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甘當時臉上的冷汗就滴了下來,他只想著李嗨來查賬不過是為了看看木炭的數(shù)量出的什么問題,可還沒曾想他居然把這木炭窯坊了解的這樣通透。
這木炭窯坊離得不遠處還有塢里伐木的工坊,因為離得近,大多時候木炭窯坊的伐木人都是和人家一起伐木,為了不混淆,所以這木炭窯坊負責(zé)伐木的人自然回回都記著自己伐了幾根樹木。
為了方便運輸,這伐倒的原木自然要就地處理,而燒炭的土窯空間有限,久而久之不管那根原本有多高多粗,大概都要處理成差不多的規(guī)格,重量自然也相差不多。
山中潮濕,東西都愛發(fā)霉,為了木炭的品質(zhì),每次燒炭所伐的木頭自然是當次用完。之后再要開窯的時候才會去伐木,不會積壓一大堆木頭。
因此只要知道了每次伐了多少木頭,就能清楚這每次燒出了多少木炭。
一想清此處,麻甘覺得李嗨這個小賬房先生好生厲害,自己和上面那些人雖存著小心,可還是被抓住了盲點。
麻甘平時就盯著這木炭的底賬,哪里還知道那些苦哈哈的伐木人還會有一本小賬,當下差點被李嗨這一擊打亂了心神,正在心里死命的盤算著應(yīng)對辦法。
而俞騫更是不堪了,臉色瞬間煞白,還好麻甘不時給他使著眼色,不然這俞騫怕是要暈倒在地。
李嗨將這兩人的臉色瞧得一清二楚,見自己第二次敲山震虎已經(jīng)有了成效,直接說道:“俞管事,還有這位麻甘兄。怎么著?現(xiàn)在日頭也也不晚了,就隨帶本賬房去找那伐木小賬吧?”
“走!磨蹭什么呢!”徐九見李嗨發(fā)了話,馬上將房內(nèi)的俞騫和麻甘扯了出來,李嗨亦是隨行。
被扯到外面的俞騫雙腿已經(jīng)開始打飄,一邊的麻甘趕緊扯住了他,又趁著背身的機會,悄莫著對著俞騫撂了幾句狠話,無外乎就是一些一條繩上的螞蚱之類的。
此時木炭窯坊的空地上已經(jīng)站滿了人,這也都是李嗨先前吩咐過得,讓那些負責(zé)警戒的曲部把這木炭窯坊里做工的人都集合在一起,防止有人通風(fēng)報信,破壞李嗨下一步的計劃。
這些做工的本來嘻嘻哈哈,交頭接耳的,可一看到麻甘出現(xiàn)后,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沒一個人敢大聲說話。
看著這情況,李嗨更確定了這里實際管事的人倒地是誰。
見事情進行的順利,李嗨站在當中,說道:“哪位是負責(zé)待人伐木的,還請上前一步說話?!?p> 人群之中站出來了壯年漢子,滿臉黑灰,對著李嗨抱拳道:“小人就是負責(zé)伐木的,不知這位管事有何吩咐?”
李嗨笑著說:“你可是姓方?旁邊的鄰居是說專給人說媒的林大姨?我義父是張甲,你應(yīng)該也是認識的?!?p> 姓方的漢子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就是張老哥的義子!我聽林嫂子說過你!”
所以說無巧不成書,之所以李嗨能知道這個內(nèi)情,是因為他算賬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這俞騫管的木炭窯坊的賬目,從來都是和那伐木工坊的賬目疊壓在一起。
稍稍一分析,再加上問了一些知情人,李嗨自然順藤摸瓜,找出了這個辦法來核對。
人已經(jīng)確定了,李嗨也不啰嗦,直接問道:“方伯我們有空了再敘家常,這下叫你出來,就是想問你平時伐木的那本小賬還在不?”
姓方的漢子見李嗨這樣的人物對自己這樣客氣,雖有些受寵若驚,可還是連連點頭,說道:“我不識字的,只用了那些發(fā)木坊兄弟教的畫正字,嗯……在我鋪蓋里放著呢!小哥你要的話我這就去取。”
說完,這姓方的漢子就竄進了自己平時睡覺的地方,李嗨也讓一個曲部跟著,防止節(jié)外生枝。
這時俞騫的額頭上不停地留著冷汗,不住朝著身邊的麻甘發(fā)出求救的眼神。麻甘臉色鐵青,知道這一劫算是逃不過去了。
不一會兒,那姓方的漢子手里攥著一大把小木片就跑到了李嗨的身前,雙手將那些小木片捧到李嗨面前,憨厚的笑道:“這玩意當初就是為了圖個方便,伐木回來的時候我都順手丟在鋪蓋下面了,積攢下來也是不少,早一些的我都扔了,這剩下的大概也就記了有五個月的吧!”
李嗨將那些畫著歪歪扭扭正字的小木片拿在手上,心中已經(jīng)勝券在握,對那姓方的漢子問道:
“那這些記得應(yīng)該就是從去年末到最近的伐木數(shù)了吧?”
“哎,對的?!?p> 如此一來,李嗨只需要對對總數(shù),就能查出來這木炭里面究竟藏著什么勾當。當下最重要的已經(jīng)不是對數(shù)字,而是讓這俞騫和麻甘在鐵證面前俯首,這樣這件事就辦成了。
查貪腐向來是這樣,只要撬開一點口子,就能瓦解對方的心理防線,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照著嫌犯的口供去找到別的贓物,如此一來,就萬事成矣!
“麻甘,俞騫!你二人還不束手就擒,老實交代!非得我把結(jié)果遞到你倆面前?現(xiàn)在若是交代了,回頭我會給你倆求個情,少叫你們受些罪!”李嗨這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話剛一說出口,那些曲部都很有眼色的把隨身的刀從到刀鞘里抽出來了一些。
這場面一下就把俞騫嚇得坐在了地上,對著李嗨抱拳磕頭求饒道:“李賬房饒命?。∵@木炭窯坊里實際都是那麻甘在管著,我平日里都被這麻甘架著,這事我真是背了一個老大的黑鍋啊!”
這俞騫居然懦弱至此,不過想來他要是個強勢的人,恐怕麻甘也不能把他壓得死死的。都說虎父無犬子,在李嗨來看,俞正老賬房這小兒子真是活該輪落與此。
李嗨轉(zhuǎn)過頭,看著咬著牙關(guān),還在硬撐的麻甘說道:“你看,這俞管事已經(jīng)招了,你還死撐著做什么?”
麻甘聽見此話,也終于撐不住了,身子一下子軟了下來,癱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語道:
“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