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上學期末,原野所在的江大附小有個教評活動,能直接決定包括她和孫欣柔在內的三名合同工能否取得編制。
在她的公開課開始前,孫欣柔利用課間的十分鐘,偷走了她的移動硬盤不說,還毀了她精心準備的教具。
怪也只怪,教師對多媒體的運用是這次教評考核的重點之一,沒有PPT已經(jīng)是災難,更不用說,連傳統(tǒng)教具也被毀了。
那堂平庸的,毫無亮點的公開課,被批得一無是處。
屋漏偏逢連夜雨,與此同時,學校突然流傳出了一個奇怪的謠言,說原野有過犯罪記錄。
最終,校長直接解雇了她這個既無人脈,又無人緣的合同工。
沒想到的是,孫欣柔也沒討到好,前后腳的功夫,也被解雇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不用問也知道,剩下的那位老師,必定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剞D編了。
“原原,在聽沒?一定要去,知道嗎?”電話里施清悅的聲音再次傳來。
“不是就是她為了轉編,給我使了絆子,害了我,也害了自己?這還不夠清楚嗎?”
“當然不夠,你要了解她的心路歷程,心路歷程懂嗎?還有,為什么她自己也走人了?”
“估計是她做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吧!”
“估計?不要估計,我要確切答案!”施清悅非常堅持。
“你們不是有三個老師要轉編嗎?為什么偏偏要害你?怎么東窗事發(fā)的?為什么要離開?為什么還要見你?這些你都要搞清楚?!?p> 陸原野無奈道:“真不知道你要了解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呵呵,我說干脆用錢砸暈他們吧,你不肯。現(xiàn)在退而求其次,就想了解了解好朋友丟工作的真相,你連這點小小的愿望也不滿足我?”施清悅故作受傷地說道。
陸原野明知她在故意賣慘,但還是不忍拒絕她,因為她知道,她只是想讓她不要總是逃避。
“好……”
她就說了一個字,施清悅就迫不及待地打斷她:“那就這么定了!”
這時,手機那邊有人喊:“清悅,輪到你拍了!快點,趁現(xiàn)在陽光的角度好!”
施清悅把手機拿開了一點,沖不遠處的拍攝場地回喊道:“來了來了!”
然后,她又跟陸原野匆匆忙忙地交代了幾句:“別想糊弄我,我會繼續(xù)跟蹤了解案情進展的!先去拍照了,回頭再跟你聊??!”
“……吧?!睊炝穗娫?,原野愣愣地說出了第二個字。
唉……她對誰都能不近人情,不留情面,唯獨拗不過清悅——這個打娘胎里就做了鄰居的好朋友。
孫欣柔在邀她出去被拒后,直接給她發(fā)了一個短信:“陸原野,我訂的是周一晚上七點回老家的火車票,我會在小街二號吾聊咖啡廳等你到下午五點?!?p> 吾聊咖啡廳在是小街二號的第一家店,透過櫥窗就能看到臨湖大道和布西湖,非常好找。
從小街乘地鐵到江城的任何一個火車站,都不會超過一個小時,而且最近的地鐵站,就在小街另一端的盡頭。
陸原野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是下午三點,她絕對不想太早過去。
在不看書,不畫畫,不做其它任何事的情況下,她最多能忍受在咖啡廳和一個半生不熟的人待半個小時。
四點的時候,原野拿著包出門了,包里和往常一樣,有書、畫本、鉛筆、手機和耳機這些必備用品。
從江大走到布西小街完全用不了半小時,但原野愣是慢慢悠悠地,踩著四點半的點進了咖啡廳。
她在臨湖大道上就看到了里面的孫欣柔,她就坐在窗邊,低頭玩著手機。
偶爾會抬頭瞄兩眼門口,見來人不是陸原野,也沒有太失望。
看來,她等很久了,似乎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了。
原野繞過櫥窗,穿過小街的牌坊,從正對布西河的咖啡廳大門進去時,孫欣柔又驚又喜,連忙招手讓她過去。
原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等來了和自己有過節(jié)的人,有必要那么開心?
“原野,快坐吧!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原野對她的熱絡很不習慣,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她伸過來拉她入座的手,自己坐下了。心想,要不是施清悅好奇心太重,我也不想來。
“原野,先點杯喝的吧!他們家咖啡都是現(xiàn)磨的,還不錯?!闭f著把飲品單推給了原野,又叫來了服務員。
原野本來不想麻煩,不過轉念一想,點杯咖啡也能有事可做了。
服務員離開后,孫欣柔“原野,約你出來,主要是想跟你道個歉?!?p> 原野只應了她一個字:“嗯?!彼氖址旁谙ドw上,左手拇指一下一下地扣著右手食指的指甲,心想,道歉,發(fā)短信就可以了。
孫欣柔愣了愣,不過,還是繼續(xù)說道:“其實,我想告訴你的是,這件事有你不知道的隱情。不然你想,我們有三個人同時參加考評,等著轉編,我為什么偏偏只針對你?”
“嗯,你說,我聽著?!?p> 這正是施清悅那家伙想知道的,快說吧!原野的手已經(jīng)離開了膝蓋,雙雙揪住了桌布,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她的食指已經(jīng)繳進了布里。
孫欣柔見原野的態(tài)度依然冷淡,愈發(fā)急切起來:“我真的一開始也沒打算破壞你的公開課,一心只想著好好準備自己的。你家就是江城的,可能不理解,像我這種從小縣城來的,只有轉了編制,才能算是在江城站穩(wěn)了腳跟。所以這次轉編對我來說真的特別特別重要?!?p> “嗯,我知道?!痹靶南?,為什么還沒說到正題?她的手已經(jīng)離開了桌布,但還能明顯看到桌布上被繳出的兩處深深的褶皺。
現(xiàn)在,她掌心朝下,雙手分別撐在自己左右兩邊,食指細細微微地摳著椅面的粗糙面。
她極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弄出大動靜,也不要真的把木屑摳下來。
真的很想從包里拿出那本巴掌大的小書,或者畫本也行,手機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