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故事的后續(xù)（2）

　　不僅在體育部，在整個學(xué)校，原野都被孤立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座位四周都會自動空出來，就算偶爾有人不明情況，坐到了她的對面或者左右，過不了兩天也會搬走。

　　老北，其實，我真正想要告訴你的，是我自己的一個猜測。

　　偶然一次機會——其實也不算偶然，因為我一直都和她待在同一區(qū)域，默默地關(guān)注著她——我看到原野一個人捂著耳朵，痛苦地蹲在圖書館背面的墻角，我想，那段時間，她耳朵里應(yīng)該全是那些不點名不點姓的風言風語。

　　后來，我時常能從圖書館二樓的窗戶向下看到她蹲在那個角落的身影。

　　剛開始她非常警惕，稍微有人靠近一點，她都會發(fā)現(xiàn)，然后若無其事地站起來離開。

　　后來，她開始坐在墻角邊看書，畫畫，就算有人偶爾經(jīng)過，有人聊天，甚至有情侶就在她旁邊談情說愛，耳鬢廝磨，她都能毫不在意了。

　　慢慢地，我才發(fā)現(xiàn)，她不是不在意，而是，她在認真看書和畫畫的時候，能完全屏蔽外界的聲音。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這是她自己強逼著自己訓(xùn)練出來的！

　　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我非常確信，原野一定就是這么做的！

　　而且，你也看到了她那天在餐館畫畫的樣子，你覺得，一般人在那么嘈雜的環(huán)境里能做到完全心無旁騖嗎？

　　老北，如果你真心要追求她，我想你有必要知道這一點。

　　當然，你也可以自己慢慢觀察，看我的猜測對不對。

　　郭尚北看完這一大段話之后，心中百感交集，他沒法想象，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要有一顆怎樣堅毅的心，才能想到并做到用這樣的方式避開傷害，避開整個學(xué)校，無孔不入，無所不在的流言。

　　她沒有怨天尤人，沒有憤世嫉俗，更沒有心靈扭曲去報復(fù)傷害她的人，她甚至沒有選擇把外界作為對抗的目標，她對抗的只是自己的內(nèi)心而已。

　　他已經(jīng)完全不信了，這樣一顆堅毅的心，怎么可能那么輕易被嫉妒、被惡念侵蝕。

　　太心疼了，特別心疼！他看到的是一個干凈純美的女孩，一個值得被整個世界溫柔以待的女孩。

　　甚至在被整個世界拋棄之后，她的心里還有熱愛，因為她的眼里、畫里，還有溫暖的童真。

　　他想立刻馬上抱住她，告訴她，他相信她，理解她，更愿意保護她。

　　可他不能，從上周五到周日，他和陸原野的三次交集都發(fā)生在她的家里，盡管他一開始就登堂入室，但已經(jīng)不可能再次登門了。

　　他們的第三次交集，嚴格來說，只能算半次，因為那次，他被拒之門外了，她溫和但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話語，言猶在耳。

　　原野和郭尚北的社交圈基本上沒有交集，唯一的交集趙鑫遠在京城。因此，那個耍了點手段才加上的微信，成了和她繼續(xù)產(chǎn)生交集的唯一紐帶。

　　如果她排斥與他面對面打交道，那么做個網(wǎng)友，會不會讓她少點壓力，無論如何他都要試試！

　　只是，這第一條微信尤為關(guān)鍵。

　　這條信息不能是輕飄飄的寒暄，比如，“你好，在嗎？”或“在干什么呢？”

　　更不能是熟稔的勾搭，比如，“親，能陪我聊兩句嗎？”

　　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回這樣的消息？

　　或者，告訴她，他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過去，很心疼她，想保護她？

　　絕對會被拉進黑名單！

　　直接向她表明心意嗎？

　　很可能得到絲毫余地不留的拒絕，雖然多半能跟她搭上話，卻是飲鴆止渴，堅持不了幾個回合就得戛然而止。

　　聊聊前兩天相處的感受？

　　這個度太難把握，一不小心就會表達出，“你對我太冷淡，我很委屈”的意思。

　　從她發(fā)過的微信里找話題？

　　先不說她最近的微信也是半年前的，從轉(zhuǎn)發(fā)的藝評里找話題，必定會暴露自己淺薄的藝術(shù)修養(yǎng)。

　　再說了，讓他一個學(xué)法律的人靠藝術(shù)學(xué)知識撩騷？隔行如隔山哪！

　　議題越難，他越會想要動手把自己的想法寫下來，這是他在大學(xué)準備辯論賽時的習慣。

　　他已經(jīng)很久沒動手寫過東西了，為了擬好這條微信，他重操舊筆，在筆記本上寫了幾十條草稿，但都被他否定了。在進行了無數(shù)次的否定之否定后，他仍然還沒找到頭緒。

　　焦慮？確實是有的。

　　因為他的第一條信息不能隔太久發(fā)，要成熱打鐵。縱使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稱不上“熱”吧，但也比冷到需要重新自我介紹要強些。

　　夏總監(jiān)、小嬡等人并不知道這些，夏總監(jiān)從王毅磊那兒得知老板在醞釀一個新計劃之后，就認定了老板是在為新計劃殫精竭慮慮，“為伊消得人憔悴“這樣的戲碼果然不可能發(fā)生在老北身上。

　　小嬡也不再信心滿滿了，但依然堅持按原來的約定，一個星期后見分曉。

　　下午，郭尚北在電腦上敲完最后一個字，大手一揮：“磊子，打??！”

　　說著離開了座位，走到落地窗前，望著樓外的布西湖動了動肩頸，抻了抻胳膊。

　　王毅磊應(yīng)了聲好。

　　電腦桌面上有兩個并排打開的文檔，一個被命名為“問題”，一個被命名為“（主題）之趣初稿”。

　　顯然，“問題”是老板自用的，“初稿”才是要打印出來發(fā)下去的。

　　王毅磊知道，自家老板通常會在要緊的討論或會議之前，列出可能要問的問題。他當然也會時不時和員工之間碰撞出意料之外的創(chuàng)意火花，但臨場發(fā)揮畢竟可遇不可求。

　　沒有人隨隨便便就能顯得睿智又敏銳，何況，臨場的發(fā)揮從來離不開充分的準備。

　　至少，就郭尚北而言，他最聰明的地方在于，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

　　按照慣例，王毅磊快速地瀏覽了一遍文檔內(nèi)容，調(diào)了一下版面，改了幾個手誤造成的錯別字。又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選擇了合適的打印份數(shù)，最后點擊了打印鍵。

　　很快老板的專用打印機就開始“刷沙沙，刷沙沙”地吐出一張張白紙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