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只談交易
坐落在望月峰上的太一門宗主大殿，是整個月輪山中，所處位置第二高的建筑。因為在它之上，還有屹立在望月峰之巔的三清殿。
天下玄門教派，大多都奉：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為玄門正統(tǒng)的三位至高神。三清的地位如此之崇高，這用作供奉的神殿，自然也必須是高高在上了。
常言道，滄海桑田。這山勢地脈也不總是一成不變的，有些靈氣濃郁的山峰，就會每隔十年八載都往上拔高一些?？赡苁莾伞⑷?，也可能是七、八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傳聞中，有個宗門就很倒霉，在一次突如其來的山搖地動過后，原先的次峰竟然比主峰都要高了。而且，那座突然升高的次峰上，還建有供奉開山祖師以及歷代掌門的祖師殿。
這可就為難了，這貿(mào)然拆掉也不是，如果不拆就更不是。
在事情還沒有得出解決方案的時候，這件事被一些有心人給知道了，立馬被宣揚(yáng)開來，說這個宗門心懷異端，想要凌駕三清，辱沒玄門。鄰近的宗門也紛紛說要聯(lián)合起來，懲戒其褻瀆三清之罪。
幸好一名路過的玄門宗師，為人十分公正，知道這是無妄之禍。便施展起大神通，在不影響整體格局的情況下，將那一整座山峰的高度硬是又給它降低了百余丈，才化解了這場紛爭。
自此之后，許多宗門在建筑位置上的選擇就更為避諱了，除三清殿以外的建筑，寧可建在山腰，也不愿冒險建在別處的山巔。畢竟要把一座山峰給削去一截，并不是什么難事。總好過毀掉一棟歷史悠久的重要建筑，從而影響到宗門的氣運(yùn)。
不過這種為了幾棟建筑而委屈求存的事，通常只發(fā)生在小宗門，像那些名門大派，能夠移山填海的大能者不止一二，自然就不用擔(dān)心哪座山會突然長高的事了。又好比那青蓮劍宗，做法就極為霸道，直接就以無上道法將整座山峰給升起萬丈，懸浮在九天云海之中。任它地上的山岳如何增長，也絕不可能高過那蜀山金頂。
言歸正傳，遠(yuǎn)道而來的鐘離華，終于在宗門大殿之上，見到了他重返天南境之后，首要想要拜會的玄門掌教。
太一門所處的月輪山，與紫霄宗所處的揚(yáng)州，并不鄰近。所以一路上，鐘離華途徑過不少的天南境宗門，但都沒有前往拜會，只是一心趕往月輪山。畢竟他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十年了。
當(dāng)鐘離華邁步進(jìn)入宗主大殿之后，一眼望向那掌門之位上，看到那端坐著的，正是昔日的師伯，如今的太一門掌門燕青衣之時。連忙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單膝下跪行禮道：“在下紫霄宗特使鐘離華，奉宗門旨意，特意前來拜會燕掌門。”
這一刻，心情激動的鐘離華，其實是很想對那人稱呼一聲“燕師伯”的，但回想起先前遇見芮鴻暢的那一幕，他還是選擇壓抑住了這股沖動。
“快快請起！來人，給特使上座！”
一把稚嫩的童聲，在大殿之上回蕩。一位衣著莊重的孩童，自掌門大座上站起身來，伸出如精美玉器般的小手，對身旁的近身親信示意搬來一張椅子，供鐘離華上座。
這位看上去只有八、九歲年紀(jì)的稚童，便是太一門的一宗之主，春羨真人-燕青衣。當(dāng)然，如今的他，或許被稱呼為春羨童子會更為合適。
燕青衣如今這樣，和他所修煉的功法《長生六道輪回經(jīng)》有著因果關(guān)系，這門功法很特殊，修煉到練氣期之后，每個大境界都會經(jīng)歷一遍新生、沉淪與輪回。一般的功法不斷修煉，自身能力必然也不斷提升，但這門功法就很詭異，它會使修煉者一次性得到極大的提升，然后就不斷的衰退，甚至功力退減為凡人，直到突破一個生死瓶頸之后，才會得到比以往都要強(qiáng)大數(shù)倍的力量。
所以，修煉這門功法的人，是不能以尋常的修為境界去衡量實力的。像是如今的燕青衣，他目前的修為境界只是金丹中期，但他所擁有的靈力，卻比許多金丹期大圓滿境界的修士都要強(qiáng)大。因為如今的他，正正就處于這門功法的新生階段，假設(shè)他繼續(xù)修煉到金丹期大圓滿的境界，就反而進(jìn)入了所修煉功法的輪回階段，自身的實力反而是最弱的，甚至都比不上金丹初期的修士。
但這和燕青衣如今這副孩童身軀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呢？因為這門功法在修煉者達(dá)到金丹期的新生階段之后，就能領(lǐng)悟一項名為“易胎化形”的神通，不僅能夠重塑身形外貌，甚至還能夠提升自身的根骨潛能。
提升根骨潛能的好處是極大的，它可以使得道體變得更強(qiáng)大，不容易在戰(zhàn)斗中受傷，甚至對于抵御天劫都很有幫助。
但這樣堪稱逆天改命的神通，只能施展一次，而且需要一個較為漫長的過程，相當(dāng)于常人的十月懷胎。
