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她經(jīng)常被舅舅喊去山上撿柴,而且要去翠屏山以南的山坳里去找,因為那里生長著一種非常特殊的龍山木,用這種木頭燒成的金絲碳,耐燒不易熄滅,而且還沒有煙塵,是城內(nèi)達官貴族的首選。
所以,福滿月每次出去都需要整整一天的時間,傍晚才會回來,趁夜燒成碳,天亮就去賣掉,賺回來的錢,除了給舅舅看病之外,就是日常的開銷。
雖然這種金絲碳價格比較高,但是福滿月人小單薄,每次弄回來的數(shù)量也比較少。
福滿月看著李云浩,恍然間想到了什么。
“原來,我看見的不是幻覺,每次回來,我都發(fā)現(xiàn)家里有些不一樣,原來是有人來過。而這個人,就是你?!?p> 李云浩說道:“是的,還記得有一次下雨,你提早回來了,師父就把我藏在你的床下,就這么一直等,一直等,等到雨停了,我才從你家后院翻墻離開?!?p> 福滿月眼神茫然的看著空氣中的某個方向,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那是往事的苦澀和辛酸。
“我當(dāng)然記得,那是我我第一次跟舅舅吵架,而那之后,舅舅似乎再也沒笑過,即便是后來我道歉了,他依然沒有原諒我,不久之后,他就病了,我想了很多辦法,可是他還是走了。”
李云浩看著眼淚汪汪的福滿月,心口隱隱作痛。
他很清楚的記得那次她和舅舅吵架的內(nèi)容。
......
“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福滿月委屈的小臉兒掛滿了淚珠。
“雨太大了,我害怕,就回來了?!?p> “害怕!這青天白日的有什么可害怕的,不過是下了雨,你為什么不等到雨停再回來。”
“舅舅,您知道您在說什么嗎?”
“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爹爹不來尋找我們呢,我們明明可以過好日子的,為什么要在這里受罪?!?p> “混賬東西,你給我跪下。”
福滿月瞪著一雙大眼睛,她不明白,為什么舅舅會說出這樣的話,她說錯什么了嗎?
哭著回到自己的房間,躲在床下的李云浩,看到的是一個身形瘦弱的小女孩兒,蠟黃蠟黃的臉色讓她失去了這個年紀(jì)該有的清純可愛。
“還差三文錢,就可以買那件裙子了?!?p> ......
福滿月忽然一陣心酸涌上心頭,讓這個原本堅強客觀的姑娘哭的一塌糊涂。
沒有只言片語,只是哭,哭的無比傷心,好像把這些年她所受的委屈全都哭出來一樣,李云浩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卻發(fā)現(xiàn)這個時候好像說什么都無濟于事,一個人心痛的無法呼吸無法自控的時候,需要不是語言上的安慰。
他輕輕的走過去,將福滿月?lián)砣霊阎校斡蛇@個小女人哭花了自己的錦衣,許久,福滿月仿佛已經(jīng)哭干了眼淚,心中的委屈庫存不足的時候,兩個人才漸漸分開。
福滿月堅定的眼神看了眼自己手中這張已經(jīng)被眼淚打濕一大半的密函,用手背習(xí)慣性地抹了下臉頰兩側(cè)的眼淚,“王爺,這上面說林總兵已經(jīng)遇害,尸首是在一處荒涼的山坡上發(fā)現(xiàn)的,如此說來,殺他的人就不應(yīng)該是匈奴的人?!?p> 李云浩點點頭,“正是,師父臨危受命,以林總兵的身份鎮(zhèn)守繞城,與趙齊林將軍一起抵抗匈奴入侵,可是,匈奴竟然放棄了他們準(zhǔn)備很久的攻城計劃,反而是改為迂回南北門進行突襲,”
福滿月說道:“這不難解釋,一切準(zhǔn)備了很久的計劃,忽然擱置,無非是兩種情況,一種是自身的原因,匈奴內(nèi)部出現(xiàn)了不可逆轉(zhuǎn)的危機,不得不放棄眼前的計劃,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有人給他通風(fēng)報信,讓他們獲得了比目前這個計劃更好的方案,王爺,我想,應(yīng)該是第二個原因吧?!?p> 李云浩對于福滿月的分析有著幾分吃驚,同時也有幾分佩服。
所謂虎父無犬女,基因的強大是沒辦法解釋的。
看著李云浩有些吃驚的眼神,福滿月帶著臉頰的淚痕,溫暖一笑,“我除了砍柴燒炭還錢之外,就是聽我舅舅講故事,聽得多了,也能悟出一些道理,這只是我的個人理解,王爺不必當(dāng)真?!?p> 李云浩扶著她到有桌子的那邊坐下,說道:“師父當(dāng)年詐死,其實也是有苦衷的。當(dāng)年......”
福滿月抬手制止他說下去,“王爺,無論當(dāng)年舅舅是出于什么樣的情況詐死,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他當(dāng)年那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眼下,舅舅的遺體可到京了?”
李云浩說道:“莫心已經(jīng)出城去接了,我的近身暗衛(wèi)不能明目張膽的進入皇城。”
福滿月只是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她表面上冷靜,但心里卻非常煩躁,舅舅當(dāng)年詐死,她流落街頭,嘗盡人間冷暖,后來被將軍夫人接回府上,如果李云浩真的是個十足的傻蛋,那么她心里要苦到什么地步,能活著堅持過久,她自己都不知道。
想到這里,她抬頭看了眼李云浩,這個男人,不僅不傻,而且還很精明,自己的舅舅竟然是他的師父,一個養(yǎng)在深宮的皇子,竟然瞞過天下百姓和皇宮里的所有人,一面是癡傻皇子,一面卻又是運籌帷幄的端王,能夠當(dāng)上這樣一個人的師父,舅舅,究竟是何身份?
太多太多的謎題,忽然間浮出水面,一個接著一個,牽絲攀藤,讓福滿月心里感到害怕。
自己,究竟身在一個怎樣的漩渦當(dāng)中。
忽然,福滿月抬頭問他,“王爺,你說過,堯城守備姜池秘不發(fā)兵是因為他與匈奴勾結(jié),而他也在東窗事發(fā)之后暗中潛入京城尋求庇護,你說過,只要我留住父親和哥哥,就可以讓他們抽身事外,不會受到牽連,如今已回京,事情可是有了結(jié)果?”
“是,只是這結(jié)果,可能與我之前所想不太一樣?!?p> 福滿月點點頭,問道:“那,王爺剛才去勤政殿,所為何事?”
福滿月的話說完,她自己就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yù)感。
她看著李云浩,期盼著他不要說出自己不想聽到的話來。
李云浩猶豫片刻,剛想說話,卻聽見如意在外面敲門,李云浩問她何事,如意表示皇帝身邊的劉公公來了。