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做賊心虛,等了好一會兒,見敲門聲還在持續(xù),才慌慌張張地靠近門邊,一邊通過貓眼觀察門外穿制服的兩人,一邊詢問,“誰呀?”
“是我們,小區(qū)保安?!遍T外回答。
肖林一下子嚇傻了,幸好自己沒做什么,連保安都跟來了,于是故著鎮(zhèn)定地隔著門板問道:“有事嗎?”
“聽說你家廚房煤氣泄漏……”
“沒有的事,你們走吧。”肖林想打發(fā)保安離開,沒想到保安很敬業(yè),一定要進屋查看,肖林不理,他們就繼續(xù)敲門,直到驚動了對門的鄰居。
鄰居是一對老夫妻,聽了保安的解釋后,十分熱情地跟著敲門,“小楊,快開門??!”
沒完沒了的敲門聲,肖林終于無法忍受和逃避,只得硬著頭皮開了門。
保安看準時機,一擁而入,把肖林按到墻角,使之動彈不得。
鄰居大媽忙去呼叫還在沙發(fā)上酣睡的楊思柳,通過觀察后,才松了一口氣,發(fā)現她身著打扮并無異樣,只是喝了酒,酒氣刺鼻。
“你是誰?在這里干什么?”保安甲對肖林怒吼道。
“我……我是……我沒干什么……我……”肖林惶恐不安,吞吞吐吐。
“我們接到舉報,有歹人入室搶劫,這個歹人就是你。”保安乙說。
“不是我,你們誤會了?!毙ち置q解。
“別和這種人廢話,直接送派出所吧?!北0布琢⒐π那?,現場逮住壞人,功勞不小。
“小伙子,先不忙送派出所,等問問小楊再決定吧?!编従哟鬆斦f。
“好,我們聽主任您的?!北0惨一卮?。
很巧,鄰居大爺是小區(qū)業(yè)委會主任,保安自然唯命是從。
大爺的擔心很有道理,肖林出現在楊思柳的家里,或許有什么隱情。唐潮剛出事,楊思柳不能再有什么意外,特別是“寡婦”門前是非多,無論真相如何,今晚之事一但宣揚出去,都會對楊思柳的聲譽不利。
鄰居大媽暗自揣摩著老伴的心思,去洗手間拿了塊濕毛巾給楊思柳擦了擦臉,刺激她醒過來。
“不好意思,麻煩大家了,我沒事,他叫肖林,是我們公司的司機,”楊思柳睜開眼,看著眼前幾人,先是吃驚,再想了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幸好自己還沒喝酒喝到斷片,難為情地向大家解釋和道歉,并對保安說:“小兄弟,放了他吧,謝謝,辛苦了?!?p> “不辛苦,只要您沒事就好?!北0布讖婎仛g笑,心中猜疑,剛才電話通知他們說遇到搶劫,聽聲音明明就是眼前這位楊思柳啊,而她好像已經喝多了,仿佛是現在才清醒過來,到底什么情況?
“小楊,有事你就吱一聲,我和老頭子隨叫隨到?!贝髬尶粗ち值拟崢幼?,還是不無擔心地說道。
“真是太謝謝阿姨了。”楊思柳拱手作揖。
“互相幫襯,不用謝的,平時小唐幫我們夠多的啦,他常說,遠親不如近鄰嘛?!贝髬尩男θ莺艽认?,似乎在回憶唐潮的各種幫忙。
“老太婆走到哪兒就愛嘮叨,小楊,累了就休息吧,別理她?!贝鬆斨浦勾髬屨務撎瞥?,因為,他怕勾起楊思柳對唐潮的思念。背地里,他對唐潮的表揚卻比大媽還要多。
“沒事的,叔叔阿姨都是熱心人,能有這樣的鄰居,是我三生有幸?!睏钏剂f。
“還說我,你老頭子也一樣。走,去洗洗睡了吧?!贝髬屟b假在生大爺的氣,拉著大爺就往外走。
兩名保安見狀,分別向大爺大媽和楊思柳客氣幾句,撤離了。
大爺本來已經退到門外了,突然想起一事,又進屋來,兩眼盯住肖林,兩手握緊拳頭,也不說話。
肖林很擔心去而復反的大爺要動粗,自己哪是對手啊,嚇得瑟瑟發(fā)抖。
楊思柳已經清醒了許多,看著既猥瑣又可憐的肖林,厭惡感頓生,怒吼道:“滾!”