當(dāng)年，燕青衣閉關(guān)施展這門神通的時候，很不幸的出現(xiàn)了一些差錯，自此便導(dǎo)致了如今這副模樣。雖然他的根骨潛能依舊得到了提升，但這副身形外貌，卻是永遠(yuǎn)定格了，如同一個永遠(yuǎn)都長不大的小孩。
如果說，修行之人，不應(yīng)該思想拘束在皮囊之上，倒也沒錯。但燕青衣畢竟身為一宗之主，這副身形和他所處的地位很不般配。
尤其是，如果燕青衣還是一個擁有極度自尊心的人，他就會更加介意自己如今的狀況。
大殿之上，鐘離華雖然起身，但卻并未上座。
而燕青衣也沒有對這位昔日的師侄過分的熱情與客氣，很快的就又坐回到他的掌門之位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鐘離華。換做是別的天南境宗門之主，恐怕早就放下身段，卑躬屈膝的向這位如今在紫霄宗如日中天的年輕修士，賣力討好了。
“上宗早前在越東境，廣發(fā)紫霄屠魔令一事，本座也有所耳聞。想來若是戰(zhàn)事吃緊，這天南境早晚也會來人，只是沒想到，來的會是你?！毖嗲嘁码m是操著一口稚嫩的聲線，但語氣仍舊還算老成。
“為了能夠得到這個機(jī)會，在下也付出了很多，但愿此番能夠不負(fù)所愿?！辩婋x華坦然道。
“這確實是個肥差啊！這天南境的玄門百家，誰不想和上宗搭上關(guān)系？這所謂的紫霄屠魔令，不過是為了讓他們師出有名罷了。就算沒有它，以上宗的影響力，恐怕也是一呼百應(yīng)吧！”燕青衣這番話，可謂是實打?qū)嵉拿靼蒂H。
“燕掌門，您過譽(yù)了。敝派只是想凝聚玄門正道的力量，打壓東海魔門的囂張氣焰罷了！只是不知道，閣下是否愿意為玄門正道出一份力量？”鐘離華笑了笑，假裝沒有聽出對方話里的另一層意思。
“你想讓我也參戰(zhàn)？”燕青衣也開始裝糊涂了。
“若是以春羨真人的鼎鼎大名，能夠替天南境的玄門百家做個表率，必然能夠凝聚人心。相信在下接下來的行程，也會輕松許多，敝派也會由衷的感激閣下的義舉的?！辩婋x華這番并非只是恭維，而是真心話。
畢竟如今的太一門，能夠拿得上臺面的戰(zhàn)斗力也就僅剩燕青衣了，如果他都愿意參戰(zhàn)，那么其他的宗門也就沒有借口敷衍了，至少也要拿出相應(yīng)的戰(zhàn)力。
“特使這番話，才是過譽(yù)了吧！本座實在擔(dān)當(dāng)不起??！眾所周知，我太一門如今已經(jīng)沒落了。常言道，獨木難支。如果閣下連我這根頂梁柱都要抽走，我這太一門要是垮了，你讓我如何去面對本門歷代先祖？”如果裝糊涂不行，燕青衣也只好賣弄苦情了。
“燕掌門多慮了，但憑在下與太一門的淵源，就絕不會坐視天南境任何一家宗門對太一門趁虛而入?！辩婋x華豪氣干云的說道。
“憑你？憑你什么樣的身份，可以擔(dān)保我太一門無后顧之憂？”燕青衣冷笑道。
“就憑我是前任太一門掌教，夏慕真君的唯一傳人！”
鐘離華猛然在大殿之上爆發(fā)出龐大的靈力，一條怒海狂龍的虛影在其身后猛然乍現(xiàn)，怒濤龍吟之聲頓時響徹大殿。
“太和十六洞天？沒想到你還在修煉這門功法，而且還能修煉到這般境界。讓我差點以為孟師弟，又活過來了呢！”驚訝過后，燕青衣又是一聲冷笑。
《太和十六洞天》是太一門五部鎮(zhèn)派法訣之一，這門功法是出名的易學(xué)難精，入門容易但越往后修煉就越艱難。需要突破的瓶頸極其多，對于天賦要求很高。近百年來，修煉這門功法的最出色者便是孟長夜了。但如今的鐘離華，卻隱隱有青出于藍(lán)的姿態(tài)。
“先師傳承，不敢輕易舍棄，必當(dāng)日夜勤加修煉，方能不負(fù)師恩?！辩婋x華昂首答道。
“不要再和我提起你那個死鬼師父，如果不是他，太一門就不會淪落到這般田地。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是現(xiàn)在這副樣子。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而我呢？我背負(fù)著這副身軀，背負(fù)著太一門，十年了，你知道我每一天都是怎么渡過的嗎？”燕青衣突然從座位上一躍而起，指著鐘離華凜聲暴喝道。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鐘離華啞然失聲。
其實，從當(dāng)年被用作交易送走的那一刻，鐘離華就知道，自己的這位師伯是將所有的過錯，都?xì)w咎在了自己師父身上。連帶的，也記恨上了他。但他卻從未覺得太一門虧欠自己什么，他甚至慶幸自己有為太一門奉獻(xiàn)的價值。
然而，十年過去了，燕青衣的這種看法竟然還沒有改觀。鐘離華終于感覺有些心寒了，他的師父，為了太一門的復(fù)興付出了生命，雖然最終沒有換來好的結(jié)果，但也不應(yīng)該被后人記恨??！
看來，真的沒有所謂的往日情分可言了。
“原來燕掌門，只是對在下有意見而已。那好，我們不談交情。您先聽一下，在下為貴派爭取回來的條件吧！”鐘離華的臉上露出了不自然的微笑。
隨后，鐘離華手中多了個儲物袋，從里面一樣一樣的掏出寶光流轉(zhuǎn)的物件，每一樣都價值不菲。
“我們只談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