘴巴都張開了,眼睛都瞪大了。
郭尚北問完的瞬間就后悔了,她有隨身攜帶畫本的習(xí)慣,用畫筆記錄她眼里有意義的場景,不用說,肯定是她多年的習(xí)慣。
靈感這個東西稍縱即逝,他的這個問題無疑會在她的心里投下一層顧慮,那她以后是不是要先征求別人的同意了才能畫呢?如果一時搭不上話,就不畫了嗎?
他的思維拐了個彎,說:“當(dāng)然,你這張畫,如果被畫里了的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會覺得撕了可惜,大概只會求你再畫一幅,送給他們?!?p> 說著他把手機里的照片打開,指給她看:“諾,我拍的這張照也是一樣的,你只要看了,肯定也會覺得刪了可惜?!?p> 呼!終于找補回來了!不過,還沒完呢!
“如果你覺得,這張照片留在我手里,實在是讓你覺得不適,那我把照片發(fā)給你吧!”
“嗯?”原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