肖林屁滾尿流地逃出了楊思柳的家。
“小楊,你不應該輕易放了那個壞蛋,如果他賊心不死,難免還有下次的?!贝鬆斦f。
楊思柳斷言:“大爺,您想多了,借他一百個膽,也是不敢的?!?p> “但愿如此?!贝鬆攧e過楊思柳,隨手關好房門,檢查無誤后,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叮囑大媽,要隨時多留意楊思柳身邊的人,遇到不懷好意的,必須加強防范,唐潮就像他們的半個兒子,現在,兒子不在,一定得保護好兒媳,更得看好兒媳??傊?,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絕不允許任何意外發(fā)生在楊思柳身上。
肖林逃命似的一口氣從三樓跑到負一樓車庫,確定安全后,才鉆進的士里,很變態(tài)地用鼻尖猛吸手心,那是剛才纏扶楊思柳時殘留下來的一縷體香。他幻想著,香氣沁人心扉,突然,又想起了大爺猙獰可怖的面孔,才搖頭嘆息,連說“可惜可惜”,駕車駛出小區(qū),悻悻離去。
二十米開外,一輛的士從暗處竄了出來,往肖林消失的方向追去;緊接著,又一輛的士從小區(qū)內竄了出來,在經過崗亭時,還問了保安幾句話,也往同一方向追去……
次日,一條爆炸性新聞在的士圈內廣泛傳播,肖林被爆打,大小便失禁。
肖林深知,自己被打,一定跟楊思柳有關。所以,他是打掉門牙吞進肚子里,不敢聲張。
原來,從暗處竄出來的的士就是1320,司機默默地跟蹤楊思柳有一段時間了,也僅僅是跟蹤而已,似乎并無惡意,當楊思柳身處險境時,甚至還表現出十分擔憂的樣子。司機似乎神勇廣大,能截取楊思柳家的監(jiān)控畫面。昨晚,1320猜測肖林對楊思柳有不軌企圖,便模仿楊思柳的聲音,打電話給小區(qū)值班保安,謊稱有歹人入室搶劫,才發(fā)生了保安和隔壁鄰居敲門解救楊思柳的事情。差點貞潔不保的楊思柳竟渾然不知。
緊隨肖林從小區(qū)竄出來的的士就是牛二承包的1111的士,因為牛二住院,就由黃海浪的戰(zhàn)友周三幫忙頂班。的士在明城任何一個小區(qū)都能來去自如,這是物業(yè)為方便小區(qū)業(yè)主所賦予的特權。周三便利用這個特權,潛伏在楊思柳的小區(qū),受黃海浪的委托,暗中保護著楊思柳。剛開始,他躲在三至四樓的樓梯轉角處,見肖林遲遲不出來而心急如焚,后因保安和鄰居的相繼出現,才打消了破門而入的念頭,便目睹了后面發(fā)生的一切。楊思柳居住的小區(qū)屬于低密度老式步梯房,沒有電梯,加大了周三的跟蹤難度。肖林落荒而逃時,周三在保證不被眾人發(fā)現的情況,才立即去車庫取車,火速追了出來。
周三車技高超,很快就要追上肖林的的士??墒牵l(fā)現并不認識的1320的士已經搶先一步尾隨肖林,自己幾次超越1320,又很快被反超,似乎1320要死咬肖林不放了。周三決定改變計劃,拿出手機在明城戰(zhàn)友群里通報了肖林必將經過的路線,由群內就近的士接力攔截。
戰(zhàn)友群的群主就是黃海浪,群里的的士司機都是他的戰(zhàn)友。然而,黃海浪很少在群里露面,如此緊要關頭,仍舊不見他發(fā)言,有的戰(zhàn)友便開玩笑道:“兄弟都在拼命,這個死人關鍵時他卻要掉鏈子?!?p> “他不是那種人,不要敗壞他的名聲?!敝苋瘩g。
“好快,一眨眼就過去了?!庇腥税衍囃T诼愤叺戎ち趾?320呼嘯而過,他迫切地發(fā)動的士剛追出一百米遠,前方路口已經變成了紅燈,只得立即停車。他只好自我解嘲,這才是關鍵時候掉鏈子,丟人現眼啊。
有戰(zhàn)友變聰明了,不再車追車,而是把自己的的士停好后,立即站在道路中間,逼停肖林,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鉆進了副駕駛室,拿出手機定位地圖,這是周三按照B計劃實施的地點,要肖林看清楚,“師傅,請送我到這兒?!?p> 肖林一看,又是楊思柳居住小區(qū)附近,于是,很不高興地說:“朋友,去那兒得掉頭啊,你……去對面重新叫一輛的士好嗎?”
