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萏輕描淡寫的將自己先前智力有礙的事情說了出來。
一來她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多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二來莫三子作為她的生身父親，有知情的權(quán)利。
在莫三子漫長的講述之中，元萏抽空看了一下莫三子遞過來的所謂信物——那個雞油黃玉石雕刻而成的蓮花。
神奇的是，她正如莫三子所說的那般，在握住玉石之后，她的心告訴了她：她就是這玉石的主人，就是莫家的孩子。
元萏對莫三子的感覺頗為奇妙。
既有著仿佛置身事外的不置可否，又有著事關(guān)己身的百感交集，可謂是復(fù)雜又荒誕。
她與莫三子說過她之前智力有礙的事情之后，氣氛就沉默了下來。
莫三子手背崩起青筋，力氣大到似乎要將手中的茶杯捏碎，良久后才艱澀的開口：“……是我對不起你們?！?p> 元母自行離去之后，莫三子哀莫大于心死，莫家人看著他難受，自己也難受，當時他已臨近三十，便被莫家人送去了邊疆。
再加上元母是自己離開的，又勒令他不可尋找她。
按理來說，就算元萏此前智力有礙，導(dǎo)致了元母的辛苦，也怨不到莫三子的頭上。
但不管當時的情況是怎么樣的，莫三子沒有陪伴在元母身邊，沒有參與過養(yǎng)孩子的全部過程，這是一個既定的事實，無人可以改變，亦無人可以否認。
“……”
元萏抬頭瞅了瞅他，無意識的撓了撓黑貓的下巴，又低下了頭。
反正她是沒什么感想，但她也無法代表元母做出任何回應(yīng)。
不客氣的說，辛苦的是元母，又不是她元萏，她作為一個元母的累贅，又有什么資格對莫三子說出什么承諾。
——雖然元萏覺得以元母在溪客那霸氣側(cè)漏的樣子，估計也沒吃多少苦。
莫三子眼神黯了黯，看外面日上中天，便邀請元萏：“可否陪我去用膳？我……還想再與你說會兒話?！?p> 元萏為難的看了他一下，將懷里不知何時已經(jīng)呼呼大睡的黑貓露了出來：“抱歉，我可能不能去了，我家貓咪需要吃特制的食物?！?p> 莫三子臉上閃過一抹失落，但還是扯出了一個風雅的笑容：“菡菡，若你哪天閑下來了，可否去將軍府看看？”
他叫了元萏的小名，元萏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哦，好?！?p> 看來她的小名也是父母商談出來的。
嘖，狗糧！
“你是答應(yīng)了嗎？！”莫三子情緒激動，很快又克制了，笑了一下說道：“那我可以知道你的住處嗎？”
元萏為難。
“不如這樣吧，”莫三子看到她眼中的情緒，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你若是什么時候有空，就來這個茶樓，給掌柜留個消息，我會立刻趕來?！?p> 將軍府就在這一片地方，他腳程又快，這個主意還是很妥善的。
元萏應(yīng)下：“好的?！?p> “呃，阿叔，”元萏開口叫人時覺得哪里都不對勁：“家中可有夫人在？”
她坐直身子，表情鄭重。
講真，雖然說起來可能不太公平，但只要莫三子娶妻了，今日她出了這個門，就會當做從來沒有遇到這個人。
不然的話，不管是對她而言還是對莫三子有可能存在的妻子而言，都十分的不公平。
“沒有?！蹦右豢诜駴Q。
他好笑的看著元萏，戳破她的打算：“我若是娶妻了，就直接被你掃地出門了吧?！?p> 在這個方面，元母和元萏真是一個脾氣。
元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朝窗外瞥了瞥，語氣輕快的說道：“阿叔，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去看鋪子，可能要先一步告辭了。”
說罷，她小心翼翼的將腿上的黑貓抱了起來，姿態(tài)別扭的對莫三子行了一禮。
“啊，好，”莫三子目露不舍，卻也沒說什么：“你且走吧，我等著你聯(lián)系我?！?p> 兩人又說了兩句，元萏才告辭離開茶樓。
在元萏將黑貓抱起來的時候，黑貓就已經(jīng)醒了過來，但直到她出了門，黑貓才睜開眼睛跳上元萏的肩頭。
它回頭看了看不遠處隱約可見的皇宮，毫不遲疑的扭過了頭：“榴，榴榴?！?p> 女人，我們回家吧。
語氣那叫一個篤定，一點都不帶心虛的。
既然元萏是它的人了，那她的家也是它的家，這一點毫無疑問。
元萏聽出了它的催促之意，摸了摸它的頭：“我們先去看看店鋪，看完就回吧?！?p> 她已經(jīng)失去了逛街的心情。
話說起來，這兩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到來，連個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人留。
這樣想著，元萏很快便考察了店鋪，帶著黑貓返回了元家的老院子。
這邊元萏覺得心累又茫然，那邊的莫三子心中也是百味雜陳。
元萏離開后，他在茶樓獨自靜坐了許久，將與元萏的每一句交談都拿出來仔細品味。
當時并不覺得，但細思之后，莫三子深覺元萏與元母之前應(yīng)該是住在京城。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更覺得難過了。
同住一城，卻從未相見。
甚至聽元萏的說法，她在這里還有一個鋪子，等于說元母之前將店鋪開在了他的家門口，就這樣他還毫無所覺。
“阿成，”莫三子叫住了不知何時站在他身旁的一個侍衛(wèi)打扮的人：“你說我是不是很無用？”
他語氣帶著嘲諷，眼瞼低垂，讓人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緒。
“回三爺，有用?！卑⒊陕曇羝桨宓幕卮?。
“……”莫三子拍了拍頭，無奈的回答：“算了算了，我怕了你了。”
他起身朝茶樓外走去，清雅的面容依舊脫俗，卻遠沒有在元萏面前那般的親和。
一路走去，不說讓人退避三舍，卻也下意識的避讓于他。
回了將軍府后，莫三子徑直去了莫老將軍的屋子：“……爺爺。”
他來的時間不巧，莫老將軍與莫老夫人第N次因為他的姻緣吵了起來，莫老夫人指著莫老將軍的鼻子大罵出聲。
被莫三子看到后，莫老夫人用了299792458m/s——既光的速度回復(fù)成了端莊的模樣，慈和的開口：“三啊，你來了，快，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