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jìn)家門,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到老娘爽朗的笑聲,啥事這么高興?
大門口還停了輛嶄新的大金鹿,肯定不是孟州的,因為孟州的大金鹿被他摔過一次,前輪泥擋蹭去了一長溜的漆,當(dāng)時把孟州心疼得都掉眼淚了。
不是孟州的,那又是誰的?
“娘,我回來了?!?p> 進(jìn)了門,摘下帽子和圍脖,抬眼一看,三姑父,不,林德峰居然坐在老娘身旁。
孟春曉一腦門問號,跟林德峰打了招呼,然后溜到三姐兒旁邊,捅了捅她問:“姐,他咋來了?”
“送年貨。”三姐兒心不在焉道。
“送年貨?他為啥給咱家送年貨?”
三姐兒自豪地挺起胸:“還不是因為跟著我賺錢了,沒有我他怎么可能買得起大金鹿?”
“啥意思?”
如果三姐兒說她和林德峰有一腿,孟春曉都不覺得奇怪,可她居然說林德峰跟著她賺了大錢,這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讓我和孟州每個縣找個二道販子嗎?囔,他就是金城縣最大的二道販子?!?p> “啥時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你又不做生意,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干啥?”
看了一眼正在跟老娘說話的林德峰,孟春曉問道:“姐,他不是鉅碗匠嗎?怎么跟著你做二道販子?”
三姐兒白了他一眼:“鉅碗能賺多少錢?賣鞋墊收雞蛋又能賺多少錢?你當(dāng)他傻啊。”
“春燕,你陪小林說說話,我去做飯。小林啊,留下來吃飯再回去。”
“嬸,別麻煩了,天色不早了,我這就走,再晚了路就不好走了。”
兩個人拉拉扯扯了一陣子,林德峰靠著年輕力壯,最后成功地沖出了大門。
“今天就算了,我不留你,等過了年你可一定過來坐坐?!?p> “哎,嬸,我一定來!”
老娘一直把林德峰送到村口,然后一臉遺憾地回到家,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圍著三姐兒一直轉(zhuǎn)悠。
“你說這個小林,有本事,都騎上了大金鹿。嘴還甜,又會來事,真不錯!”
三姐兒撇嘴說:“娘,他是個結(jié)巴?!?p> “結(jié)巴怎了?結(jié)巴也比你這個黑不溜秋的丑閨女強!你除了會氣我,還會干啥?哦,還能吃能喝,能糟蹋糧食!”
三姐兒撅著嘴悶悶不樂,老娘的意思她聽出來了,話里話外就是想撮合她和林德峰。
這事兒已經(jīng)不是老娘第一次提了,以前都是旁敲側(cè)擊,可今天老娘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顯,胳膊肘都拐到林德峰家里去了,恨不得倒貼著把她送進(jìn)林家門里。
好煩??!
以前她一直希望找個男人趕緊嫁了,這樣就可以不用再受老娘的欺負(fù)。
現(xiàn)在她能養(yǎng)活自己了,有錢傍身,在家里的地位高了,腰桿子硬了,老娘再也不敢隨便打罵,她的小日子過得既滋潤又舒坦。
可一旦結(jié)了婚,就要受男人管,公婆管,一點也不自在。
更煩的是,結(jié)婚就得生孩子,生了孩子肯定要牽扯很大一部分精力,哪還有時間賺錢?
她現(xiàn)在算是悟出了一個道理,女人得靠自己,要有一技之長,這樣就不會受欺負(fù),即便是自己的男人也不行。
老娘我自食其力,憑什么要受委屈?你讓老娘委屈,老娘就單過,誰怕誰啊。
老娘還在一旁念叨著,三姐兒不耐煩地晃晃頭,“娘,你別轉(zhuǎn)圈了,我的事不用你管?!?p> “嗬,你翅膀硬了啊,你的事不用我管?呸,你以為老娘我想管??!我是怕你嫁不出去,人家小林人不賴,我還擔(dān)心人家嫌棄你呢!”
三姐兒見老娘把話都挑明了,也不再藏著掖著,說:“嫁不出去沒關(guān)系,我一個人過!”
“你你你,你想氣死我!三兒,你都聽見了吧,你三姐居然要做老姑娘,哎呦啊,天大的笑話啊,咱們家要出女光棍了,你爹要是知道了,非得氣得半夜里從墳里爬出來找你算賬!”
娘倆再一次不歡而散。
二哥不在,四姐兒在隔壁做作業(yè),她對這種事從來不感興趣,孟春曉指望不上她,只能親自上陣,先把老娘哄好,然后去找三姐兒。
三姐兒躲在西廂房里做鞋墊,孟春曉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后,還沒等他開口,只聽三姐兒說:“行了吧三兒,就你兔子攆耗子那兩步,老遠(yuǎn)我就聽見了?!?p> “呵呵?!泵洗簳杂樣樞α诵Γ谌銉号赃呑?,“哎,姐,你到底咋想的?”
“啥咋想的?”三姐兒明知故問。
“就是林德峰??!你到底愿不愿意?”
三姐兒哼了一聲:“三兒,你小小年紀(jì)管得倒挺寬的。說,是不是最開始是你攛掇娘的?”
孟春曉心里一哆嗦,她怎么會知道,不過這事兒他打死都不能承認(rèn)。
“姐,你說我就見了他一面,怎么會做這種事呢?你是我親姐,我肯定站你這邊。”
偷偷瞄了三姐兒一眼,發(fā)現(xiàn)她沒什么太大反應(yīng),于是小心翼翼地說:“姐,你要是嫌他是個結(jié)巴,那就算了。再說了,你現(xiàn)在是十里八村的婦女能手,他林德峰肯定配不上你?!?p> 三姐兒停下手中的活兒,抬起頭想了想,說:“你這話倒有些良心。不過呢,林德峰雖然沒娘說的那么好,卻也沒你說的這么不堪。他這人還是挺能干的,就咱們峰臺地區(qū)七個縣,屬他負(fù)責(zé)的金城縣賺得最多?!?p> 孟春曉心里暗笑,看來三姐兒也不是真的討厭林德峰,如果所料不錯,應(yīng)該是她對老娘的插手起了逆反心理。
哎呀,自己可是失算了,早知如此,當(dāng)時就不該攛掇老娘。相反,如果讓三姐兒跟林德峰慢慢相處,或許倆人的關(guān)系早就定下來了。
想到這里,孟春曉趕緊住了嘴,生怕自己多說多錯,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出了西廂房,孟春曉砸吧砸吧嘴,猶豫著要不要再去老娘那搬弄是非。
三姐兒的好事被自己多嘴給攪得更復(fù)雜了,如果自己再摻和一氣,把二哥和蘇梅的事給攪黃了,那他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可如果他不提醒老娘,盡快給二哥完婚,萬一孟國慶考上了大學(xué),被城里姑娘給迷昏了眼,把蘇梅給拋棄了,那他的罪孽就更重了。
不怪他憂心忡忡,實在是二哥有前科,就是那個上海的姑娘,連二姐都有些瞧不下去了。
不行,一定要盡快把這事給辦了,反正他倆已經(jīng)訂了親,也就差了個結(jié)婚證,再擺幾桌酒,然后把他倆塞入洞房,生米煮成熟飯。
對,就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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