“師傅,我也是跑的士的,送一程唄。”
“幫幫忙,請你坐后面那輛的士吧,我還有事,真不能送您……”肖林才不管同行的面子,逃命要緊。
“拒載的后果,不要我說吧?”
“不用?!本茌d是要受到明城市出租汽車客運管理局從重處罰的,肖林扭不過,只得原地掉頭往回走。車在掉頭時,黃海浪的戰(zhàn)友和肖林都特別留意到了停在后面的1320的士,然而,司機頭戴鴨舌帽,帽沿故意壓得很低,再加上夜間的路燈光線昏暗,根本無法看清對方真面目。車在掉頭后,再沒見到1320跟來,肖林一直懸著的心才慢慢安穩(wěn)下來,不禁暗暗松了口氣,心想,終于把麻煩甩掉了。他哪會想到,這位“乘客”要去的地方,正是周三當前所在的地方,而且,還有不同的的士司機,正往那里集結。不過,周三等人很聰明,分別把的士隱藏起來,再轉移到人跡罕至的地方,坐等魚兒上鉤。
肖林收了車費,等“乘客”下了車,正準備掉頭時,突然圍上來一群陌生人,不由分說,把他拽出車外,大打出手。幾分鐘后,這群陌生人揚長而去,留下肖林抱頭痛哭。
由于周三根本沒露面,肖林把這筆帳記在了1320頭上,“1320,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彼膊槐浚尤恢?320的初衷是為了保護楊思柳。自己真是后悔,羊肉沒吃到,反惹一身騷。所以,他也只能先忍著,等有機會再找1320報仇。
肖林自己都無法接受全身的血腥味和褲襠里殘留的大小便,三更半夜的打電話給老桂,卻被睡夢中的老桂一通痛罵,“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真是個沒用的東西,不要打擾老子睡覺……”他翻出徐敏的電話,猶豫了好久,怕遭到更難聽的謾罵,終究沒敢拔通。他從冰冷的地上爬起來,發(fā)現自己有點糟糕,頭腦不太清醒,四肢不太靈活,便勉強支撐著身體駕駛的士去了附近醫(yī)院。
天亮了,徐敏從老桂處得知肖林被打,才找到醫(yī)院,恨恨地甩下一句話,“你要再不爭氣,我就不認你這個親戚了?!?p> “表姐,我沒有功勞,總有苦勞嘛,你怎么和老桂一樣勢利眼呢?你可別忘了,你們的事情,我知道不少的……”
“小子,你敢威脅我?”徐敏很詫異。
“你不是想六親不認嗎,咱們誰怕誰啊,哼?!毙ち忠幌伦狱c中徐敏死穴。
“好表弟,表姐只是一時氣話,別往心里去,我還有很多事情要你幫忙呢,放心,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看,這是什么?”徐敏軟話一說,拿出一疊百元大鈔,擺在病床邊。
肖林更是得意了,露出貪婪的眼光,不顧疼痛,邊說邊伸手想去拿錢,“謝謝?!?p> “這下知道誰真心對你好了吧?!毙烀艄室獍彦X壓在手掌下面,等肖林說出“天下你最好”后,才松開手,心里暗罵肖林口是心非,認錢不認人,要不是看他還有利用價值的份上,早就和他一刀兩斷了。
肖林也非善類,同樣在腹誹老桂和徐敏就是的天生一對男盜女娼,不從他們身上撈點好處,實在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